得陇望蜀何时尽,贪得无厌几时休。
月港,驿站,朝阳,微风。穆菀宸焦急地在马车前转圈圈,袁子衿不住在一旁安慰着。
几只飞鸟掠过,鸟啼风吟的清晨,并不能让穆菀宸淡定下来。未几,一个驿卒跑了出来,他摆出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擦着额头并未出现的汗珠,喘着粗气说:“袁少爷,穆姑娘,徐侍郎不在,他去外地执行公务,临走前让我告诉你们,如果有什么事办不好,就等他回来再说。”
说完,驿卒一边继续努力演绎着气喘吁吁,一边偷偷瞄着袁子衿。袁子衿看到这番景象,微笑着掏出一串嘉靖通宝递给驿卒。驿卒见状,连忙摆着手说:“不要不要,袁公子这是干什么?公子是徐侍郎的朋友,小的怎敢收您的厚赐。”
袁子衿打着生意人的腔调把那一串钱递过去,说着:“这是咱们之间的交情,与徐侍郎无碍,兄弟瞧得起袁某,就赶紧收下。”
在一番推让中,那个驿卒笑眯眯地一边揣起钱,一边说:“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两位不用着急,徐侍郎这次是绝密公干,但只要他一回来,我就赶紧去府上报信,绝不耽误两位的事。”
“那有劳了!”袁子衿与驿卒寒暄一番,与穆菀宸离开驿站。
看着愁眉不展的穆菀宸,袁子衿说:“菀宸,别着急,我们也回来两天了,该去把龙涎香上交到县衙了。咱们趁着送香的机会,让海澄县给咱开具路引也行。”
穆菀宸坐在马车上,问驾车的袁子衿:“那我们交多少合适?”
袁子衿抓着缰绳,沉思了一下说:“据我所知,这些年来,广东、福建两省巡抚最多一次也不过献上十九两。这东西交多了惹祸,留着关键时刻也能保命,还是按我之前说的,先给十八两。”
穆菀宸皱眉说:“这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真不知道皇帝费这么大劲要这个干什么。”
袁子衿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加快车速低声说:“菀宸,说话小心点。其实咱这位皇帝陛下,没有什么大的理想,也就是想要炼丹长生不老。”
穆菀宸无奈地说:“鲸鱼一肚子龙涎香都没长生不老,皇帝真是想多了。”
袁子衿叹口气说:“这话也就咱俩说,在外可不敢乱讲。咱这位皇帝陛下为了炼丹,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他老人家炼丹何止要用龙涎香,甚至……唉,嘉靖二十一年的时候,曾经有宫女不甘被折磨死,还曾行刺过皇帝。”
穆菀宸面色凝重地说:“我也听说过这事,不过我听说是有个叫杨金英的宫女,带了手下刺杀皇帝,她们都是鞑靼派来的奸细,为了残害大明百姓而来。”
袁子衿笑了笑,问:“你信吗?”
穆菀宸摇摇头。
袁子衿说:“下个路口就是岔路,去海平客栈取了龙涎香再去衙门吗?”
穆菀宸说:“不用,这十八两我一直在身上带着,想着这几天就给送过去。”
袁子衿赶着马车,加速往海城县县衙驶去。
一路无话,马车来到了海澄县县衙,经过通报,袁子衿和穆菀宸被衙役带入大堂。海澄县县令黄杰正襟危坐,袁子衿和穆菀宸行礼后,奉上十八两龙涎香。
黄杰结果装着龙涎香的香囊掂了掂,又凑在鼻子上闻了闻,遍小心地倒在自己的书案上看了看。
接着,黄杰小心地把龙涎香装起来,吩咐一声:“来呀!”
一个衙役上前行礼,等候命令。
黄杰亲自把香囊递给衙役说:“速速讲此物快马送往福州的布政司衙门,切勿有失!否则,提头来见!”
衙役应承一声,小心接过香囊揣在怀里,转身离去。
袁子衿趁机进言:“黄太尊,在下还有一事相求。”
收到龙涎香的黄杰并没有喜悦之色,而是阴沉着脸,嘴里迸出一个字:“讲!”
袁子衿感觉气氛诡异,但还是继续说下去:“太尊大人,此番寻访龙涎香,我们浣溪沙商号久历艰险……”
“表功的话就不要讲了!”黄杰冷冷打断袁子衿的话,接着说:“尔等出海两载,仅弄到这区区之数,有何颜面自表功劳?”
袁子衿言道:“回太尊大人,这龙涎香天下罕见之物,虽是这区区十八两,但也是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到!”
“混账!”黄杰重重拍了下惊堂木!
袁子衿跪下拉了拉穆菀宸的衣角,示意穆菀宸也跪下。穆菀宸忍着怒气,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