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咱们先去吃饭。”
“……真的只是吃饭？”
陶昕然深切怀疑，一脸怀疑地回过头来，满眼都是警惕。
“对。”
季寒川颔首，再次真挚地保证，脸上云淡风轻，拉过安全带扣下，准备开车了。
陶昕然这才权且信了他，也拉下安全带。
只是车子刚走出去还不到三米，就听得耳边幽幽一句。
“嗯，吃饭增加体力。”
“……”
陶昕然此时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她也是服了，简直都要气笑了。
但她似乎没法反驳，因为肚子居然在这个时候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她是恨铁不成钢，开始装死，把头一歪，假装要睡一会儿。
“……到了喊我。”
“好。”
季寒川余光看了她一眼，眸底浸润了温暖的笑意。
他说的增加体力，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但看得出陶昕然有点累，就不继续逗她了。
安静地开着车，穿梭在城市繁华的夜景里。
而陶昕然本来是装睡，结果真的睡着了。
车厢里充斥着熟悉的味道，她慢慢地，本能换了个姿势朝向季寒川。
微蹙的眉心在一起一伏的呼吸中，逐渐得到舒展。
似乎这一天里，只有此刻才是安定的。
车子平稳地停下时，陶昕然也没有醒。
她睡得很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坐着的缘故，呼吸的声音比平时要大一些。
但还没到鼾声的级别，更像一个对环境毫无戒备的孩子。
座椅已经往后放了个相对舒适的斜度，紧闭的车厢里此刻十分安静。
这个季节的夕阳落得很快，没过一会儿，瑰丽的颜色就从引擎盖上逐渐退去，随之漫上来的是缤纷的夜色。
季寒川半撑在方向盘上，转头目不转睛看着熟睡中的女人。
似乎有“嘀嗒嘀嗒”的时针走动声贯入他的耳内，但明明他的手表是超静音系列的。
静谧的空气慢慢有了质量，他深邃的目光温柔地落在陶昕然的眉目之间，表情却是微微凝固着。
像是在思考，又或者纯粹是放空。
顿了顿，他突然抬起手。
极轻极轻地用右手食指的指背，若有似无地拨弄了一下陶昕然垂在鬓边的发丝。
这一下，还睡着的人突然微微动了一下，眉心轻蹙。
但不是下意识别开脸，而是本能循着男人指尖的温度，轻轻蹭了一下。
季寒川的动作瞬时顿住，不动了，生怕吵醒对方。
但看着面前这只小兔子的目光却是越发温和，他几不可见扬了下嘴角，有足够的耐心可以继续等。
大概又过了半个小时，陶昕然才缓缓醒转了。
她眨巴眨巴眼，打了个哈欠。
视野还未变得清晰，先听得耳边一声低沉的轻语。
“醒了？”
“啊，嗯……我睡了多久？”
陶昕然愣了一下，随口问过才发现车窗外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
她蓦地有些不好意思，讪讪笑了笑，还想多说一句什么。
不过余光见着季寒川已经打开车门准备下车了，她就也赶紧跟着下去。
“走吧，去吃饭。”
季寒川从车头的另一边漫不经心绕过来，很自然地握住陶昕然的手，迈步往里面走。
陶昕然不由抬头多看了他一眼，他家大佬的侧脸总是如此完美，可在初上的花灯下却又莫名有了点人间的气息。
他俩似乎也习惯在外面确认彼此了，掌心传递过来的温度，让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不过等进入餐厅，说实话，陶昕然有些意外。
“这里再添个时蔬！”
“不好意思啊，小孩子打翻酱汁了，请过来清理一下。”
“这次送的小菜比上次的好吃，今天来对了啊……”
并不算大的餐厅几乎坐满了食客，有自己一个人的，夫妻或者小情侣一对的，小家庭两大一小的，还有三三两两的朋友。
扑面而来的生活气息，似乎连同空气也是温暖的。
陶昕然立刻转头看了看季寒川，眼里多少有些惊讶。
以往这位大佬总是带她去一些比较高档也很安静的地方就餐，可以说是一次都没有，在这种人不少，而且看起来也更随意的店吃饭。
季寒川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眼底微微泛起一丝笑意，只是拉着她径直往窗边的一个位置走去。
陶昕然每次都下意识选择靠窗的位置，从以前到现在，始终没有变过。
“点餐吧。”
季寒川坐下后，翻开了一本菜单递给她，自己也打开了一本。
陶昕然看了看他，像是懂了什么，欣然接过。
“这个醋溜里脊肉吃吗？”
她看着第一页的推荐菜单，很寻常地问了一句。
“下面还有同口味的其他食材。”
季寒川平静地提醒一句，回答得很随意，也很平淡。
陶昕然则是开心地笑了一下，提了个鬼点子。
“那能不能拼盘啊？”
听到这句话，季寒川微微掀了一下眼皮，转手就招来服务生，表明要拼盘。
两人融洽而和谐地一边讨论菜单一边下单，谁都没有去注意周边越来越多的，朝他们这边张望的视线。
“哇，快看快看，那边那对也太登对了吧？”
“是登对的问题吗，你难道没看到他们那边的空气氛围明显和我们这边的不一样吗，粉色的还带细闪，妈妈哟这是什么纯爱电影场景！”
“呜呜呜，果然神仙爱情不管在哪里做什么都那么耀眼！噢！我的钛合金单身狗眼！”
尽管磕CP的人数迅速暴涨，但大家都很克制，单纯只是欣赏，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点完单，陶昕然心满意足将菜单合上，再次看向季寒川，脸上的笑意越发生动。
就像对方很少带她来这种地方一样，其实他们点单也很少讨论。
毕竟双方都很清楚彼此的喜好，也能恰到好处地搭配出两人都喜欢吃且营养均衡的一餐，所以要么是她包圆，要么就是季寒川包圆。
但不得不说，讨论出来的晚餐，似乎还没上菜就已经能闻到不一般的香味了。
陶昕然也慢慢放松了下来，特别在这种环境里，耳边听着不那么嘈杂的市井之音，有种真的从繁重的工作中暂时脱离出来的惬意感。
“您好，这是今天本店赠送的随机小菜，清拌凉粉，请享用。”
这个时候服务生端上来一小盘白绿相间的小菜，透明的粉丝上似乎还缀有紫红色的甜菜碎。
陶昕然看了一眼，忽然笑了笑，恬淡地说道。
“果然还是吃东西最治愈。”
她说着分了一点小菜到自己的碗里，剩下的都给了季寒川。
先吃了一口，看向对方评价道。
“甜辣口，好吃。”
季寒川笑了一下，直接将小菜推回给她。
陶昕然“咕咚”一声咽下去，丝丝凉意混合着舌尖微微的火辣，清澈的眸底微微一动。
此刻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似的，再次看向季寒川。
但只看了一秒钟的时间，便默默收回，戳了两下凉粉，缓声开口。
“之前有那么些时候，总觉得自己是超人，好像可以永不止境地不停冲下去，但现实真是给我上了及时的一课。”
“现在挺乱的。”
停顿了一下，陶昕然淡淡总结了五个字。
她感受到的压力远比嘴上说出来的要重得多，毕竟是主心骨，是大家伙的最后退路，是唯一不能自乱阵脚的人。
季寒川依旧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陶昕然想了想，脸上倒是没有过分焦躁的痕迹，突然抬眸。
“你管理一个集团，应该更烦乱吧？”
她认真地看着面前这个平时从来不会因为工作而表现出任何情绪的男人，心疼的同时又很佩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