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好生威风!”大殿之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朝堂上的沉寂,众人纷纷望去,只见凉豫一袭白袍,更衬得他面色苍白。
显然他在强支撑着,言语间仍有些中气不足。
齐政跟在他身后,静默不语,当他抬起眸子的时候,能感受到曹豹向他投来的灼热的目光,他微微扬唇以示意。
凉豫走到最前侧,瞥了一眼正无动于衷的凉治,径直跪在西凉王面前,叩首道:“父王,儿臣有今天这番劫难,是儿臣咎由自取,太过相信他人,然儿臣心有不甘,特请质子协助儿臣找出陷害儿臣的罪魁祸首!”他近日以来似是从未一口气说这么多,胸腔内有一股热火在喷薄而出,他接着道:“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儿臣终将那些制作苦株柁药的人抓住,想昭告天下,以还儿臣一个清白!”
王座上的西凉王身体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微微眯起眼,良久才看向曹豹,“这...”
曹豹脸上的刀疤抽搐了一番,转身作揖道:“大王,臣身为豫儿的亲舅舅,自然对他的病情万分忧心,若是能找到那些罪魁祸首,臣恨不能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言辞诚恳,毫无破绽。
“好!”西凉王有气无力的抬抬手,接着就由曹豹大声宣道:“将那些陷害豫儿的畜生带上来!”
话音刚落,几个强壮魁梧,身着铠甲的士兵将那几个在万花阁发现的人带了上来,他们身形羸弱,被捆绑着手臂,因为几日没有过足苦株柁的瘾,个个萎靡不振,甚至走路都要被士兵们半拎半拖着。
“求求你们,赏给我一口吧...”
“求求你,赏给我一口吧...”
这便是毒瘾发作之时。
对于凉豫来说,量还不够多,不足以全然丧失理智,但对于这些长期服用药物的人来说,这种痛苦便是生不如死。
“别嚷嚷!快跪下!”其中一个是士兵狠狠朝一个瘾君子的腿踹上去,他不堪一击的跪落在地,“还不叩见大王和曹将军!”士兵呵斥着,那些人只当神思恍惚,半天才磕头,道:“参见大王...参见将军...”
“都抬起头来!曹豹一声令下,那几个士兵伸出大手,将犯人的脸捏了起来。
“是你们制作的苦株柁药,安排太子服用下的吗?”曹豹厉声喝问着,待凉豫向他投来惊诧的目光时,他又问了一遍,“是不是你们?!快说!”
那些人痛苦难耐,眯着眼睛仰头看着曹豹,连连点头,“是...”
“不是他们!”凉豫大声道:“不!不是他们!他们只是傀儡罢了,真正的始作俑者...”
“够了!”久未出声的凉治t突然打断他,嘲讽道:“王兄,这些人便是那些制作苦株柁的人,他们就是罪魁祸首,如今被你逮到,难不成你还要为他们开脱不成?!”
他瞪着眼,怒视着凉豫,一字一顿道:“我们王家的脸面都被你丢尽了!”
凉豫还想再争论什么,曹豹的声音悠悠道:“来人!将这些罪人统统拉出去斩首示众!”
“是!”士兵得令后,脚步匆匆的将那些人又拖了出去,那些可怜的蝼蚁,便在这场政治较量中成了炮灰。
凉豫突然瘫坐在地上,目光呆滞。
“报~~”有报信的人冲上大殿,十万火急一般,“报大王!将军!边疆突厥来犯,来势汹汹,打了我军一个措手不及,眼下关隘快要守不住了!”
“什么?!”曹豹神情凝重,”突厥一向与西凉交好,我才没有在边疆安插大军,如何突然引起了战事?!”
“传言突厥王辞世,新王即位!想要立立威风,甚至妄图称霸中原!”
“岂有此理!”曹豹歪歪嘴,那道疤显得更为狰狞了,“大王!突厥来犯,需派一位有身份之人,方能镇得住场面。”
说罢,他回看了两眼一旁的齐政,又道:“突厥此次来者不善,西凉所派良将不仅要能文能武,还要身份特殊。”
西凉王轻哼一声,表示赞许,“一切凭曹将军发落吧。”这位大王看似极乏,也无心顾忌其他。
曹豹拱拱手,面向齐政,慨然道:“质子殿下身份特殊,既是西凉贵族,亦是大齐王室,且文武兼备,若是去边疆平复内乱,日后便可收安民心!”
齐政心底轻笑两声,但面容上并未有丝毫动静,曹豹此棋出招极快,他甚至没反应过来。
曹豹所言不差,他食西凉俸禄,理应奔赴前线。
然而,此时曹豹派他去,怕不仅仅是打仗这么简单,他走后,凉豫将更为艰难。
“怎么?质子不愿意?”曹豹逼问道。
齐政展颜一笑,“多谢曹将军,将如此重担交付于我,齐政定不负大王和将军的厚爱,竭尽全力!”
“好!“曹豹终于露出了笑容,点头赞许道:“边疆紧急,望质子早日出发!”
回程之路上,一路沉重,永安驾着马车,车厢内付七言和齐政相对无言。
曹豹以凉豫身子弱为由,安排自己的人将他送入了府中,凉治心安理得的成为了太子,在曹豹的全力扶持下,赢得了满朝大臣的赞同。
曹王后听闻儿子在朝堂的事迹后,到现在仍跪在西凉王寝宫前,求他明察!而此时的西凉王,卧倒在病榻上,又将寥师父招进了宫中,妄图再用药延续他的性命...
突然!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中昏暗下来,风沙四起,正在前行中的马车被风阻隔住,步履为艰。
“永安!怎么回事!”付七言掀起帘子,被突如其来的风沙遮住了眼睛,便赶忙将帘子又放下来。
永安正用力的勒住马车,没有任何回应。
倒是车厢里的齐政,稳稳坐着,只是轻瞥了一眼外面的飞沙走石,开口道:“变天了!”
“你要如何?”付七言隐隐有些担忧,这次齐政被支派出去,绝非偶然,“曹豹会不会...”
“他毕竟是他亲侄子,他不至于痛下杀手。”齐政摇摇头,轻笑道:“怕是要对你我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