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恂独自留在办公室,消化刚刚听到的消息。
他觉得那两张故弄玄虚的大字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内容听起来确实挺玄乎的。
一个干部的名字也没点,却将县委办所有主任副主任都弄成了群众怀疑的对象。
不过,他觉得县委领导八成已经知道这位“耍流氓的罪犯”是谁了。
否则谈不上“包庇”。
贴大字报的人之前应该是给县委写过举报信,或者找过相关领导反映情况的,不过县委这边并没有及时作出反应。
至少宋恂作为县委办三个副主任之一,并没有听到过关于同事的什么风声。
要么是这位被贴大字报的人真的是无辜的,要么就是出于某些原因,县委领导不好处理这个人。
宋恂心里更倾向于后者。
他正坐在办公桌后面径自琢磨着,齐麟便敲门走了进来。
将过年前布置的那份《与东南亚各国通航情况的调查报告》放到办公桌上,齐麟一脸八卦地问:“主任,那个大字报的事你听说了吧?”
“嗯。”
“主任,你不紧张啊?”
“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紧张什么?”
齐麟竖起一个大拇指,“我刚才也看到了马副主任,人家的表情可严肃了,哈哈。”
作为一个跑腿小喽啰,齐麟很热衷于吃领导的瓜。
宋恂瞅他一眼,沉默片刻才说:“把你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收一收吧。”
齐麟依言收了笑,贼兮兮地压低声音说:“其实,这事不是啥秘密,过年值班的时候,就在大院里闹起来过。还跟你有点关系呢!”
宋恂:“……”
短时间内不想再听到这句话了。
“你不是请了假没来值班嘛,所以本应该由你值班的大年初三,是由邱副主任代替你来的。”齐麟嘿嘿一笑说,“原本应该咱们俩一起值班的,结果你没来,就把我跟邱副主任分到了一组。不过邱副主任把我打发去门卫室呆着了,他自己在办公室里不知道鼓捣些啥,嘿嘿。我可是亲眼看到,邱副主任的媳妇是怎么怒气冲冲地从大门跑进办公楼的,嗬嗬嗬,邱副主任跟她一起走出来的时候,那张老脸都被挠花了!”
“……”宋恂表情微妙道,“两口子吵架也未必就是因为大字报上的事。”
“肯定是!我听见他媳妇说什么‘小妖精’,‘狐狸精’的。那还能有啥事?肯定是下三路那点事呗。”齐麟嗤笑一声,“邱副主任人老心不老啊。”
“老邱今天来了吗?”
“没注意。”齐麟摇头笑道,“估计在家养伤呢,当时伤得可不轻,脸上有好几条血檩子呢!”
宋恂:“……”
他只是缺席了几天而已,居然错过了这么多事……
因为一张大字报,县委办里的老油条们都夹起了尾巴,不敢触各位主任的霉头,一上午整个三楼都安安静静的。
甭说交谈了,连走路的声音都很轻。
宋恂原还沉浸在春节的热闹氛围里,冷不丁回到这样安静的环境中,还有些许不适应。
好在姚主任很快就找到了他。
“老邱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他在县委办的那一摊子工作,由你接手处理吧。”姚主任面色不好看,连寒暄都省了,直奔主题。
宋恂没说废话,服从组织安排。
邱大为分管档案和群工办的工作,另外还对革委会的裴副主任负责。
“你接手他工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尽快把这封信和之前的大字报处理一下。”姚主任将办公桌上的一个信封推给他,“这件事大院里的不少干部都在关注,一定要有理有据,处置妥当。冯主任最近心情也不太好,这件事一定要快。”
宋恂心说,冯主任这段时间确实挺闹心的,过年前被长征公社的三个会计告到了地区,过完年刚上班,又被贴大字报的人直接打成了包庇罪犯的领导。
当然,宋恂自己的运气也不怎么样,两次都被人拖去当救火队员了。
他当着姚主任的面,拆开那封举报信快速浏览了一遍。
与大字报不同,这封举报信要举报的对象很明确,就是县委办副主任邱大为。
宋恂:“……”
难怪之前没听到任何风声……
这类信件都是集中交到群众工作办公室处理的,像他兼任着外事办主任一样,邱大为也兼任着群工办的主任一职。
宋恂拿着信纸继续往下看,信中说邱大为与多名女性有不正当关系,包括女知青和民办教师。这些人的名字和工作单位也被列举出来了。
只可惜这封信是匿名的。
这些年群众工作办公室收到的举报信跟雪片似的,但是群工办的人手不足,想要将这些举报信一一查实是不可能的。所以,县里对于举报信的态度是,实名举报必须严查,匿名举报酌情处理。
根据过往的工作经验,匿名信中很大一部分纯属是为了泄私愤,胡编乱造,捏造假证。
单看这封匿名信的话,可信度不高,但是配合刚刚从齐麟那里听来的八卦阅读,效果就不一样了。
“大字报上的内容你应该也听说了,那上面说县委领导包庇罪犯,完全是无稽之谈。我们不能因为一封匿名信或者一张莫名其妙的大字报就怀疑甚至冤枉了我们的同志。”冯主任面色不渝道,“这封信是过年前递上来的,针对举报内容,群工办的同志已经去跟被列举出来的几位女同志一一核实过了。女同志们都说这是子虚乌有,有两位已婚的民办教师还希望县委还她们一个清白……”
宋恂:“……”
哪个女同志会承认这种事?
而且从这封信的行文风格来看,写信的人明显不是这些女同志中的一员。
“主任,既然群工办的同志已经去核实过了匿名信中的内容,没有查到实证,那这封信……”
还让他处理什么?
这种风流账与针对长征公社的调查工作完全不是一回事。
没抓到现行,双方当事人又一致否认,总不能硬给人扣一顶耍流氓的帽子。
“这两年,我们接连收到过不少关于邱大为同志的举报信,”姚红波吹了吹本就不热的茶水,又放下茶缸说,“大多是匿名信。”
也就是说还有实名的。
“但是邱大为同志,不但是咱们县委办的副主任,县革委会委员,还是地区革委会的五十个委员之一。地区的个别领导也很关心邱大为同志的个人发展。”姚红波叹道,“如果没有切实证据,我们不能随便冤枉了邱大为同志。”
宋恂在心里“呵”了一声。
弄了半天是因为邱大为在地区有人,县里不敢随意处置他。
“冯主任作为领导也很不容易,咱们南湾县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一年变大寨’的口号不是说着玩玩的,这需要各方面的通力协作。绝不能让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影响了南湾县的整体发展。”
宋恂也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风流债根本就说不清,就算所有人都认为邱大为不干净,但是没有证据就无法给他定罪。
既不想得罪地委领导,又得把邱大为顺利拿下,很难。
“主任,既然群工办的同志没有查出什么,让我去查的话,八成也是同样的结果。”他把那封匿名信又重新推给了姚主任,“不过,我在年前去长征公社做调查的时候,倒是了解过一些别的情况。”
姚主任看也没看那封信,“那你说说吧。”
“邱大为同志是长征公社的本土干部,当初能来县里工作,又成为地区革委会的五十名委员之一,据说是因为他曾是优秀的贫下中农代表。”
闻言,姚主任先是厌恶地蹙了蹙眉,而后若无其事地点头“嗯”了一声。
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宋恂继续说道:“地区和县革委会的贫下中农代表并不是只有邱大为同志,据我所知,还有至少五位贫下中农代表,并没有在地区和县里担任职务。他们拿的虽然是干部工资,却仍是勤勤恳恳地参加生产队的集体劳动,甘当一名最朴实的农民。”
姚主任琢磨着宋恂的话,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
“我在团结公社工作的时候,所有公社干部都必须在农忙时节下生产队劳动。”宋恂一本正经地说,“也许是因为咱们县委机关的案头工作比较繁重,除了每天去食堂帮厨,县委很少组织干部们下到最基层劳动。革委会的委员们其实更应该像那几位勤恳的贫下中农代表学习,加入到生产一线的革命工作中去。县委可以考虑安排委员们轮番去农村劳动,当然了,县里的工作并不轻松,可以先每年安排一两个人,大家轮换着来。”
无论邱大为跟那些女同志的关系是否清白,只要他去了生产队没有了手中的权利,以后的关系就都是纯洁的同志关系了。
等到邱大为在一年以后重新回到县委时,早就没了他的位置。
届时他就是真正的贫下中农代表了……
宋恂给姚主任出了一个馊主意,就返回办公室按照组织要求接手了邱大为的工作。
群工办和档案工作都不需要他天天盯着,跟负责的同志招呼一声,以后这方面的工作直接向他汇报就行了。
关键是邱大为还要对革委会的裴副主任负责,为这位裴副主任做好服务工作。
邱大为这个人是比较护食的,他手头的工作和他负责的领导,很少让其他人接触。宋恂本就与他没什么工作上的交集,所以与裴副主任的关系也是半生不熟的。既然以后就要对人家负责了,他总得先去拜拜码头吧。
午休过后,宋恂拎上一小包茶叶,晃悠去了同在三楼的裴副主任办公室。
“小严,裴主任在家吧?”宋恂在外间秘书办公室的门上敲了敲。
“哎,在呢。”秘书小严笑着起身招呼,“宋主任,您直接进去就行。”
小严已经听裴副主任交代过了,邱大为要被调走了,以后宋恂就是他在县委办的顶头上司。
宋恂将那包茶叶放在小严的办公桌上,“朋友送的龙井,味道还不错,回头泡给裴主任尝尝。”
送了茶,他就敲门进了办公室。
裴文奎的年纪与老宋差不多,但白发比老宋只多不少,这会儿正戴着眼镜眯眼翻看文件。
见到宋恂进门,裴文奎笑着招招手,“小宋来啦,快请坐!”
“没打扰您工作吧?”
“呵呵,工作是做不完的。你来了咱们正好说说话。”裴文奎指了水壶说,“暖瓶里有热水,你自己倒茶喝,别客气。”
宋恂为两人的茶杯里都续了水,才笑道:“我刚接到通知,以后就要由我接替邱大为同志,为您做好服务工作了。”
“呵呵,听说组织上把你派给了我,我可高兴了!”裴文奎眯着眼睛笑,“小邱那个人没什么不好,工作也挺积极的。就是有一点不尽如人意,你看我们俩这个组合,一个渔民,一个农民,一个比一个没文化,那怎么能干好工作嘛,哈哈。”
“听说您是当年那一届市委党校里唯一一位满分毕业的学员,这还算没文化呀?”宋恂来之前也是对裴副主任做过一些了解的。
“呵呵,好汉不提当年勇。我从小没念过书,十几岁就跟着我爹出海打渔。要不是党的政策好,在村里开了扫盲班,又让我念了会计培训班和党校,现在我还是大字不识的老渔民呢。”裴文奎喝了一口茶说,“还是你这样有文化的干部好!人年轻还有干劲,正好能给我这个老头子搭把手。”
宋恂欣然应允:“您有什么工作尽管交代。”
裴文奎翻了翻桌面上的文件又放下了,闲聊似的说:“从今年县水产局刚交上来的报告看,去年一整年和今年春汛的渔业生产形势都不容乐观呀。小宋,你之前也是在渔业公司干过的,对于这种情况,你有什么看法?”
裴副主任是十分有经验的老渔民,当上国家干部以来,一直从事水产相关工作。
目前分管着全县的渔业工作。
宋恂简单组织了一下语言,便直言道:“近五年来,甚至更长一段时间以来,近海水产资源一直是在萎缩的,渔业生产工作一直就不好做。我在72年的时候担任了一段时间省渔在瑶水支公司的负责人,那时的水产就已经很难捕捞了。当时我们做过一个统计,从全省范围内看,六十年代每马力单位的年产量比五十年代下降了32.5%,七十年代的前三年又比六十年代下降了40%,按照这个趋势,近三年肯定也是在持续下降的。”
“越是捕捞不到水产,渔民们越是在生产工具上下功夫。尽管捕捞能力成倍增长了,但是近几年咱们省的海洋水产产量仍是徘徊在1500万担左右。海产捕捞难不只是咱们南湾一家的问题,全省甚至全国都这样。”
裴文奎蹙眉,皱纹间都染上了几分郁色,“咱们县去年的水产产量比74年减产41%,而且水产中还有很多幼苗,这已经是很严峻的问题了。”
宋恂这几年没有接触水产工作,但是家里几乎都是从事这方面工作的亲戚,对于这几年的严峻形势也是有所耳闻的。
过年那几天,他大舅哥和老丈人还苦中作乐地说,现在打捞上来的鱼是“黄鱼像茄子,带鱼像筷子,鲳鱼像扣子,墨鱼像枣子。”
渔业资源遭到破坏,对于渔区的干部和群众来说,不啻一场海啸。
听了宋恂转述的话,裴文奎也是苦笑摇头:“海洋资源被破坏了,这事咱们有眼睛的都能看出来。之前有很多专家在报纸和杂志上呼吁,要咱们关心海洋环境,保护水产资源,我去省里开研讨会的时候,有些有识之士甚至还要求咱们县将渔船数量砍掉三分之一!”
“我出生在海边,可以说是被大海养大的,我他娘的难道不知道减少捕捞,让资源再生才是最紧要的吗?关键是,咱们如果停下来了,渔民怎么生活?全国那么大的商品海鱼的窟窿怎么填补?咱们南湾至少肩负着全省三分之一的海鱼生产指标,全国很多大城市的商品海鱼几乎全是由咱们南湾县提供的。海鱼供应不上,怎么跟那么多城市的人民交代?”
宋恂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一种真切的无奈和紧迫感。
“我再干两年就该退休了,”裴文奎拍了拍桌子说,“到了我这把年纪,也就不想着升官发财那些事了,我现在只想在我退休前,给南湾的渔民们找到一条出路。哎……”
闻言,宋恂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近海资源枯竭,也不是这几年才开始的。想要在短时间内,解决沿岸和近海问题是绝不可能的。
“裴主任,咱们县里有没有考虑过暂时放弃在近海捕捞,而是转战到外海甚至远洋渔场上去?我在瑶水支公司的时候,就曾有过购买渔轮将战场转移去外海的打算,只不过想法还没来得及落实,我就被调走了。”
“现在世界渔业的发展趋势,就是由沿岸到近海,由近海到远海,由远海到远洋。二战以后,五十年代是世界渔业的恢复期,年产量十年就翻了一番,六十年代以后是往外海和远洋大发展的时期,这十几年间,产量又翻了一番。咱们国家一直在近海打转,其实已经坐失征战外海的良机了。”
裴文奎伸手点了点他,满意笑道:“还是年轻人脑子活呀,我就愿意跟你们这样有文化的年轻人聊天!”
邱大为那样的助手,拍拍马屁还行,真让他给自己出个正经主意,就连个屁都放不出来了。
他伸手从抽屉里翻出一份文件递给宋恂,“你看看这个,看完了咱们可以交换一下意见,交流交流。”
这是一份由地区生产统战组下发的倡议书,也算是一份通知书。
地委想要组织至少1500对的机帆船,在本月,越过沿岸渔场,越过近海渔场,打到距此200里的外海渔场上去,围捕马面鱼。
而南湾县作为海浦地区最大的渔区,需要配合地区出动至少900对机帆船。
宋恂回忆了一下,不知全国其他地区怎么样,但是如此大规模的征战外海渔场,绝对是全省的首例了。
这也说明地区的领导也在担忧近海水产资源枯竭,而且已经在想办法解决问题了。
宋恂心里隐隐有些高兴。
其实刚开工就遇上邱大为的事,让他心里颇觉腻味厌烦。
但是像邱大为那样的干部毕竟只是少数的,他身边更多的是像裴副主任,以及下发这份倡议书的领导这样,为人民办实事,做好事,解难事的干部。
“这是今天早上刚发过来的,我还没有跟冯主任汇报这件事,你觉得这个倡议书里提到的办法怎么样?”裴文奎问。
“挺好的,”宋恂笑着说,“就是有一点,外海天气变化莫测,渔船上必须配备无线电才行。天气一旦有突变,必须马上返航。机帆船的抗风能力远不如轮船,咱们头一回组织这么多渔民出海,风险还是很大的。”
裴文奎点头说:“我担心的也是这一点,一旦去了外海,十天半个月回不来,这么多船只的淡水和食品补给都是问题。而且像你说的,机帆船的抗风能力差,万一出了事,那损失是不可挽回的。”
宋恂与裴副主任聊了一下午,下班回家的时候,还是哼着小曲进门的。
刚被项小羽从托儿所接回来的双胞胎,一人坐在一个痰盂上,见到爸爸就赶紧挥手。
宋恂:“……”
“这俩孩子怎么回事,为什么上厕所总是要一起上?哪怕是双胞胎也不至于吧?宋恒和宋悦小时候也没这样……”
项小羽接过他的背包,又将草纸和热水盆塞进他手里,哈哈笑着说:“快去吧,你回来的正是时候。”
宋恂认命地走过去,捏着鼻子做出一副臭不可闻的样子说:“你俩现在已经是一岁多的大人了,要学会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能像才几个月的吃奶娃似的,什么事都等着爸爸伺候!”
吉安和延安坐在痰盂上,裤子被退到了脚踝,小手在光溜溜的大腿上挠啊挠的,就是不回话。
“你俩谁先来?”
吉安乖乖举手。
宋恂一边干活,一边回头问:“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还把两个孩子接回来了。
项小羽笑眯眯道:“今天遇到一件大喜事!我提前回来报喜的!”
“哦,那我先恭喜小毛同志了,遇上什么喜事了?”
“市人广要组织播音员去上海参加一个播音研讨会,我们市渔业电台也算是一个独立单位,郁台长推荐让我代表台里去参会!”
宋恂给吉安穿上裤子,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又像流水线上的工人似的,去伺候下一个。
“那确实是喜事,连苏越都没轮上这个名额呢,让你去了!”
“我主要是沾了节目的光,我一直在做的那个介绍先进单位和个人的节目,给许多单位的产品都打了广告,这两年没少接到企业的感谢信,郁台长觉得我的节目能帮助企业解决问题,促进生产。所以,刚过完年,就宣布让我去了!”项小羽心里美得冒泡,说起话来眉飞色舞的。
延安是个小捣蛋,趁着妈妈不注意,还偷偷模仿她说话时的神态。
被宋恂发现后,光溜溜的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什么时候去出差?”
“下周一,去一个礼拜呢!”项小羽语带向往道,“我上次去上海还是十年前呢,也不知道上海现在变成什么样了!这次得多带点钱过去,在上海多买点咱们这边没有的东西。我听说,那边可以买到那种儿童骑的小三轮车,到时候我也给他们买一个。”
将延安也收拾利索了,宋恂摊着手说:“那不巧,我下个礼拜也要出差。”
项小羽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摇头不信。
“真的!我今天刚接手了邱大为的工作,协助裴副主任做渔业工作。地区要在这个月组织渔民去外海捕鱼。裴主任的年纪不小了,我得陪着他下乡做动员。”
项小羽傻眼地问:“咱俩都走了,吉安和延安由谁照顾啊?”
“要不咱俩一人带走一个?”宋恂好心地将选择权交给她,“你想带吉安还是延安去上海?”
项小羽选择困难,对着两个萌哒哒望着她,等着跟她去上海的儿子,恨不得先捶宋恂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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