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宋恂的一番“高论”以后,盛主任怔忡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个小宋主任可真敢想啊!
空手套白狼也不是这么套的吧?
你们公司啥也不出,出些渔民,就想要我们那么多的船?
想得也太美了!
盛主任被噎得,无言以对。
心知这事不是那么好操作的,人家如果能一口答应下来,才是真的见鬼了。
宋恂对他笑道:“徐伯母可能跟您说过了,我以前是船厂的工程师,并不太懂公司里的这些业务。”
盛主任:“……”
快别谦虚了吧。
“在来见您之前,我也去船厂联系过。那边目前有一批从机帆船大队退役的军用渔船,打包价只是新船的三成,十分划算。”宋恂坦言道,“您许是已经看出来了,我们瑶水支公司的规模不大,资金有限。所以我就打算跟船厂商量用鲜鱼换来这批船。”
“这种事船厂能同意?”盛主任不信。
“我还没来得及去问他们的意见,就先来了您这里。不过,六七年前,有渔业生产队跟船厂结过所谓的帮扶对子。他们用捕捞来的鲜鱼,跟船厂换过一艘渔轮。”宋恂想了想补充,“还有的生产队是跟汽车厂结对子的,换来了一辆卡车。”
他确实打算跟船厂提一提,用水产换船的建议。
船厂不让分期付款,但未必会拒绝水产这样的紧俏货。
船厂职工们虽然从事的也是海洋相关的工作,但该吃不到鱼还是吃不到鱼的。
厂领导兴许会认真考虑这个提议。
只不过,如果出口公司方面同意,还是与出口公司合作更好。
毕竟船厂那边是一锤子买卖,出口公司却是长期的。
盛主任是这两年才当上出口公司军代表的,以前一直在部队工作,还真没听说过此类事情。
不过,这种事也确实挺有可能发生的,城乡人民吃鱼难的状况,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好几年前就这样。
船厂和汽车厂都是大厂,职工多达上千人,如果领导层为了给职工们改善伙食,想办法用厂里的产品换些鲜鱼,也不是不能这样操作。
“你想要跟我们结对子?”
“对啊!”宋恂理所当然地点头,“我们瑶水支公司在农村的最基层,船员们从事的是最辛苦最危险的生产工作,与生产队的渔民们是一样的。省食品出口公司是大单位,如果与我们结成帮扶对子,不论从哪方面讲,都是很有意义的。”
宋恂虽然没说透,但想表达的意思也很清楚了。
如果出口公司方面想拿这件事做做文章,搞搞宣传,他们瑶水支公司也是愿意配合的。
盛主任对于结不结对子不怎么在意,他最看重的还是对方的产量。
这几年他们公司确实没少为了水产品短缺而发愁。
尤其是经历过风波后,不少工厂停产停摆,他们之前甚至还在为了交付两年前的订单而努力。
如果这个小公司,真能帮他们缓解水产品短缺的问题,倒也不是不能谈。
他们公司有钱,买几艘船的钱还是拿得出来的。
只不过……
“即便是买船,我们也只买大船、买渔轮,那种退役机帆船是不会考虑的!”盛主任大手一挥,说出了他的条件,“如果有渔轮,水产就可以在渔轮上冷冻加工。能最大程度地保证水产品达到一等品的要求。不过,你们如果不同意,我们也可以跟其他单位合作。”
这个宋主任算是给他打开了一个新的思路。
宋恂:“……”
他也很想买渔轮,关键是瑶水那边没人能驾驶啊!
这玩意不像大家用习惯的机帆船,弄回去就能上手,可以随时出海。
“瑶水目前并没有会驾驶渔轮的船员,除了省渔总公司,其他支公司基本都是用机帆船出海捕捞的。您哪怕是去跟别的支公司合作,也是一样。新组建的船队,必然要从船员的培训开始。”
宋恂心里其实也不太托底,生怕这事真的黄了,忙说:“我们瑶水其实还有一个优势。瑶水支公司的上一任主任,目前正在省渔技工学校工作。对于船员的培训,我们是有天然优势的……”
搜肠刮肚地跟盛主任讲了一大通瑶水的优势,这半小时里说的话,比他平时一天说的话还多。
不过,他也没能与盛主任交流太长时间,事情还没有具体结论,通讯员就推门进来了,提醒盛主任去外贸局开会的时间快到了。
盛主任摆手示意知道了,然后起身去办公桌旁,拿起话筒,打出去一通电话。
没多久,就跑进来一个头顶有些稀疏的中年人。
“主任,啥事找我?正应付罐头厂的人呢,你这通电话可算是让我脱离苦海了!”
盛主任给他们相互做了介绍。
这位是省食品出口公司的水产组肖组长。
“宋主任也是能帮你脱离苦海的。我还得出去开会,你帮我招待一下宋主任。把咱们公司的水产缺口跟他讲讲。”
盛主任与他交代完,又对宋恂说:“你的那个提议,我个人认为是可以操作的,但我们公司还需要上会讨论。到底能不能合作,具体怎么合作,还得由集体说了算。”
宋恂知道人家公司是有自己的办事流程的,但他的事也确实不能等了。再等下去,那批退役渔船就该被别的公司买走了。
他将情况说明,然后建议道:“即便要买渔轮,船厂也不是立马就能供货的,咱们还得考虑渔船的制造周期。等到真正交付使用的时候,已经是几个月半年以后的事了。这期间的水产短缺问题,您难道就不管了?”
盛主任摇头笑道:“你这是还打着那几对机帆船的主意啊!”
“这次买船,对我们公司是个难得的机会,出口公司如果能帮我们把这批船吃下来,那么这几艘船捕捞回来的水产,以后就专门给出口公司供货。”
盛主任摩挲着下巴没言语。
宋恂再接再厉道:“如果贵公司这边行不通,我就得想办法去船厂谈谈结对子的事了,虽然只是一锤子买卖,但那几条渔船才是能帮助我们公司完成生产任务的,我们得先可着要紧事办。”
已经听清楚事情内容的肖组长,站在了宋恂这边,跟他一起劝盛主任:“蚊子再小也是肉,水产供应是老大难问题,因为这事我成天被人堵在办公室里不敢出门!要不咱先跟小宋主任合作一回,只当是个试用阶段吧,如果合作愉快,再谈买渔轮的事也不迟。”
最主要的还是,需要立马供货,解了他的困局。
他是水产组的组长,只要瑶水那边能给他们持续供货就行,至于公司要花多少钱帮人家买船,那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情。
反正公司有钱,买几条船不算什么。
这种送上门来的稳定供货渠道,花点钱就花点钱吧。
盛主任着急离开,只对宋恂保证:“这件事我会尽快上会讨论,最晚明天下午给你答复,不耽误你们跟船厂买船的事。”
“那行,我留个电话给您,如果有了结果,您电话通知我。”宋恂没有强求,掏出口袋里的钢笔,将自家电话写给了对方。
瞟一眼那串电话号码,盛主任不由问:“你家里也是军区的?”
宋恂点头,但他没有跟人抖户口本的习惯,只说:“我算是从小在军区长大的,徐伯母的女婿是我发小。”
盛主任了然,老徐的女婿虽然是个公安,却是出身军区的。
“那行,都是自己人,你回去等消息吧,我们这边会尽快答复你。”
说完就匆匆离开了办公室,让肖组长接着跟宋恂谈。
肖组长已经将宋恂他们公司看成板上钉钉的水产供应单位了。
将他带回三楼的水产组,就一点不拿宋恂当外人地,说起了出口公司对于水产品的收购要求。
“你们不要只拘泥于捕捞鱼类,像是对虾呀,海蜇呀,梭子蟹呀,反正但凡是海里的,只要捞上来,就没有浪费的,你们都可以送去砚北港那边!不过对于极难保鲜的螃蟹和离水即死的带鱼,需要格外小心,这两类产品,经常会被质检员检查出质量问题,容易变质。”
宋恂从包里掏出小笔记本,将他提到的要求,十分详尽地一一记录下来。
哪怕这次没有合作机会,了解一下人家出口水产的品质要求,对他们以后的工作也是有益的。
都是干这一行的,说不准哪天就有合作机会了。
为了等待出口公司那边的商议结果,宋恂回家以后就哪也不去了,没事就守在电话机旁边看书。
被弟弟宋恒笑称为家里的免费电话员。
电话铃一响,他就要接起来。
不过,盛主任没有食言,在第二天下午下班前,他的通讯员就拨通了宋家的电话,通报了公司的决定。
出口公司接受了宋恂结对子的提议,打算在这方面做一波文章。
他们要求瑶水支公司必须为出口公司组建一支不少于五对机帆船的船队,为出口公司专门供货。
而且对船队的每月供货量也提出了明确要求。
宋恂合计了一下,在渔汛旺季,交完出口公司的货以后,他们是可以用这批船完成自己的生产任务的。
不过,船厂的那批退役渔船里,他们公司只占两对,另外三对已经被他许给了两个生产队。
所以,除了两对退役渔船,出口公司还需要给他们另外购置至少三对新船。
至于购买渔轮的事,通讯员在电话里没提,想来出口公司方面也是不想一次性拿出那么一大笔钱购置渔轮的。
双方是第一次合作,还得再观望观望。
放下电话,宋恂心里的一块大石落地。只要这件事办成了,鱼肝油原料鱼的问题自然也就跟着解决了。
他靠坐在沙发里,将事情从头到尾捋顺一遍。
事情虽然敲定了,但是会计和公章都不在身边,他不可能单独出面跟出口公司签下这么大的单,所以还得回去向公社和县里,甚至是省渔层层上报。
而且公司增加了这么多船,上级的生产任务也会相应的压下来。
不过,那些就是明年的事了,他只要能把今年剩下的几个月顺利熬过去,就算赢了。
想明白这些,宋恂提上包就往外走。
买渔船的事已经定下来了,他得跟项队长商量一下之后的细节问题。
而且,今天上午大姨带着项家三口,去找了那位老中医看诊。
想来这会儿应该已经有结果了。
宋恂跑去招待所的时候,项家三口人确实都在呢,只不过神色看起来不太好。
苗婶和项队长的眼眶都是通红的。
项小羽正低着头用草纸擤鼻涕,看不清面色,但是看那肩膀一抽一抽的样子,想来也是难过极了。
宋旭心里一咯噔。
这是一家三口抱头痛哭过了?苗婶那个睡不着觉的毛病,难道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大病?
见到宋恂进门,项家人赶忙收起脸上的失态,苗玉兰笑着起身招呼:“小宋来啦,快过来坐,我们在供销社买了点豆糕,你也一起吃点吧。”
可是那个笑,看在宋恂眼里,就是怎么看怎么勉强。
他坐到椅子上,犹豫片刻还是小心开口问:“今天去看大夫的结果怎么样?”
“挺好挺好,大夫说我这是郁证,七情不舒什么的,我们也没听懂。不过大夫给开了几副药,让我回去按时喝,配上那个什么……”
项小羽哑着嗓子提醒:“甘麦红枣汤。”
“对,配着汤喝,再放松心情,慢慢就好了。不是啥大毛病,控制住以后变不成精神病。”
宋恂:“……”
看你们仨这样,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那你们这是怎么了?”他给两个年长的留面子,只问,“项小羽怎么还哭上了?”
提起这个,项小羽用手背抹干眼泪,红着眼眶和鼻头抬起头,额前的发丝也哭得乱糟糟的。
反正看着就很弱小可怜。
她又擤了擤鼻子,瓮声瓮气地说:“没什么,就是花妮和順姬这对姐妹,实在是太可怜了,想起她们的事,我就忍不住想哭……”
说着说着,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了。
一头雾水的宋恂:“……”
谁是花妮和順姬啊?
“是电影里的两个闺女。”在眼睛上抹了抹,项英雄对宋恂解释,“上午看完了病,孟主任给了我们三张电影票,说是什么参考片。”
项小羽在擤鼻子的空档嘟哝:“内部参考片。”
“说是内部参考片,叫《卖花姑娘》,是朝鲜那边的电影。”项英雄不好意思道,“孟主任说你苗婶这病,就是憋出来的毛病,看看其他人的苦,也就不觉得自己那点心事有啥了。我寻思着,既然是能治病的电影,那就去看看吧。谁承想,那俩闺女也太惨了!”
宋恂:“……”
那你们可是够真情实感的。
项小羽呜呜呜,“宋主任,你也去看看吧。她们姐妹真的特别可怜,順姬的眼睛都被地主婆烫瞎啦!那地主婆太坏了!”
“……”宋恂只好应承着,“有空会去看的。”
既然苗婶的病没有大碍,宋恂也就放心了,拉过还在抹眼泪的项英雄,说了买渔船的事。
“我跟出口公司那边还没有签合同,他们肯定不会现在就帮我们付船款。”宋恂跟他商量,“你看能不能由队里先出了那两对船的钱,当作交给船厂的订金。”
项英雄极其干脆,没有二话,当场就答应下来:“没问题,我这就给公社打电话,让我们队里的贾支书和大队会计,带着钱到省城来!”
反正这个船钱是一定得交的,早交晚交一个样,又能趁机还一份宋恂的人情,何乐而不为。
队里的人要来,但宋恂却得赶紧返回公社了,他得跟上级汇报这边的情况。
虽然可以靠出口公司走上层路线来解决生产任务的置换问题,但是出于对上级领导的尊重,他必须提前赶回去跟尹主任他们解释清楚。
临行前一天,孟玉裁将儿子叫到房间里,单独交代了一番。
“我跟你爸的事情,你不用管,那个老东西就算真跟我离了,也得安顿好我们娘几个。”孟玉裁在儿子的肩头抚了抚,不放心道,“主要是你,在乡下那么远的地方,身边又一个亲人都没有,让我实在放心不下。”
“怎么没有。吴科学还跟我住在一起呢,项队长家对我也还算照顾,你就甭担心了。”
说到项队长家,孟玉裁也点头:“他们两口子都是厚道人,听你大姨说,上午看病的时候,本来想让他们用她的内部医疗券的,看病买药不用花钱。不过人家没占这个便宜,还是照常付了钱。我准备了不少吃的用的,你自己留一些,给项队长他们家一些,你住在人家家里……”
宋恂耐心地听她絮絮地说了很久,知道她是担心自己才会这样。
他忙工作的这几天,都是他妈带着宋悦招待的项家三人,吃喝玩乐,能想到的基本都照顾到了。
只盼着项家人也能投桃报李,回生产队以后,能对她儿子好点。
孟玉裁说完了这些家常,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我这些天从老东西的那些关系里,扒拉来扒拉去,挑中了一个距离你们生产队最近的。”孟玉裁细细地交代道,“这个人前几年给那老东西开过车,后来为了媳妇,转业回乡了。现在是南湾县公安局派驻到你们团结公社的公安特派员。”
“能找出这么个人,你没少费心思吧?”
他妈得扒拉多少关系,才能准确地挑出这么一个人啊?
“那当然了!花了好几天,才打听到呢!以前我也是傻,跟着那老东西发扬风格,怕他生气,什么关系也没帮你们走过。”孟玉裁冷哼一声,“这回都要离婚了,我才不管他有啥风格!既然有这层关系在,就得赶紧给你用上,再不用就过期作废了!”
宋恂笑了笑,将信封塞进口袋,“行,有需要我会找他的。”
“我还不知道你!跟那老东西一个德性!等你去主动跟人家联系,得等到猴年马月!”孟玉裁得意道,“我昨天已经给小孙打过电话了,人家是个痛快人,只说让你随时去找他喝酒。”
宋恂:“……”
孟团长厉害了。
你从军区给人家往公社打电话,人家能不痛快吗?
就这么着,宋恂处理完在省城的事务,带着大包小裹和老母亲的殷殷叮嘱,踏上了返程的归途。
与他同行的只有苗婶和项小羽母女。
项队长被独自留在省城,等待大队书记和会计,去船厂交定金。
火车上,见识了省城繁华的项小羽,望着窗外快速后退的景物,还有些恋恋不舍。
但是她心里又很清楚,她是不属于这里的,她终归还得回归到平静的渔村生活中去。
可是,有些心思,一旦动了,便不是那么容易能压得下去的。
就比如,她心里已经很明确地知道,自己不想一辈子在渔村的补网队里补网了……
瞟一眼专注看书的宋恂,项小羽踟蹰片刻,还是小声开口。
“宋主任,听我爹说,你已经帮我姐想到组建‘妇女三八号’的办法了?”
宋恂盯着书页,随口说:“暂时还没有,只是有个大致的方向。是否可行,还得等刘主任的通知。我们请他帮忙去打听女船员培训班的招生条件了。”
“宋主任,你可真聪明!”项小羽想请宋恂帮自己出个主意,就拼命给人家戴高帽,“你能给我姐想出那么好的主意,能不能帮我也想一个?”
“想什么?”宋恂疑惑抬头。
“就是工作的事啊!”
“你不是在补网队有工作吗?”
她是队长的闺女,在生产队里,哪怕其他人都没工作,也不会少了她的。
项小羽也知道自己提的这个要求有些人心不足了。
在补网队补网,真的是队里难得清闲的工作了,甚至以后还可能变成机械化织网,她们这些队员就更轻松了。
可是,她就想让生活能有些奔头精彩一点。宁肯苦点累点,也不乐意过那种一眼能望得到头的日子。
若不是她晕船晕得厉害,她其实也很想去女子船队里工作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含糊讲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这番话听得一旁的苗玉兰都不禁张大了嘴,这死丫头咋这么不知道知足呢?
宋恂倒是可以理解她的想法。
小姑娘嘛,见识了城市的繁华以后,要是能一点不动心,心甘情愿地过回简单的渔村生活,才会让他觉得奇怪。
“你想做什么工作?”
项小羽犯愁,她要是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工作,还用麻烦宋恂帮忙想办法嘛?
见她答不上来,宋恂又问:“那你有什么特长吗?就是相比于其他人,你觉得自己有哪方面的优势?”
说起项小羽的优势,那得分跟谁比。
如果跟村里的普通姑娘比,她的优势还挺明显的。
有个当队长的爹就不说了,还是村里少有的上过初中的姑娘,人也长得漂亮。
项小羽把这些吧啦吧啦说了,忧愁道:“有什么工作是要求长得漂亮才行的呢?我也就这点优势了……”
宋恂&苗玉兰:“::::::”
宋恂将书合上,认真打量她片刻。
虽然那话听起来有点厚脸皮,但说实话,除了皮肤被海风吹得没有城里姑娘白,项小羽确实是个漂亮姑娘。
不然,也不会被他朋友和老娘误会,他们之间有其他关系。
“你既然已经上初中了,怎么不继续将高中读完?成绩不好?”
项小羽赶紧澄清:“我上学的时候成绩很不错的,不说前三名吧,前五名是没问题的。”
“对,我家两个闺女的成绩都很好。”苗玉兰也证实,“小羽从小就可会编故事了,参加过好几次作文比赛,都得奖了。我家堂屋里,贴的一半奖状,都是小羽参加作文比赛得的。还在县里面的一个什么报纸上,发表过一篇歌颂祖国的作文。”
“既然如此,你怎么不继续读书了?”
写作也可以算是一项特长了。
“哎,这不是上山下乡嘛。我本就是农村户口,无论是初中毕业还是高中毕业,都是要返回队里劳动的。那就没必要再花家里的钱上学了。”
以前高中毕业还能分配到公社或者县里工作,现在他们这些农村户口的,都得回家务农。
宋恂点头表示理解,琢磨了一会儿,说:“其实,你还有一个优势。”
“?”
“你普通话说得还不错。”
项小羽很有自知之明地说:“还可以吧。但是跟你们这样的城里人比,还是有些口音的,上次我跟小悦一起去报幕,我自己就能感觉到。”
“但是,会说普通话这一点,在南湾是个很大的优势!你要是能认真练习说好普通话,将优势发挥到极致,以后未必没有合适的工作机会。”
“这个倒是可以,多练练没什么,可是练好了以后,能干什么呀?我们队里没有要求说普通话的工作,也用不着我去给演出报幕。公社和县里倒是有广播站的播音员,但人家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不可能给我腾地方。”
项小羽其实很喜欢做这类工作,但是她没有机会。
宋恂的手指在书页上敲了敲,思忖着说:“生产队里为了建设机械化养猪场,马上就要通电了。”
项家母女一齐看向他:“所以呢?”
“我们公司的业务也马上就要多起来了。我想借着这次通电的机会,给我们公司拉一条电话线,安装一台联系业务的电话。到时候,可能会招聘一名电话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