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令并不奢望宛宁一定能懂。
“他们看不上我，我还要低声下气的去求他们吗？”宛宁脸色并不好看，她素来讨喜，在人群里都是特殊的那一个，这是第一次赤裸裸的面对了不被优待。
“连皇后都喜欢我呢。”她还在嘟嚷。
“不是低声下气。”陆令说：“学究自有学究的风骨与傲气，你若能在林氏族学学得好，你一样也会得到优待的。”
宛宁一愣，她从未想过自己得到的都是优待，她一直将旁人的善意当作是了理所当然，在没有得到善意时，才会如此的愤然不平。
君子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林氏族学皆有涉猎，且林氏族学无论性别，皆可如族学。这一点，才是真正吸引陆令不远千里，奔波至颍川的理由。
等回去以后，宛宁将事说出来听，秦三倒是义愤填膺的好大个不乐意：“说得好听，谁知不到族学和家学的差距大着呢！我瞧这林氏压根不是诚心请我们小姐去读书的！”
陆令失笑，她会感激别人站在宛宁的角度去思考问题，但这件事再正常不过了。
这种时代，知识比黄金还贵，都被世家贵族垄断了，不然怎么会有这么根深蒂固的阶级固化？
偶有平民出贵子，那也是万中挑一，其中艰苦更是常人无法体会。纵如写下《送东阳马生序》的宋濂，他能成功也有知识渐渐不被世家门阀垄断的原因。
这个时代，太难了。
就算是王朝更替，权利的象征换了再换，兴与亡之间，苦的皆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百姓。
王朝更迭，能与这些人何干？
“也不能这么说…只要我不够出色，我也会进到林氏的家学的！”宛宁一扫落寞，眼神里渐渐有了夺目光彩。
秦三一愣一愣的。
但陆令左思右想，也觉得林氏族学并不差。
她自己读书时成绩也不算多好，搞不好换成这个时代的价值来说，还顶不上林氏的族学呢。
再者说了，虽说是次一等的教育资源，但林敬也很照顾她们了。
住宿环境二人一间，带浴室厨房，笔墨文具齐全，最重要的是，藏书典籍皆可随意借阅。
旁人不懂其中珍贵，陆令再清楚不过。一个大家所藏之书，恐怕是连皇族也无法超越的。
按陆令了解到的这个时代的历史，皇族兴起不过二世，正是百废俱兴，在经济文化建设上，陆令认为皇室恐怕少不得要看世家大族的脸色。
因此，宛宁能够得到这个机会是非常难得了。
“书中有百家之言，不一定是完全对，也不一定都有错。人都是独自的个体，我既不想你能全盘接受某一家所言，我不想你尽数否定。批判继承，再让这些知识成为你脑子里的。这些，才会组成一个完整的你。”
大约是陆令的样子十分认真，宛宁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阿娘放心，宛宁明白。”
随后，一行四人在林氏的村子里赁了屋子，将东西都搬了进来，算不上大，却也宽敞明亮。
宛宁在入了秋以后就会入学，住在学生的宿舍里，林氏族学不兴陪读，忘忧便也留在了家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