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阴家很高兴了结了与潘家的来往,尤其是阴识,非常讨厌潘越,但又不能无故翻脸,每次他来,都会借故不见,而今彻底打发了潘越,甚是欣喜。阴识邀请刘秀邓禹邓奉三人相见。
三人被迎进一客厅,几个仆人正在备茶,就见一男子笑吟吟走过来。男子二十出头,身材修长,脸型瘦削,双眼奇大,眉头紧锁时显得老气横秋,眉眼含笑时又显英气逼人,男子正是阴识。
阴识还未开口,邓奉突然道:“我跟人约了比武,茶我就不喝了,我先去了。”说完一转身就跳出门去了,阴识知他性格,笑了笑,由他去了。
阴识见刘秀长相儒雅,气度不凡,笑道:“我与伯升相识多年,一直佩服伯升胸怀天下,今日见文叔,也是如伯升一样的英雄气度。”
“次伯过奖了,很早就从家兄口中知道次伯之名,一直希望能够相识,却不料直到今日才得相见。”
邓禹笑道:“英雄相识总是恨晚。”
阴识淡淡一笑,“今日你们了却了我的麻烦,非常感谢。”
“潘越那样的人,不过纨绔子弟,何足道哉。”刘秀心知能够吓退潘越,全赖邓奉的蛮力和大哥的威名。
“不瞒你们,这人还真让我一度烦心。”
邓禹笑道:“主要是阴家美名,让无聊之人惦记太多。”
“仲华取笑了。”
邓禹年纪虽小,但阴家人对他从来都是另眼相待。
说起长安求学之事,几个人闲聊一番。阴识让人叫阴兴阴就等兄弟过来见刘秀和邓禹,虽然几人前日已经见过,但见兄长如此郑重,几个孩子也不敢马虎,一脸严肃,小心翼翼地过来与刘秀和邓禹一一相见。
却听邓奉在外面喊着阴兴,阴兴不敢应声,拿眼直看阴识。阴识指着刘秀和邓禹对几个孩子道:“你们以后就当以文叔和仲华为榜样,多读圣贤书,将来才有作为。”
刘秀笑道:“以阴家之贤明,他们一定会大有作为。”
阴识又让阴兴请阴丽华来谢刘秀和邓禹。刘秀一听“阴丽华”竟心中一阵发紧,偷偷看了一眼邓禹,却见邓禹正端起茶盅,抿了一口,笑呵呵地和阴识说着什么。
刘秀暗觉惭愧,却又无法控制心中的激动,脸上微微笑着,极力装作轻松自若的样子。刘秀刚准备拿起茶盅,忽觉眼前一亮,只见阴丽华袅袅婷婷,已经走进屋来。阴丽华黑发垂肩,长裙缀地,笑容浅浅,恍如光影中的白玉,满屋生辉。刘秀默默看着阴丽华,心如醉了一般。
阴丽华大大方方向刘秀和邓禹侧身一拜,轻声道谢。
邓禹呵呵笑道:“阴邓两家是世亲,哪里需要言谢,文叔从蔡阳过来,倒是该谢。”
阴丽华又独对刘秀拜谢。
刘秀心中一热,脸上发红,忙起身一揖道:“阴小姐言重了,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阴丽华莞尔一笑,拜退出去。阴丽华转身回眸的一瞬间,正见刘秀痴痴地看着自己。阴丽华睫毛一闪,平静的心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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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一动,刘秀热切的目光似乎穿过了光影浮动的空气,落到阴丽华心间,有种说不出的心喜,说不出的惊慌,阴丽华低头走了出去。
刘秀默默看着阴丽华的身影,心中暗想,阴丽华出来相谢,莫非另有深意。虽然豪门大户的女孩不必那么忸怩拘泥,但这点事也用不着她亲自来道谢啊。想想刘家虽然败落了,但毕竟是刘姓,而且大哥的名头在南阳也无人不知,刘秀暗自寻思,忽然嗅到了风中一缕淡淡的香味……
刘秀正自浮思,忽听阴识道:“这几年,家里缺少管教,孩子们都没规矩了。”
刘秀忙道:“次伯谦虚了,我看阴家的兄弟姐妹既团结友爱,又谦逊知礼,很是让人羡慕呢。”
“文叔过奖了,不怕你笑话,阴兴这么大了,还不知道用功学习,整天就知道游玩打闹。丽华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学点女红,反而爱看闲书,没大没小,还偏偏有自己的主见,多少提亲的来都任着自己性子一味拒绝,这都是仗着家里宠着,全没点规矩。”
刘秀心中一荡,几乎疑心阴识是有意说给自己的,忙道:“令妹钟灵神秀,家里人宠着也是应当的。”
“也怪在她两岁时,一个算命先生说她将来贵不可言。”
邓禹笑道:“阴家的人哪一个不是贵不可言。”
阴识呵呵一笑,“那都是图个乐子,瞎说的,说什么要落到王公将相之家。这世道,还不知道哪年是哪年,哪里还有什么命不命的。”
刘秀脸上笑着,心中却一下冰凉透顶。
从阴府出来,刘秀感觉满心失落。猛然觉得阴家是那么陌生,阴丽华是那么遥远。阴家富甲一方,而刘家早已日落西山,要说王公将相,那已是舂陵刘家一百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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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秀反复琢磨阴识的话,一会儿觉得阴识是在暗示自己什么,一会又觉得阴识是在告诫自己什么。想着自己就要去长安,这一去也不知会是多久,刘秀一会儿豪情满怀,一会儿又不禁默默哀叹。想着连潘越这样的人也敢去阴家求亲,而自己却只能在心里偷偷存个念想,心中很不是滋味。
刘元见刘秀说好准备动身,却一连几天不见安排行程,还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完全不似一向的沉稳乐观。刘秀从不轻易流露出情绪变化,当初父亲去世,刘秀在人前也只是默默流泪,直到一个人躲到角落里才放声痛哭。
邓晨猜测刘秀的反常一定与去阴家有关,莫非是对阴家小姐动心了?
刘元笑道:“还以为文叔一直不会有儿女心事呢?”再一想刘秀去长安回来就二十多岁了,不禁吓了一跳。到这个年纪还没有结婚或定亲,不是家里穷困败落到极点就是伤残病弱无以谈婚娶。刘元连连叹气,“哎呀,也怪我们疏忽,早该为文叔张罗这些事的。”
邓晨笑道:“也不用急,以文叔的才德,何愁无妻。”
刘元嗔道:“你是成家立业了,当然无愁,如果文叔一去好几年呢?”
邓晨“呀”了一声,“也是,要不问问文叔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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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叔向来不会有什么心事的,丽华长得天人一般,文叔自然是喜欢,只是不知阴家的意思……要不你去替他说说?”
邓晨有点为难,“听说去阴家说媒的都踏破了门槛,阴家眼光很挑剔。”
刘元急道:“你刚刚不是说文叔有才德吗,现在要你去替他说媒,你就怕人挑剔了?刚才的话只是骗我?”
邓晨诚恳道:“文叔贤德是我肺腑之言。只是早就听说阴家眼光很高,非王公将相不会点头。”
刘元轻轻叹气,“我知道……我们刘家败落……”。
邓晨见刘元秀眉微蹙,流露伤感,心中不忍,过来握住刘元的手道:“哪里的话,刘家在我心中永远温良高贵,伯升与文叔一定不是凡庸之辈。”
刘元抽出手,嗔道:“没大没小。”
邓晨笑道:“你别担心,既然我娶了刘家的窈窕淑女,当然不会让刘家失望,我定当全力去说合,让刘家也得有佳偶。”
邓晨生性稳重,难得说出这样戏谑的话。刘元心中感动,转忧为喜,“其实姻缘之事也在于天意,权且去问问也好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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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元问刘秀是不是有心事,刘秀连连否认,说自己这几日正忙于去长安的事。
“要去长安也不用这么愁眉苦脸啊?”刘元审视地看着刘秀,悠悠一笑,“我看你是把心丢在了阴家了吧?”
刘秀一愣,没想到二姐已经看透自己的心事,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刘元看他脸色变红,知他果是有心,又担心终究会有失望,笑道:“心有所属是好事,丽华是个好女孩,但姻缘之事终究需要缘分。”
刘秀支支吾吾,“成家之事……还早还早……”
“你姐夫去阴家问问,成不成还得看丽华的意思。”
得知邓晨去为自己说媒,刘秀暗暗高兴。邓家是大家,邓晨为人稳重侠义,在新野很有声望。他去说媒,自是再好不过了。但想起前日阴识之言,心中又隐隐担心。
刘元看出刘秀的暗喜,更担心希望会落空,一脸正色道:“这事只能看缘分,也保不齐两个人都很不错却并不相合。”
刘秀笑道:“我看二姐夫这个人就很好,和你就很相合。”
刘元脸上一红,嗔道:“你乱说什么。”
“我就是觉得二姐夫真的很好。”
“他为你说媒,你就说他好话吧。”
“他对你好,我就觉得他好。”
刘元心中一暖,亲人对爱人的真心赞叹远胜过千百人的艳羡,“反正这事你不要太在意,还是要把心用在求学上。”
刘秀明白刘元的担心,笑道:“刘家的人岂是被儿女之情打倒的。”
邓晨很快就回来了。阴家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依然是阴识讲给刘秀的那些话。
刘秀虽然失望,但已早有心理准备。阴识并非妄语,阴丽华天人一般,哪是一般人可想,刘秀又岂能只是白衣刘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