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纪灵芝掩面哭泣,话语已带哽咽。
幼僖实在是消不了这个气,万万没有想到,原来有一天,自己的善良也会成为被人算计的一步棋。
可是眼下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纵然生气也于事无补。倘若不能找出真相,那么被人算计这回事,岂不是也白白了之了?
幼僖压抑住怒气,转顾秦陆白:“眼下我们该怎么办?”
秦陆白思量道:“我们初来江城,对这里的一切都还不熟悉。依我之见,不如先休整一日,让老裴暗地里再去查一查目前城里面的情况,我们再静观其变。”
云舒颔首:“我打算先去衙门查一查近来有无报失踪人口的案子,如果有,我再从中比对,看究竟有没有与其余六具尸体能够对得上身份的人。”
秦陆白点点头,之前在上京没能查出那几具尸体的身份,倘若和纪珩一样都是来自江城,那么在这里,应该就能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纪灵芝听着他们部署,擦了擦泪,哽咽问道:“那我呢?”
“你?”幼僖冷眼看着她,“你现在是以我侍女的身份出现,自然我去哪儿,你就在哪儿。要是不想让谭仁贵发现你的身份,就老老实实的待在我的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纪灵芝低下头,默默不语。
秦陆白环顾屋子四周:“瞧这驿馆的装潢,只这么一间屋子就是造价不菲,就算出了涝灾,江城又怎么可能拿不出赈灾的银子,还要一封封的奏章递到上京御案上,哭诉百姓无处可居,无粮可食呢?”
他说的这话暗示的意味分外明显,若是真的在银钱上有所短缺,便是这北跨院中屋子里的饰物,哪一件是不能卖出去换银子,换粮食的?
规矩和人命相较起来,自然是人命更加重要一些。便是日后动用驿馆东西的罪名传到了上京,只要清楚了用处,难道景文帝还能为了些死物责罚有功的官员吗?
幼僖骤然想起来:“刚刚在城门口,谭仁贵一直游说让我们去他的别院居住,我现在倒是很好奇,连驿馆的北院都装潢至此,他的别院,得是多么奢华。”
沉寂间,忽闻一道不屑的轻哼。
幼僖纳闷望去,只见纪灵芝讥诮的笑出声来:“贪官奸佞,怎么可能会真心为了百姓着想?他们不从百姓的身上拔下来一层皮,我们这些人,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秦陆白听着她这番话,由不得多看了她两眼,心里盘旋着什么,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里说出来。
房间里的气氛陡然间变得微妙起来,云舒思量道:“趁着还有些时候,我想先去衙门会一会这个谭仁贵,顺便再探一探他的口风。”
“那纪珩的事情,现在要戳穿吗?”幼僖问他。
发现七具尸体的时候,刑部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什么线索,后来他们猜出其中一具或许是江城知州纪珩,这事除了他们几个,也就上禀过景文帝,并没有对外说过。
如果纪珩的死跟谭仁贵脱不了干系,那么他们此番前来查案,他势必就会有所防备。但纪珩的死,目下还并没有同他当面说出来过,主要,除了纪灵芝的证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能够证明那具尸体就是纪珩。
幼僖虽然不喜欢纪灵芝的小聪明,但现在这么快就戳穿,岂不是也将纪灵芝的身份暴露,只怕于她而言不太安全。
但俨然这件事情秦陆白已经有了考量:“来的时候我们已经商量过了,纪珩妹妹的身份先不要暴露,但那张血书却可以拿出来作为调查的口子。总归连其他几具尸体的身份都没有弄明白,想要查出案件,只怕并没有那么容易。”
幼僖垂下眸子,思绪飘远,再未说过什么。
送走了秦陆白和云舒,幼僖带着纪灵芝在驿馆里逛了逛,打算先熟悉熟悉地形,于之后办事也能方便一些。
不过直到用了晚膳,外头也没传来三位殿下回到驿馆的消息,幼僖也无暇理会。反倒是入夜前秦陆白来过一回,将下午他和云舒了解到的消息都同她说了一遍,也好叫她心底有一个防备。
原来下午的时候,秦陆白和云舒拿着那张血书去了衙门找谭仁贵,谭仁贵见了那封血书之后吓得满脸苍白。提起很有可能纪珩已经遭遇不测时,更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震惊得瘫坐在地,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也就是幼僖没有看见那样的场面,不然肯定要忍不住拊掌叫好。
秦陆白继续说下去:“谭仁贵说,江城出现涝灾之后,虽然没有伤到人命,但受伤的人却不在少数,庄稼也被毁了大半。衙门上下都忙得脚不沾地,开仓放粮,赈济灾民,能做得都做了,但仅靠江城历年存下来得粮食根本不够。后来,作为知州的纪珩看不下去百姓受苦,便打算亲自上京说明情况,请求陛下拨款赈灾。”
幼僖听得糊里糊涂:“先前不是早就有奏章递上上京了么,还用得着纪珩亲自去?”
秦陆白语气中颇带了几分无奈:“谭仁贵说,递到上京的奏章迟迟都没有返回消息来,以为没有送到御案前。但赈灾的事情刻不容缓,本来是他要去的,但是纪珩自告奋勇,他拦不住,还另外派了两个人护送。”
“荒唐!”幼僖听得怒气上涌,“当初江城的奏章递到上京之后,陛下还在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也说过这事,怎么可能迟迟都没有消息传回去?再说了,后来陛下不是还派了太子和周王、豫王一起带着赈灾粮来江城吗,这话又怎么说?”
她被气得有些昏了头来,什么叫胡说八道,这才是胡说八道。
秦陆白安抚着她:“你也别急,谭仁贵之所以会说出这样的话,无非就是在推卸责任。他估摸我们手里面就只有那一封纪珩的血书,因为在上京查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所以才决定来江城看一看。”
幼僖忽然扭过头:“对了,那血书的事情,谭仁贵又是怎么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