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
纪灵芝垂下头,眼泪越发流得汹涌放肆。
但她已经消耗掉了幼僖对她所有的耐性和信任,即便这会纪灵芝再如何痛哭流涕,她也是再没有半点心软了。
眼看着纪灵芝决定说实话,但幼僖却生了气,唯恐事情闹得僵了起来,影响大局,秦陆白赶紧劝住幼僖,让她暂且忍耐。
幼僖固然生气,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忍耐,只是恼怒的哼了哼,别过头去。
云舒俟机岔开话题:“依你刚才所说,后来出现的那一拨人,不止替你解决了要杀你的黑衣人,还将你安全的送到上京。可我不明白的是,纪珩临死前不是告诉你,让你来到上京之后告御状,将那封血书呈给陛下么,怎么到最后,你反倒算计起郡主来了?”
话题不知不觉还是绕了回去,纪灵芝怯怯的抬头,余光飞快的瞟了一眼阴沉着脸的幼僖,又快速地垂下头去。
“我本是想敲登闻鼓告御状,但是后来一想,要是上京也有人官官相护怎么办?我死了不要紧,但不想哥哥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也不想让坏人阴谋得逞。”
纪灵芝说着说着忽然激动起来:“我哥哥真的是一个好官,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从来都没有瞧不起任何人,也没有欺负过任何人。自从他来到江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百姓着想。他会带着百姓一起抗洪,会下到田地里跟百姓讨论庄稼,讨论今年的收成,还会拿出自己的银子去接济那些贫困潦倒的人。”
纪灵芝吸了一口气,抑制不住泪水簌簌掉落:“他真的是一个好人。”
说起往事,纪灵芝越发压抑不住心里的悲痛,哭得伤心欲绝。
然而此刻却并没有人安慰她,因为均已经听出来她在避重就轻,试图将话题重新引到已经死去的纪珩身上。
可这,目前并不是他们想要知道的。
秦陆白打断她的哭声:“这样问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这样,我问一个问题,你答一个,只要说实话就行。”
此事根本不容纪灵芝拒绝,她哽咽的哭声一断,怔怔的抬头。
秦陆白无视她脸上的泪痕,第一个问题顺势抛出:“第一个问题,你们遭遇刺杀的时间是多久之前?”
纪灵芝想了想:“大概,半个月前。”
秦陆白面上无波,继续问:“你们遭遇刺杀的地方是在哪儿?”
“离上京不过一百里的地方。”
“纪珩死在那里,他的尸体又为什么会出现上京城外十里坡的那棵大槐树下?”秦陆白紧紧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字的问下去,“还有,跟纪珩一起出现的尸体还有六具,你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接二连三的问题问得纪灵芝不知所措,愣在了原地许久。聚着泪珠的双眼凝视着秦陆白,唇瓣翕张,却半晌都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幼僖知道她又打算蒙混过去了,不禁火上心头:“我可是已经到了江城,真相迟早都会查出来,但你要是继续不配合,我不介意先送你下去见纪珩。”
纪灵芝目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我没有想要隐瞒,只是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
“你不知道?”云舒诧异,也不信,“其他六具尸体的身份,你不知道也就算了,但照你刚才的话来看,纪珩就是死在你的面前,他是你哥哥,难道你没有为他收殓尸身,就任由他的尸体曝露荒野?”
纪灵芝摇摇头,神色慌张:“我怎么可能会那么做!”
“那他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城外十里坡的地方?”秦陆白步步紧逼。
纪灵芝心慌意乱,脱口而出道:“当时那些人救了我之后,就帮我把哥哥的尸体暂时带到了一间破茅屋里。我来上京之前,是亲眼看着他们将我哥哥入殓,棺材就暂时放在了义庄里,说是等这件事情了了,他们自然会帮着我把哥哥的尸体带回家好好安葬。”
三人探究的目光落在眼里,叫纪灵芝越发着急起来:“我是真的不知道好端端的,哥哥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十里坡,我要是知道,肯定不会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秦陆白皱眉:“你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
她话说得笃定,脸上的慌张也不像是假的,只这个问题,秦陆白一时并找不出破绽来。
但这桩案件太过曲折,内里藏着的东西也太多,不能仅仅只信她的片面之词
秦陆白再问下去:“你晕倒在街上,又那么恰巧的被郡主看见,然后被郡主救回阎府。这些事情,究竟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办法,还是他们教给你,嘱咐你去做的?”
“我……”纪灵芝惊惶抬头,不敢去看幼僖。
幼僖已经知道这件事是个局,怒气还没消,又见纪灵芝吞吞吐吐不肯合作,愈是火气上涌:“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撒谎隐瞒?纪灵芝,你到底想不想替你哥哥讨回公道了?”
“我当然想。”纪灵芝冲口而出。
幼僖愤懑道:“要是真的想,那你就赶紧说实话。”
纪灵芝紧张的咬着唇瓣,挣扎良久,才终于开口:“是、是他们教我这么做的。”
猜测得到了证实,却是叫另外三人心底同是一沉。
纪灵芝小心翼翼的觑着他们的脸色,嗫喏道:“我之前真的有想要去敲登闻鼓,可是还没有走近衙门,就被两个人给绑到了后巷里。他们手里拿着刀,说是奉了主人的命令要杀害,怪只怪,我知道了太多的事情,所以不能留我。”
“之后呢?”幼僖追问。
“之后就是护送我来上京的人出现,他们再次救了我。”纪灵芝垂下头,“也是他们跟我说,上京城的官员大多都不可信,叫我不要再去敲登闻鼓。万一遇见同伙,我不止不能讨回公道,还会送羊入虎口,什么时候命没了都不知道。”
幼僖微微眯了眯眼睛,已经猜出了接下来的事情:“所以,是他们跟你说,让你来找我?又让你演了那一出戏,好顺理成章的被我发现,让我把你救回我家?”
纪灵芝紧紧闭上双眼,还是认了:“是。”
幼僖气得身子都在隐隐颤抖,一口贝齿都几乎被咬碎:“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