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僖苍凉一笑,稍稍一动就牵扯着肩膀上的伤,额头上登时有冷汗涔涔溢出。
秦陆白小心翼翼地替她将额头上的汗水擦去,心痛无以复加:“你别动,大夫很快就来了,很快就来了。”
幼僖蹙紧眉头,浑身上下都传来疼痛,额头上的汗水还在不断溢出,反观面色却愈加苍白。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开始渐渐燥热起来,哪里都不得劲,身心俱疲。
不多时,门外院子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怎么回事?昨天出门的时候还好端端的,今日怎么就受伤了呢?僖儿呢?僖儿!”
有婢子回应:“郡主在屋里。”
白氏疾步匆匆地从外头进来,口中喊着的只有“僖儿”两个字,秦章在后头跟着,也是满面焦急。
目光略过床榻边着布衣的人,白氏径直走到床榻边,伸手一推便将秦陆白推了个踉跄,跌坐在地。
白氏却连看都不曾看一眼,径自坐在榻边,心疼的看着榻上脸色苍白的人儿:“我的心肝,怎么好端端的受这么重的伤?僖儿,告诉伯母,哪里疼?”
白氏满心满眼都是榻上虚弱的幼僖,根本无暇顾及左右,掀开被角,目光正好触到她受伤的手臂。袖子已经被血完全浸湿,还没看见里头的伤口,白氏已经捂着嘴落下泪来。
秦章将儿子拉起来,又宽慰着拍了拍白氏的肩,看着幼僖也是一脸的心疼:“僖儿,别怕啊,马上大夫就来了,别怕。”
幼僖已经开始晕晕乎乎,沉重的眼皮睁了又睁,勉强看清楚围在旁边的人,但至于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听见一阵嗡鸣,再难听清。
不多时,大夫已经赶来,被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内室。
众人散开,等着大夫为幼僖诊脉。
须臾,大夫收了手,翻看幼僖眼皮看了看瞳孔,又查看了她的伤处,还未检查完,秦陆白已忍不住着急问:“陈大夫,她怎么样?”
陈大夫已过知命,留着山羊胡,看罢后道:“这位姑娘主要的伤还是在左肩,错了位,好在没伤着骨头,等老夫为她正骨,再好好的休养应该就没有什么大问题。”
“那她为什么都开始说胡话了?”秦陆白焦心不已。
“二公子别着急,这位姑娘的伤口没有及时处理,再加上她现在正在发烧,高热不退,难免会说胡话。老夫现在就开方子,让底下人将药抓了熬好,先把热降下去,我再为姑娘正骨,重新上药包扎,等她喝了药,睡一觉也就没事了。”陈大夫道。
秦陆白这才松了口气,立马让人去准备笔墨纸砚,待陈大夫将药方写好,便立刻遣人去抓药。
在陈大夫去隔间写药方时,白氏已经将所有男人都遣散了出去,带着后头赶来的秦惜弱和其他婢子一起为幼僖擦洗身子,再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等做好这些,才使人去唤了陈大夫进来。
其后陈大夫开始为幼僖正骨,错位的骨头须扶正,人若是清醒着,少不得就要吃些苦头。但幼僖已经起了高热,整个人晕晕乎乎,其间只是难受的哼了两哼,始终蹙着秀眉,但终究是没有醒过来。
后头陈大夫又为她清洗了伤口,上了伤药,重新包扎,等做好这些,厨房的药也差不多熬好了。
秦陆白寸步不离榻边,想要喂幼僖喝药,却被白氏嫌弃他衣裳脏兮兮,不肯让他靠近,又催促着他去换了身衣裳。等秦陆白回房换过衣裳后赶过来,幼僖已经睡下,虽然喝了药,但高热要一点点的褪,此刻正烧得脸色驼红,看了叫人不忍。
他上前去探幼僖额头,热度还没有褪下,不由得一阵担心:“怎么还这么烫?”
秦惜弱瞥他一眼:“刚刚才喝了药,这烧哪有这么容易褪。大夫说了,幼僖现在需要安静,你也别杵在这里,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可我想陪着她。”秦陆白不为所动,便是什么都不做,只守在榻边看着她也好。
秦惜弱抿着唇将他从榻边拉起来:“好不容易才哄走了母亲,我还要给幼僖擦身子降温,你在这里像什么话!”
“可……”
“可什么可。”秦惜弱不耐烦的打断,可见他双眼就没离开过榻上的人,到底也是出于担心,遂放软了语气,“姐姐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意,但终归幼僖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姑娘,你老在她房间里待着,传扬出去,对幼僖的名声终归是不好。”
见秦陆白有所松动,秦惜弱拉着他的手往外引:“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但现在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是幼僖醒过来,看见你为她耽误了正事,也一样会不开心,没得还要骂你一顿。所以啊,你倒不如先去做你自己的事情,等人醒了,姐姐第一时间就派人过去通知你,好不好?”
秦陆白愣愣的被带出了房间,骤然反应过来忘了一件事,回头要说,镂花木门却在眼前被骤然关上。
他……竟被拒之门外了?
秦陆白下意识抬手就要敲门,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罢了,有姐姐在,他也放心。
不过,幼僖这边的事情暂且有了妥善的安排,但还有一件事,的确需要他去处理。
秦陆白出了西跨院,着人备了马,骑马直往刑部去。
从鬼市带出来的人已经被尽数关押在了刑部的牢房里,秦陆白赶过去的时候,云舒正在刑房审问大山和那些带鬼面獠牙的人。
卸去了面具,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也没有什么可稀奇。但是谁又能够想到,这些看似人模人样,实则却不做人该做的事情,就那些贩卖的物品,有哪一个是正儿八经得来的,只怕都是从墓里掘出来的脏货。
但那些人嘴巴实在是太严了,云舒好言好语撬不开嘴,只能动刑,一场鞭刑下来,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秦陆白进入刑房的时候,鞭鞭到肉的声音接踵响起,一片哀嚎声不断,他径直往里走去,见了云舒,只问一句:“吐出点什么有用的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