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扶着受伤的幼僖艰难地走到屋外,秦陆白已经解决了大山,见他们跌跌撞撞走来,立时步了上去。
“伤得重不重?”秦陆白双眼赤红,见幼僖捂着肩头,脸苍白得如纸一般,脆弱如蝶翼,恨意不禁阵阵上涌。
幼僖勉强抬起手搭在他臂上:“快,快去抓三哥,别让他跑了。”
“云舒,好好照顾幼僖。”
撂下这话,秦陆白握紧刀柄跨步进了屋子。
环视整间屋子一片狼藉,到处可见打斗过的痕迹,却唯独不见三哥的身影。秦陆白正纳闷,忽然想起那扇临近沟渠的窗子,赶忙凑过去一看,但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什么,略一犹疑,也提刀翻了出去。
沿着沟渠一直追过去,秦陆白恼恨交加,若抓到三哥,非得让幼僖受的伤,在他身上成倍成倍的讨回来不可。
越前走,光影越亮,穿过沟渠竟来到了方才商人贩卖的地方。
但此处已被官兵重重包围,高举的火把将整个洞穴照得如白昼一般,有一人着官服,正指挥着官兵将所有商贩看住。一回头,便见到自暗影中走出来的秦陆白。
郑昊赶忙跑过来,瞧见秦陆白一身布衣,身上斑斑点点的血渍,一时难以分辨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只是愧疚地拱手一揖:“属下来迟,请侍郎恕罪。”
秦陆白抬手,目光睇向他身后:“有没有抓到一个戴狼形面具的人?”
郑昊仔细回忆:“并没有。”
“赶紧去找,任何地方都不能遗漏,一定要把这个人抓住。”秦陆白丢了手中长刀,恨恨道,“找到他,若是反抗,生擒不成,就地处决。”
“是。”郑昊拱手应道。
秦陆白不再多问此间的事,阔步朝那间竹屋走去。
屋子里的钱十三已经被官兵抬了出来,满头的血污,但还微微喘气,应该性命无虞。
秦陆白瞥了一眼,便径直朝幼僖走过去,从旁将她扶住。
不待他说些什么,幼僖已轻声问:“抓到三哥了吗?”
秦陆白摇头:“被他跑了,不过我已经让郑昊去抓了,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幼僖点点头,此刻放松下来,整个人却跟脱了力似的,不止手臂和肩膀疼,更是哪儿哪儿都疼,浑身还乏力,双腿更是软得不行。
秦陆白心如万千根针一般,双眼赤红,握了握拳,忽的将幼僖打横抱起。
幼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还不放我下来。”
“别动,小心身上的伤。”
不必他说,幼僖也是真不敢动,伤了右臂,左肩也被重创,即使骨头没碎,大概也是错位了。
“云舒,我先带幼僖回去。这里有郑昊在,我已经吩咐过,你有什么事情只管跟他说就是。”秦陆白沉声说道,一张脸阴沉得可怕。
云舒直视他:“你去吧,这里有我善后,大可以放心。”
“多谢。”
秦陆白抱着幼僖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脚步未停,身上却散发着凛凛的寒意,将人望而生畏。
郑昊目送了二人自暗道离开,才朝竹屋处走了过来:“云侍郎,兄弟们都找遍了,并没有发现戴狼形面具的人。估计这里还有其他的暗道,他趁人不备,早已从其他暗道悄悄跑了。”
云舒摘下面具,回头看了一眼竹屋,再朝前方围着众多官兵的方向望去:“除了戴狼形面具的人,还有其他逃跑的吗?”
“大多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商贩,挣扎过,但很容易就被制服。倒是有些持刀且负隅顽抗的人,能生擒的都生擒了,不能生擒的,也已经被就地处决,除了逃走一个戴狼形面具的,其他再无漏网之鱼。”
郑昊一一如实答了,但见云舒沉默不语,还以为他另有想法,便问:“云侍郎还有没有什么吩咐?”
云舒垂下眼,思量了许多,薄唇轻启:“不对,一定还有什么是我们漏掉的。留下一部分人,将鬼市里里外外都再彻查一遍,切记,一个角落都不要放过,另外的人,先将活捉到的都带回刑部。”
“是。”
“还有,”云舒叫住他,“交代下去,今晚的事情没有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传出去,更不得走漏一点风声。”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安排下去了一切,云舒非但没有一点放松的感觉,反倒提着一颗心,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他遗漏了的。那种感觉太过缥缈,知道存在,却又偏偏抓不住,不由得重重叹息一声。
鬼市外,天边黑云层层褪去,已泛起鱼肚白。
国公府紧闭的大门缓缓启开,门房打着哈欠走出来,刚抻了个懒腰,便看见大街上有两道人影径直朝着国公府走来。
门房揉了揉惺忪睡眼,定睛一看,登时叫所有睡意都散了个干净:“二公子!”
门房赶忙迎上去,所有的话在看见秦陆白怀中虚弱的人儿时都尽数堵在了喉咙里。
秦陆白抱着幼僖阔步往前去,一刻未停,只是寒声吩咐:“快去找大夫。”
门房应是,赶忙的掉头往常去的那家医馆跑去。
一进入国公府,正洒扫的婢子仆从纷纷上来见礼,但秦陆白脸寒如冰,对问礼声充耳不闻,直往幼僖常住的小院去。有些眼尖的婢子见情况不对劲,赶忙的去给白氏报信,不出一会儿,国公府上下尽都知道二公子带着身受重伤的世安郡主从外归来。
迈进西跨院的月亮门,有院中清扫落叶的婢子瞧见了,赶忙迎上来,不及开口,率先听闻一道沉声吩咐:“去烧热水,郡主一会要沐浴。再让人去催大夫,怎么还没有过来?”
说到后头时,秦陆白已经压制不住怒火,大吼一声,人临至房间时,索性一脚将门踹开,直奔里头去。
婢子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赶忙丢了扫帚,提裙匆匆出了月亮门。
绕过屏风,秦陆白抱着幼僖轻放到榻上,替她脱了鞋袜,再盖上被子。
幼僖迷迷糊糊睁开眼,苍白的唇瓣轻启:“刚想睡一会,就听见你在我耳边大声吵嚷,一大早的,是吃炸药了吗?”
秦陆白半跪在榻边,握着她的手,听了这话却忍不住心底发酸:“我恨不得将鬼市都夷为平地,在他们身上割一百刀,割一千刀,只要你能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