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长啸一声,变成一条黑狗,个子变大了就和一匹黑马一样大小,威风凛凛的。矮子和那乔松坐在谛听背上奔着那十里幽邪而去,所过之处,花叶无不颤抖退让。端木柔紧随其后。
行数里,前方渐豁开朗,苍天古树,清澈水潭,透着青烟袅袅,鸟语花香,好似人间仙境,乔松疑惑道“这地狱竟是如此美的地方?”
矮子冷笑道“这是孽镜台。”
乔松若有所思点点头,闭眼凝神,再睁开时眼前哪有美景,那树枯枝烂叶,树下白骨森森,树上老鸹呱噪,那清澈水潭,竟是粪便池塘散发恶臭。乔松忙喊谛听跑快些,谛听耻笑他胆小。
再行数里,忽然海公哭喊“儿啊,儿啊,你怎么在此受苦,爹定要将欺负你之人碎尸万段啊。”
好在端木柔机灵将那海公死死按住,他才终没摔到地上。
矮子道“此处为嗔,凡有怒心者,来此会随心生所想之恶怒,终迷失心性难消孽障。”
海公调息会,方清醒,在观四周,哪里有儿子,分明是几只饿鬼在冲自己调笑。
十里幽邪路将要走到尽头,前方一石桥上书写奈何二字,桥下血雾翻滚,怨鬼嚎啕声不绝于耳。
矮子道“过了这里便是鬼域,若去那铜柱地狱,向那正西黄泉路。
韩楚道“还是先去那转轮殿吧,”
矮子长舒口气,想到要与那老狐狸孟婆交涉,头就一阵阵痛,因为她就掌管着转轮殿。
拍拍谛听让它继续前行。
不多时,前方暗处现出一座大殿,庄严肃穆,殿前雄狮威武,左侧高台三丈三,台上一面巨鼓,矮子道“此鼓名夔牛鼓,东海流波山有头慢兽,叫“夔”,当年黄帝派人把夔捉来,把它的皮剥下来做鼓面,声震天响。旁边巨锤,是雷泽中的雷兽身上抽出一根最大的骨头所做。传说这夔牛鼓一敲,能震响五百里,连敲几下,能连震三千八百里,自仁圣黄帝后至今再无人能敲响。”
殿外右侧是六道桥,金银玉石,黄土铜岩,桥上鬼儿有哭有笑,看的乔松眼花缭乱。
矮子从黑狗背上跳下,乔松畏高迟迟不动,被那谛听生生甩了下来,他跌在地上,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不觉疑惑,想问又不敢。
矮子笑道“你现在是魂,怎么还会有名色触感呢。”
乔松自觉尴尬,回身正看端木柔停在一处不停翻挖,忙问“这是做什么。”
端木柔瞪他一眼小声道“这是阴土,挖些回去种些玩意儿。”
矮子大声道“让他挖,这东西出了鬼域,便会化为血泥,到时浑身血腥看他如何走那百鬼云梯回去。”
端木柔一愣,撇着嘴不动,似是思索什么。
矮子深呼口气,向那转轮殿走去,完全没了往日胡闹样子。乔松刚要跟进去,被那谛听拦下,谛听道“我这等神兽没有准许都进不得那转轮殿,你这小白脸想找死。”
海公焦急的看着端木,端木柔此时还在研究如何带那阴土出去。
转轮殿前,石阶层层,阴风滚滚,
上写:随顺世缘无牵挂,
下写:涅磐生死等空花。
殿内传来幽幽歌声“莫撃念念,成生死河。轮回六趣海,无见出长波,念想由来幻,自性无始终,若得此中意,长波自当止,余本性虚无缘妄生人我;如何息妄情,还归空虚坐?虚无是实体,人我何所存,妄情不须息,即泛般若船-----”
瞿如立定施礼跪拜,方跨入殿中。
殿中灯烛火明,中有八大神将泥塑,运转巨轮,轮九层,佛千龛,内设三生三世书,彩画金碧以为饰,谓曰天龙八部。
旁立一人,面赤目黑,笑而不语,首顶道冠,肩披释服,足蹑儒履,手持羽扇,似那翩翩君子。见那瞿如,忙施礼道“如,今日怎有心情来这转轮殿。”
瞿如道“听说菁你最近勤勉,特来慰问,莫累坏了身体。”
菁道“不是那陆判由去唠叨了什么吧,赢他几壶酒,他就如此,真是小气。”
瞿如笑道“先不提那小气老儿,单聊聊前些日子的金--蝶----”
菁脸上大变,许久才开口“那地狱蝶,如小姐可见过?”
瞿如道“菁,怎知那是地狱蝶。我本想和菁说说近日在凉州见的一只金蝶煞是漂亮,可没说是地狱蝶啊。”
菁叹息道“如,既已经知道,何故来此戏耍菁。”
瞿如怒道“你这菁,当日念你一世孝悌举荐你做此位,本该尽心尽责,你却捅出如此纰漏。”
菁垂首跪地道“菁知罪,由于菁的疏忽,让怨灵化作金蝶而出搅扰人世,菁甘愿受罚。”
“这地狱蝶顺天而生,你想阻也拦不了,我说的是另一事。”
菁不解“还有什么事?”
“菁真是贵人事忙,不记得那凉州的李王氏也不怪啊。”
“李王氏?可是那悬梁而死的王月湖。”
瞿如怒目道“是何人给你的权利让你私放那王月湖的。”
菁笑道“那王月湖供称自己有切齿之仇未报,甘为饿鬼,不愿做人。又怎能强行渡其轮回。”
瞿如抚额道“那王月湖前世良善女,怎会去做那饿鬼,她将鬼身藏在奈何桥旁,那日金蝶破水出将她带回凉州了。”
“啊”菁一惊瘫坐在地上,“这—这”
瞿如又道“鬼身已过孽镜台,未入轮回返尘世。此等罪孽,看你如何承担。”
菁抱头痛哭“吾当日见她可怜,却没想害了她,日后她魂已不能入三界五行,不生不死,这可如何是好,是菁的错,是菁的错啊,害了她啊。”
瞿如扶起他,“念你好心,就不在责你了,她已食了我的怨情珠,日前心怨消已重返幽邪修行,”
菁看看瞿如,刚欲感谢,忽愣正了下,忙说“如,这次这么尽心帮菁,不知要菁拿何物交换。”
瞿如开怀大笑“菁真是聪慧,楚江王归期将至,他的肉身灵气自是招惹邪碎,所以近期如将死守凉州护他安全,这难免有些不解之事要来请教菁,到时还请菁你尽心帮忙啊。”
菁叹气,方觉上了贼船。
瞿如转身欲走,似又想起什么忙回头问菁“那韩府花池中的水莾鬼,你可知晓。”
“这绝不可能,近日并无寻到替身的水莾鬼来转轮殿轮回,而且那凉州之地怎么能藏下水莾之鬼。来日菁查清自去告知。”
“那多谢菁”瞿如道“下次和那陆判嬉戏,适时放些水于他,省他找你麻烦,挑你是非,待转轮王薛归来,再去找他算账。”
“菁明白,如,慢走不送。”
矮子踏出转轮殿,殿内书:“殿居幽冥沃石外,正东直对世界五浊之处。设有金银玉石木板奈何等桥六座。专司各殿解到鬼魂。分别核定,发往四大部洲何处,该为男女寿夭富贵贫贱之家投生者。逐名详细开载。月汇知一殿,注册送呈酆都,阴律凡胎卵湿化。无足两足四足多足等类,死就为;轮推磨转。或年季生死。或朝生暮死。翻覆变换。为不定杀。为必定杀之类。概令转劫所内。查较过犯。分发各方受报,岁终汇解酆都。
海公见矮子出来忙迎上去,矮子安慰他“海公放心,那水莾鬼事,已答应帮查。”
海公苦笑“老夫自知我儿没有了,只是心中仍希望---”
海公跪地叩首,额头让阴土灼伤,瞬间溃烂。端木柔一见吓得忙将身上所有阴土倒掉。
谛听长啸一声,“长流,现在是不是要去找那陆判。”
矮子皱眉鼓嘴想了半天才说“我们直接去那铜柱地狱。”
谛听言“越过那陆判直接去,我怕他日后挑事,那老小子为人小气的很,”
矮子叹气道“我实在不想与他交道,先去那铜柱地狱,其他下次再说”
谛听不再多言,继续前行,行许久只见黑暗,似是再原地,又不似,终前有数点亮光,乔松大喊“这这里还能看到星空?”
“噗”矮子掩嘴偷笑,
谛听说“小白脸,这鬼域不见日月,不见天,哪里来的星光。”
“那前面点点为何物。”
矮子笑道“谛听上前让他近看。”
乔松循着光亮望去,谛听呼的靠近,那竟然一张张狰狞扭曲的游魂,有的皮开肉烂,有的七窍冒烟。有些魂魄没有身体,它们突兀地浮现在无尽的黑暗中,只有一双双含幽带恨的目光,死死的瞪着。那点点星光便是他们心中怨念无止无休。
“哐当——”乔松吓得后缩,忘了是坐在谛听背上,竟直直躺在谛听背上,后脑磕到那背脊发出哐当声响,引来无数妖怪嘲笑。
乔松头皮发麻,舌头哆嗦,说不出完整的话,“这……”
端木柔双手中的月牙弯刀劈向半空,竟声震数里,那些妖怪自知来者不善,瞬间就消散的精光。
谛听努嘴道“哪里来的鸳鸯叫。”
“狗精你想讨打。”
黑狗继续挑衅“有本事来,看本神如何将你扔入那畜生道。”
矮子:“吵啊,打啊,等下将你们都扔入那畜生道。”
二人都不敢多言,继续前行。
黑暗中,谛听慢慢止步,前方深渊万丈,渊下烈焰翻滚。
中立数根巨大铜柱,上刻人间恶行,柱中空心,内燃炭火,有几只小鬼不停扇扇鼓风,至铜柱通体通红,便数罪鬼捆于柱上,身上皮肉被那铜柱层层烫熟,铜柱有下石台,几只青面獠牙的恶鬼用砍刀斧将那烤熟的皮肉割下吞食,那些罪鬼熟肉刚刚割下,露出森森白骨,瞬间又长回如初,恶鬼见新肉长出,复有将其捆于铜柱煎烤,周而复始。
韩楚撇头不忍再看。
矮子道“这些都是生前故意纵火,毁灭罪证,恶意报复,积了罪业自要受此惩罚还债,这就是因果,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
“何人闯我铜柱地狱。”声音幽长悲切,在空中荡起回声,只闻声音不见人。
矮子满脸堆笑道“神尊莫急,小女知道神尊辛苦,特带了美酒佳肴,望神尊笑纳。”
“是你啊,百年不见,还是如此伶俐讨喜啊。”
矮子手捧坛酒,娇声嗔嗔道“神尊,莫取笑”
二者撒娇打趣,时不时惹那笑声连连。
“好酒,好酒,”几坛酒顷刻见底,烧鸡也瞬间露骨,不多时传来阵阵鼾声。
矮子忙道“趁着他醉了,快去找郭嘉。”
乔松忙拉着谛听四处寻找,那些青面獠牙鬼也不阻拦。
而那端木柔若有所思道“这几坛酒就解决的事情,为何让我们如此装扮。”
矮子揉着眼睛,打着哈气“好累好困,回去要好好睡一觉。”
“你这矮子,休跑。”
不多时,乔松便在一个铜柱上找到,他上前就去解那绳索,竟被上面青色的火焰烧到手,触摸那火没有温度,只是那青色火苗像有生命一样,迅速窜道他的手掌上。
此时救人要紧,他急忙拍灭手心的火苗,跑去喊矮子,却不想留下祸根。
矮子上前结下那郭嘉下来,几只青面鬼发出呜呜吼叫,挥舞着刀斧,刚碰到端木柔,弯刀之下便化做浓血,其他便不敢上前,只能远远抗议。
端木柔从怀中掏出一只白玉瓷瓶将那郭嘉魂魄拘于瓶中,扔给那乔松道“拿好,无论见到何事,发出何声,不可松手,瓶子碎了就啥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