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端木柔做的晚餐实在单调,一成不变的羊肉,煎炒烹炸样样都是羊,矮子说端木柔就是个西域人,才有如此嗜好。
乔松抗议连续几日吃羊,自己都觉有了膻气,自己都上火了。
矮子安慰乔松道“乔松你要实在吃不下,不如等下我带你去看戏。”
“不去,上次你带我去看戏,竟是剜心,这次想也不是好事。”
端木柔塞了一嘴羊肉,也忙喊“我也去。”
“不带你,你在家负责把谛听那狗洗干净。”
端木柔抗议“我又不是你媳妇儿,凭什么指挥我。”
一拳打在乔松头上,哐当声响,乔松抱着头嗷淘大叫。
谛听看着都觉得痛,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头。
矮子笑道“谛听,你要去看戏吗?”
谛听狂点头,矮子笑的更欢。“可惜了,偏不带你去。”
乔松随着矮子来到后院墙下,矮子指指墙头,乔松的头摇的如拨浪鼓直晃:“君子怎可做翻墙之事。”
矮子抚额痛苦的说道:“你不知道我个子矮够不着吗?算了算了,求你别再晃了,晃的人头痛。”说罢,取出只笔再那后院墙上画了扇门,双手一推竟然开了,而且直通郭家正厅。
“不用你翻墙,还不快走。”真是稀奇事,竟然还可以这样做。
那个李夫人仍旧一身青衣,下面蹲着刚在房内挨了骂躲出来的小贤。
李夫人看着他不时用衣袖抹泪。
李夫人忽见矮子和乔松,立刻飘了过来,矮子道“夫人可听清想听之言。”
“多谢上仙,妾已无憾了---”转身欲走。
“夫人留步,”矮子说着从衣袖里摸索了几下,掏出一把羽毛,形似孔雀翎,随风飘摆拿在手中绿油油的竟能像火一般跳动,矮子痛的皱眉。这回就当自己发善心了,那个端木柔的妹妹孔雀的真身就是只孔雀,她有幸在秦扶苏杀死孔雀和她生下的蛋的时候,拔掉了她一把毛。然后将一根递给李夫人。
“夫人既已无**回,此物带再身上,路上必会有人照应,若遇鬼差刁难,只说是我门人,他们自会网开一面。日后夫人定要抛开情欲,方有机会脱离苦海。”
李夫人感激,跪地叩头“从今起,我再不是这李家夫人,小女子多谢上仙大恩,”说罢悄然化成一摊清水而去。
矮子掐着剩下的一根羽毛盘算,乔松笑道“其实你和端木柔一样,都是嘴硬心软的好妖,嗯是人。”
矮子怒道:“你才是妖人,这端木柔真不是个好东西。”
乔松疑惑,为何她要扯到端木身上,但觉今日这矮子总算正常的做了件好事,应该鼓励,忙说“莫生气,我是想说你虽是异类,但有颗善心,比起那喜新厌旧的李小贤不知道好了多少。”
“我有善心,还用你夸,”矮子说罢看看那瘫坐在地上的李小贤,恨的切齿,抬手预打,乔松赶忙阻拦“他已经受到报应了,整日被那郭夫人打骂,也很可怜了,你这一巴掌下去,怕他会身首异处。”
矮子叹气:“唉,也罢,若不是碍着姓郭的家大势大,我早就送他去火炼地狱受刑。”
乔松若有所思的挠头:“只是不知道那李夫人看到他什么样子,竟能散去怨恨?”
矮子冷言道“当日那李氏训斥他沉迷炼丹,妄求长生不老术,他竟一时鬼迷心窍,近女色,一时起了争执,一头撞到桌脚昏死过去,他不知如何是好,便求助那郭嘉,郭嘉见她还没气绝,便起了歹意悄悄在她嘴里喂了粒毒药将她害死,又威胁李小贤,如若说出去便报到官府,共同坐牢抵命。那李小贤懦弱,便和那郭嘉一同将其悬于正厅梁上,做出自杀之状。之后郭嘉仗着手里握有把柄,颐指气使,只怕这些日子这男的活的也是生不如死,整日蹲在梁下悔己以往之过,那李氏品性纯良,几日下来,自然怨气消散。”
乔松顿觉羞臊脸烫,忙挥手道“可没你说的那般好,只是圣贤书读的多了,谬赞了。”
“我就客气几句,怎么你就这般没羞没臊的样儿,和那狗精越来越像了。”
乔松:“休将吾与那谛听相比。”
矮子伸手递过去一根孔雀翎毛道:“生气了?这翎毛送你吧,”
乔松一脸懵逼:“当真送我?”
矮子白他一眼:“反正是拔多了的,那孔雀死不干净,她虽活不长命却是个瘟神。”
乔松笑道:“长流,你真是个好人。”他已然看到矮子一只手高高抬起,立刻吞了口水,将那个妖字生生吞入肚中。
二人说闹正欢,忽然那李小贤惨叫一声昏死过去,一根孔雀毛直奔后院主人房去。
不多时,几个婢女急匆匆跑来报信称郭嘉要生了。
矮子脸色骤阴,掐指算来,这郭嘉半仙之体,命格特异,平日嚣张跋扈积下许多罪业,这孔雀死后的一身邪气本就喜寻怨气,以前是有那李氏的怨念钳制所以一直停留在李小贤身边,今日她怨念尽消,那孔雀没了制衡,便直奔郭嘉而去,此时生产,孔雀怨念万一沁入了胎儿后果不堪设想。
矮子用手在周围画着符咒,乔松感动,以为她是担心自己被鬼怪伤害,不敢乱动。四周升起缭绕的烟雾,矮子方道“乔松真乖,每次要那脏狗做阵眼,他都一定跳来跳去的只会碍事。”
“阵眼?”
“是啊,这世上处处有怨气,人的贪心妄想就是魔鬼,她只是用咒将这附近的怨气驱动聚集此处,做诱饵,诱那孔雀远离胎儿,正中要有一心境纯粹之物压阵,方能保施术之人周全。”
矮子边说,边向后院跑去。
乔松呆愣了下,忙喊救命,却被矮子一下子捂住了嘴。
“只要你心境纯粹就没事,千万别想那龌龊之事。”
乔松呆呆的站在原地,只觉周围阴风拂面,心生寒意,腿不住地哆嗦。远处矮子看着却觉得很好笑。他先前为了一只长相清秀的小妖,和谛听端木差点闹掰,现在就怂了,真是个棒槌。眼前开始迷蒙起来,揉揉眼睛看天,似是起了雾,雾中传来孩童歌声:“一匹青骢马,发往寿阳矣。来时冬气尽,去时春风始。”
乔松好奇四下张望,四周雾渐浓,不远处有一团黑影,渐渐靠近。猛抬头,那妖物已经到了眼前,三岁高的模样,胖乎乎肉嘟嘟的。皮肤嫩的似乎能拧出水来,身穿红肚兜,是个女孩。一个朝天辫,一摇一晃,嘴里哼着歌谣。
乔松心想这定是谁家哪个调皮孩子,晚上不睡偷跑出来玩。
立马变作一副严肃表情,板着脸训斥道“这么晚了还不睡,就知道玩,你自己偷跑出来,你妈不担心你。”
那孩童长大嘴巴,一脸惊喜“你看的见我?”
“当然了,赶紧回去睡觉,否则明儿没精神。”
“你为什么不去睡觉。”
孩童声音忽然阴沉下来,“你个子大,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
乔松忙说“大人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我还有事情做,做完也要去休息。”
那孩子嘻嘻笑起来“哥哥陪我玩一会吧,就一会,我就走了。”
乔松笑道“你这孩子,真贪玩,你想玩什么。”
“哥哥教我唱歌谣。”
“我不会啊。”
“你是笨蛋,是傻瓜。”二人说笑的开心,乔松忽然打了个哆嗦,感觉四周冷风刺骨,抬眼观瞧,只觉得周围不知道何时多了很多黑影,有人形,有鸡形,有鸟兽,形形色色,越来越多。
乔松下意识将那孩子护到身后。“哥哥怎么了?”那孩子看出他的异状忙问道。
“你乖,别怕,无论发生何事哥哥都保护你。”
那孩子愣了下,随着抱住乔松大腿,躲到他衣衫下。
那些黑影不断靠近,越聚越多,乔松在地上捡起个树枝,死死握在手中。
乔松忽觉头上旋风大作,一条黑狗呼啸而至,几个巴掌就将那些黑影拍散,接着一个衣袂飘飘的女人凌风而来,嘴里喊着“你这狗精,这么拍会拍的那妖物魂飞魄散的。”
“嗷-,你骂谁畜生。”
端木柔瞪了那谛听一眼吼道“我做事不用你这畜生教。”
“吼-,你先骂我妖兽的。”
“你本来就是妖兽----”
他二人打了起来,乔松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那孩童掀开衣服钻出来,嬉笑道:“他们打起来了。”
乔松已经吓的腿脚发软,牙齿直打架哆嗦的说“不管了,你快找个地方去躲起来。”乔松刚要伸手要去牵那孩子,谛听耳朵猛动了下,转身扑下,直奔乔松而去。
端木柔瞄了眼它奔去的方向,也奔了过去。
乔松没想到他们两个凶神恶煞的奔那孩子而来,想躲已经不能,张开双手用身体将那孩子掩护在身后,忽然觉得手臂被什么咬到,剧痛难忍,他低头一看,那孩子正一口口啃着自己的胳膊上的肉,“你不是人。”
话没说完人就瘫软在地上,那孩子吃着乔松的血肉,舔了一口嘴上的血嘻笑道“哥哥人好,肉也香甜。”孩子嘴角带血,脸带狞笑,转望端木柔和谛听。
端木柔后退几步对谛听说“谛听,怨灵食了活人血肉后会如何?”
谛听呆愣了下道“也没什么了,最多化成魍魉。”
端木柔继续后退“那孔雀化的怨灵呢?”
谛听一哆嗦说道“跑了那就麻烦了。”转身要跑,发现身后端木柔已经退出几十米远,心中暗骂她不够仗义。
那孩子舔了下嘴角的血丝,意犹未尽,伸手对着那谛听做召唤状,谛听只觉身体不听使唤,像被拉着的向那边走去,风在空中怒吼,声音凄厉,跟谛听的脚步声和撕嚎声混合在一起,成了一种古怪的音乐,这音乐刺痛所有人的耳朵,也惊醒了昏迷的乔松,眼见那谛听已到那孩子嘴边,乔松挣扎爬起来,端木柔双手举着一把月牙弯刀,弯刀发出火红光芒,飞身上前,拿起那刀直砍那孩子胸口,那孩子丝毫没有躲闪,刀尖到胸前,竟然停住。端木柔只觉身体被什么冻住,如同石块,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