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双双进了宅子,见林管家还一脸探寻的神色,也不言语。
晓风见她脸色不好,煮了安神茶端来,安抚道:“姑娘,喝点儿安神茶压压惊,想是周大人在,三爷也不敢乱来。”
杨双双端了茶刚想喝,闻到茶里药草味道,一阵儿不自在,只觉胃中翻腾,遂放下茶水对晓风道:“罢了,倒些热水来。”
她抚了抚胸口,似是想起什么,右手搭在脉上,半晌反应过来,低声骂道:“信不得土方儿,看来六角刺果子并无什么用处。”
晓风进来听见一句,问道:“姑娘,你说什么?”
杨双双摇了摇头,喝下热水,躺下歇着。她倒也没想着,开始回想今日与贾环对峙的事儿,他是个疯的,现在全然不管不顾,别说为难她了,就是生父贾政他都敢下毒手,再没有什么干不出来了。
她想到这儿,忽然想起黛玉、明希、秦氏来。难保贾环不会从她身边的人开始下手?
若对方是个正常人,她未必想不出法子来对付他。但贾环现在已然失了控,上头对他又有所依仗,实在令人头痛,再者她现在身子也不便。
她思前想后了半晌,竟然撑不过去,沉沉睡去了。
醒来的时候,杨双双有些茫然,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刚刚梦乡十分甜美,不愿醒来,待听到周鸿唤她,才逐渐想起刚刚的事情,魂魄归位,起来问道:“什么时辰了?”
周鸿轻声问道:“还未天黑,怎么这时候睡下了,可是受了惊?”
杨双双按着太阳穴,理了理思绪道:“他从彩云处,知道赵姨娘死的真相了,只怕不会放过你我,哎,多事之秋。”
周鸿柔声道:“你只管放心,他翻不出什么浪。”
杨双双却道:“他如今疯魔了,连弑父的举动都做出来了,只怕也什么顾忌的,而且他说的上面的人,是什么意思?”
周鸿知道她想来聪慧,也不瞒她,“他是老四策反的人,也就在这几日了,我不放心你,要不我送你去津门,妙莹就在津门,送你去和她作伴好不好。”
杨双双闻言奇道:“她在津门做什么?”
周鸿回道:“她这一向一直在外游历,正走到津门。”
杨双双想着自己若是一走了之,又放心不下家人,想了想道:“我也就罢了,我院子里的四姑娘不愿去金陵,倒是可送她去和妙莹作伴。”她又道:“还有黛玉和明希,虽说在怀德书院,不涉及党争,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寻几个可靠的人,看着点儿可好?”
周鸿应下,见她满脸疲倦,又道:“你别担心,有我在。”
杨双双闻言点了点头,又道:“他恼我害了他母亲,我怕他对我母亲不利,而且朝中最近一向风云变幻,不知你可有什么法子,让尤老爷离了京去,我也好放心些。”
周鸿点头道:“如今的吏部尚书,是我母亲的胞兄,先前一向疼我,若是求到他那里,倒有未尝不可。”
杨双双闻说,不由雀跃,笑道:“如此就劳烦你了。”
周鸿抚了抚她的头,安抚道:“你放心,我必然护你周全。”
说来也怪,杨双双本来心里七上八下,先前睡得也不踏实,这会儿听他如此说,不知怎得放下心来,她一松了神,又泛起困来,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周鸿见她睡熟,出了门,见晓风在外头守着,担忧问道:“你家姑娘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晓风一向怕他,只是事关自家姑娘的身子,她认真想了想,摇头道:“先前并无什么,只怕是受了惊吓。”
杨双双睡了好一觉,第二日起来神清气爽,思路也清晰了许多。
她先安排了惜春,一早起来让晓风唤了惜春过来,对她道:“如今京中局势不好,我送你去津门好不好?”
惜春疑惑道:“你不去吗?我在那处也不认识旁人……”
杨双双笑道:“原先栊翠庵的妙玉师傅记得吗?她还了俗,叫做妙莹,她就在津门,如今四处游历,你若是有兴趣,倒是可去和她作伴,想来你也欢喜。”
惜春想了想应下了,杨双双命晓风和寒江给惜春收拾些贴身用的吃的,到底不放心,又叮嘱她贴身伺候的入画,还给了她几张银票傍身。
惜春素来心冷面冷,这会儿见杨双双这般为她筹谋,也不由叹道:“这一去,也不知何日见了,你自己保重。”
杨双双送走了她,又想起黛玉与明希两个,他两个一向住在皇家书院,有北静王府庇佑,又有周鸿的人暗中保护,想来姿势无碍。只是先前林如海交代了她许多事儿,如今有个隐患就在身边,她生怕自己有所不测,便想与黛玉、明希交代一番,也算是全了和林如海的一场交易。
念及此,她唤了林管家将黛玉和明希叫回来。
黛玉见不过几日未见,她憔悴了许多,不由关切道:“太太,千万保重身子。”
杨双双笑了笑,叫晓风将东西拿出来,黛玉见是账本及房契地契银票,好大一叠子,唬了一跳,询问道:“太太,这是做什么?”
杨双双从一个锦盒里那出一封书信递给明希,笑道:“这是当日你父亲写下的,他本不愿续弦,违背了对你母亲许下的誓言,是以写下这封休书,等你和阳哥儿有了去处,我自下堂离去。”
明希见确是父亲笔迹,想起当年她始终住在独处一隅的夏安居,不由疑惑道:“太太,这是何意?”
杨双双惭愧道:“我答应你们父亲,照顾你们到明希成家,如今怕是要食言了。”说着将桌上东西递于黛玉,“这是你父亲留下的家产,你收好。“
黛玉这才回过神,询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杨双双摇头,又叮嘱道:“你与明希待在怀德书院我很放心,若是有什么事儿,想是北静王妃、宝丫头都能帮一把,如此我也放心了。”
黛玉还要再问,杨双双唤了林管家来,让他好生照看黛玉明希吩咐。林管家惊疑不定。
杨双双又道:“晓风你跟着黛玉去吧,帮我好好看着她。”晓风先前还只是疑惑,这会儿却慌了神,跪下道:“姑娘,我总是跟着你的。”
杨双双见她如此坚持,只得道:“罢了,你留下。”
黛玉还要再问,杨双双道:“我最近总觉得有事儿发生,也许不过是白嘱咐几句。”又说自己累了,让晓风送了他们出去。
她忙完这些事儿,不免又想起秦氏,只是周鸿却并不在左近,她幽幽一叹,看着外头凄风惨雨,不由喟然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