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一族家产充公,大房的私产也被没了,二房和三房的私产发回。二老爷和三老爷及成年男子被发配到了打牲乌拉,余下妇孺发回原籍。
甄家宝玉先前点了二甲进士,只是因着甄家之故,不得出仕,任怀德书院讲书,无令不得出京。
消息传到金陵,杨双双松了一口气,去书院当教授,总比发配偏远地区好。
百日的热孝过去,杨双双带着明希除了服。
明希一向是跟着郑父子念书,自甄家出了事儿,郑夫子便去了栖霞书院任教,是以杨双双让林管家备了束脩,亲自送了明希去栖霞书院念书。
等到明希上了学,风波和热闹也都过去了。
林府安静得门口罗雀,双杨双每日里头除了看书赏花,日子平静得过了头,连晓风每日都唉声叹气。
杨双双对她道:“你又不用守孝,告诉林管家一声,和寒江、兰溪一起逛去。”
晓风这月已经去逛了两回了,她这气叹的是自家姑娘,“姑娘,我不是想去玩儿,就是觉得你这日子真是……”
后头的话却没有说出来,杨双双笑道:“你不知道,我以前最想要的就是如今这样,不用为生计所累,整日宅在家里做想做的事儿。”
晓风理解不了她的想法,幽幽一叹,走到院子里去,几阵秋风吹过,院子里的树都萧条了。
等梧桐木叶随风而下的时候,京里又传来消息。甄家出事以后,江宁织造郎中一职就就空缺出来,吏部推选了不少人,今上都不满意。
到了上月,贤德妃贾氏元春竟然怀上龙裔,今上龙颜大悦,便赏了其父贾政江宁织造员外郎一职。
荣府来信说,贾政得了任命,已经带着王夫人、宝玉等人上了船,只怕月余就到了金陵。
杨双双这一下,可谓石破天惊,让她惊疑不定,胡乱猜测起来。
不说贾政这份任命,单是带着宝玉任职,就有些疑点重重了,毕竟宝玉可是史太君的心尖子,她还在荣府,怎么舍得宝玉千里迢迢跟到金陵呢?
她念及在凤阳府的探春,先前因在守孝不便出门,但一直忧心探春,时时遣了史嬷嬷或是江嬷嬷去探望一番。如今她那边儿应是也闻了讯,还有一个多月就要临产,凤阳那边儿地方小,用的人、药材都不比金陵。
杨双双实在放心不下,索性带了晓风去看望探春。
凤阳比不上金陵气派,但别有一番古意,探春住的院子不大,只有两进的院落。
听闻她来,探春撑着身子起来迎接。
杨双双见她身子不便,忙道:“跟我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快些躺着。”
探春握着她的手道:“我本想早些去看姑妈,没想到这半年竟然发生这么多事儿,可恨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杨双双笑道,“胡说什么?你的身子要紧,外头的事儿你无需多管。”
探春又问:“我听闻老爷太太,带着二哥哥要到金陵到了,可是真的?”
杨双双点头称是,“我正是为此事来的,我听闻史嬷嬷说你身边没有可靠的老人,凤阳又不比金陵,想接了你去林府小住,府里有史嬷嬷、江嬷嬷,都是经过事儿的,再者稳婆、药材也比凤阳可用些,等你临盆的时候,老爷太太也到了,正好团聚,你说呢?”
探春略有犹豫,郑耘听说此事,前来感谢杨双双,“多谢姑妈体恤,我正是忧心此事。”
如此,杨双双便让晓风垫了褥子在马车里,接了探春去林府。
等到十月底,探春有惊无险生出一个小子,巧得是第二日贾政一行人就到了金陵。
宁荣二府祖上本就祖籍金陵,还有些许祖宅祭田在金陵一带,早在来金陵之前,已经派了得力的下人打扫采买起来。
如今到了金陵,便住回祖宅。听闻探春喜得麟儿,贾政和王夫人稍作歇息,便来探望。
贾政见孩子玉雪可爱,越俎代庖,起了名字植。郑耘无不满意,喜得跟什么似的。王夫人也含饴弄孙起来。
唯独宝玉闷闷不乐,呆呆愣愣,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王夫人见杨双双料理得头头是道,感谢道:“三丫头真要好好感谢姑妈,若不是你在,只怕她要吃苦。”
杨双双笑道:“这孩子是可人疼的,才出来,外祖外祖母舅舅就到了。”
王夫人闻言更是多疼郑植几份,又对双双道:“探丫头劳你照顾多日,如今我们来了,自然是接过来。”
杨双双道:“二太太快别这么见外,如今她总是不好挪动,总得出了月子。”
王夫人见是这个理儿,又怕劳累杨双双,想了想道:“我家老爷定了后日宴客,你一定要来。”
杨双双回道:“二太太来请,本不该拒,但如今我还在孝期,只怕冲撞了。”
王夫人这才陪着杨双双撒了几滴泪,哭她命苦。
杨双双忙劝住了,王夫人又道:“对了,甄家三太太郑氏也跟我一起到了金陵,她家六姐儿不巧在船上染了风寒,想是料理清楚,会来府上探望。”
果然没两日郑氏上了门。杨双双素来与她聊得来,她又是探春夫家的长辈,忙请了进来。
郑氏看到探春及植哥儿,唏嘘了一番,倒惹得探春感概万分,未免影响她坐月子的情绪。
杨双双只得请了郑氏到夏安居说话。郑氏精神虽好,看着却有些老态了,想是吃了不少苦,她先给双双行了个大礼。
杨双双扶了她起来问:“这是何意?”
郑氏道:“是我家对不起你,林大人的事儿……我原也不知,等知道的时候,他已经……”林如海虽是自尽,却与甄家不无关系,此事虽是隐秘,但她作为甄家的人,想是也知道几分内情。
杨双双摇头道:“不关你的事儿,你赔什么不是?”
郑氏叹:“真真无妄之灾,人心不足蛇吞象,大伯在金陵也算是独一份了,偏生还要去争,害了一家子老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