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杨双双有别以往爱串门的行动,引起了黛玉的注意。
她因着赵姨娘的事情正在家萎靡,主要是这孩子从小生活在父母友爱,家世简单的林家,一时到了贾府,本只觉得人口众多一些,现如今出现这种骨肉相残的事情,冲击到了她的人生观。
本就因着杨双双给她灌输的现代哲学生命观而纠结的小姑娘,一下不淡定了。这会儿靠着天生敏感的心思,察觉到双双的异常。
小姑娘等了些时日,终于忍不住,主动询问了她。
杨双双慢慢跟她说起探春的处境,黛玉听完她的话,才觉得设身处地了解探春的感受,顿时忘记了自怨自艾,关心起姐妹来了。
这日,杨双双和往常一样带着黛玉明希去跟贾母问安,刚刚进门,就察觉满满坐了一屋子人,连一向卧病的凤姐儿和宝玉都在。
杨双双向凤姐儿问道:“如今都大好了?”
凤姐儿回道:“也算是到鬼门关走了一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史太君闻言笑:“定是阎王爷嫌你话多,不肯收。”说着便示意鸳鸯搀了杨双双坐到她身边的小几上。
一向这位置不是宝玉就是黛玉、明希的,杨双双一时没搞清楚情况。
却听凤姐儿不依:“老太太自己偏心,还打趣我。”
史太君笑道:“我可不是白偏心,我早年养了四个女孩儿,这些年只剩你姑妈了,哎,偏生她也去了,是一个也没有了。”
说到这儿不由揉了揉眼睛,王夫人劝慰道:“这不又来了一个吗?”
史太君看了一眼杨双双才展颜道:“正是,我早就有这个意思,如今你又救了凤丫头和宝玉,这可救了我的命根子,我今后可认了你做女儿。”
杨双双这才明白过来,怪道刚刚走过来丫头婆子对她颇为热情,原来是因为史太君起了这个心思。
她忙朝史太君行了一个大礼,“承蒙老祖宗厚爱,以后双双一定好好孝敬老祖宗。”
史太君听了很是衬意,让鸳鸯拿出备好的厚礼给她。杨双双收了礼,恭敬得奉了茶,算是礼成了。
三春过来跟她道喜,凤姐儿叹道:“这可不好了,以后要喊姑妈了。”
一时众人都笑了,得脸的婆子也出来夸赞双双几句。
史太君听了却笑,“还是我有眼光,见到个好的,赶紧认了女儿,可叫你们这些人眼红。”
自打史太君认了双双做女儿以来,她在园中的待遇肉眼可见的变好了,以前问厨房要菜,都是三推四推,如今都是赶着新鲜的送过来。
连晓风都道:“我如今出去也有人巴结了。”
黛玉却愤闷道:“这起子人真会见风使舵。”
杨双双笑道:“这就叫上行下效,上头人抬举你,下头也跟着抬举,最重要知道自己是谁,有几斤几两,别见了这些,就轻狂起来。”
晓风如今也知道听话听音,忙辩白道:“姑娘,我自然知道的,可不敢轻狂。”说得众人都笑了。
因到了芒种,时下有酬谢花神的风俗。这日杨双双出了蘅芜苑,带着一行人朝沁芳闸走去。走在园中,所见之处树上、花儿上均系了各色的绫罗,只见满园绣带飘飘,花枝招展。
她见满园春色将暮,忽得想起一事,似乎原来宝钗滴翠亭扑蝶,无意间撞见了红玉私相授受的事儿就是这时候的事儿。
她见晓风正和小丫鬟一起玩儿,正待告别众人悄悄溜去滴翠亭,却被黛玉抓个正着。
众人都在各处玩儿,偏她一人跑到滴翠亭,见黛玉一脸质疑,只好编了个瞎话,说是这一带有一株西府海棠,既然是要酬神,这海棠花神不可不去。
黛玉本也有些痴意,听了这话,便要和她一起去,杨双双一时找不到托词,只好牵着黛玉一起朝滴翠亭走去。
滴翠亭里头果然有一株好大的西府海棠,这会儿开得正好,似是红云一般,微风一动,花瓣就漫天飞舞,滴翠亭一带的小径上,水里都落满了花瓣,偏生这里一个人没有。
开得这般热闹,却又这般寂寞。此情此景,似是触动了黛玉近日的心事,她低声呢喃道:“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黛玉吟了两句,忽听滴翠亭里传出说话声。二人屏息听去,正是红玉和坠儿两人在说贾芸捡了帕子一事,黛玉听她们说女儿家的心事,一时听呆了。
杨双双因知道后续,忙拉了黛玉躲进西府海棠花下,这花开得茂盛,藏两个人不是难事。
果然红玉推了滴翠亭的窗户,和坠儿说了几句话。
黛玉见人走了,才道:“这是哪的丫鬟?胆子也太大了些。”
杨双双听她话里的意思,并没有对小红有很多负面的印象,不是宝钗那种“非奸即盗”的评价,这正是二人的不同,不说对错,只是对礼教的看法不同。
她沉吟了片刻道:“她也算是聪明人,看得清楚自己位置,也懂得上进,不过是夹缝里生存罢了。”又说起这些丫鬟的出路,闲聊了半天。
杨双双等打发了若有所思的黛玉,去寻了在园中闲逛晓风,竟然好巧不巧又遇见小红了。
小红见了双双恭恭敬敬得行了礼,“姑奶奶好。”自打史太君认了她,下面丫鬟婆子都称她一句姑奶奶。
杨双双点头应了,“我看你今儿红光满面,可是要交好运了。”
小红倒没想到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笑道:“姑奶奶说笑了。”
杨双双笑道:“你且去吧,如遇了贵人,可别忘了我这话。”
晓风也道:“我家姑娘说话向来准的。”
红玉将信将疑的走了,竟想不到因此得到了凤姐儿的赏识,后来想起杨双双说的话,一时深以为然。
却说黛玉回到院子,进了书房,一气呵成写了葬花词,拿来给杨双双过目。
她见了心中滋味万千,“你才几岁,就写出‘花落人亡两不知’,可别一味管中窥豹了。”
黛玉叹道:“不过有感而发罢了。”
杨燕燕听了没心没肺道:“哪里那么多愁,我心里想着园子里的风光都看不过来。”黛玉和双双听她话都笑了,这件事儿就此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