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看着杨双双住的那间屋子不知在想些什么,见到送完人的吴威走进院子,便问道:“那小子没打探我们身份?”
吴威笑道:“自然打听了,他是荣府的亲戚,免得后头在宁府遇上了坏事儿,我告诉他,我是二姑娘安插在宁府的人。”
杨双双歇息了,吴威和周鸿却还在忙,不多时就有人来报各色消息,贾珍的、宁府的、官府那头的。
听了消息,吴威和周鸿两个商定了半夜计策,一是让贾珍脱不开身找双双麻烦,二是安排信得过的人,随身保护双双,以防万一。
一直到天色泛白,两人才商量完细节。
杨双双陷入一个古怪的梦境,梦里她只有四五岁,还没有来到这个世界,生病了躺在床上,妈妈在给她熬中药,屋子里都是草药的味道,这味道让她无比眷恋,妈妈的身上常年带着股好闻的草药味,每次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闻到这味道,都会觉得无比安心。
从梦里的醒来的时候,她的眼角微微湿润,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昨日发生的事情。
周鸿见她神色茫然,忙轻声道:“时辰到了,喝了药,吃些东西就走了。”
原来中药的味道不是她的错觉,她将自己收拾了一番,胡乱喝了几口热粥,便要站起身来,却忘了左腿的伤,过了一夜,似乎更疼了些,她一时没站稳,差点摔倒。
周鸿站在一旁,见她站立不稳,稳稳将人抱在怀里,提醒道:“药还没喝。”
杨双双见躲不过去,忙就着他的手一气儿将药喝了,喝完才砸了咂舌道:“苦得很,没有蜜饯吗?”
周鸿一愣,显然是为发现她不爱喝药这事儿,感到惊奇,见她还要自己走路,忙道:“小心伤口裂开,我送你出去。”
杨双双也不扭捏,点头道:“好。”周鸿手上一使劲,将人抱上了马车。
踏上了归途,双双有些紧张,“一会儿他该不会当面发难吧?”
周鸿嘴角噙了几分笑,“放心,你应是见不到他。”
两人到了铁槛寺左近,就见到外头一众马车,想是在外头候着女眷出来,等着回城。不知是不是特意安排,尤家的两辆马车停在最后边,因着地利之便,杨双双被神不知鬼不觉得送到自家的马车上。
临走时候,周鸿不知从哪里变出两包蜜饯,塞给了她。
杨燕燕昨夜从薛蟠那里得了信息,到底没看见人,她一直悬着心。这会儿进了马车看到姐姐,哭得像个泪人。
杨双双看向穿着她衣裳的绿衣,想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免夸了小妹几句。
杨燕燕还要些许疑问,杨双双见人多口杂,拿出蜜饯,分了一块雪花洋糖给她,笑道:“回去再说。”
宁府里头没了大太太,大奶奶可卿就当起家来,她是大家子出身,做起当家奶奶来,自然得心应手。
这日才从铁槛寺送灵回来,大老爷贾珍就发了好大的火,摔了好些杯碗出气。
自打他那日见过那位娇羞可人的二姨后,便打着将此女子收了房,享享艳福再把人放回去。谁承想那日还未到庄上,就见火光朝天,没来得及细细勘察,官府的人就接踵而至。
如此,贾珍怎么也猜到了自己是被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无限娇羞的二姨给耍了。
可恨的是凭着他宁国府的势力,竟然没查出是何方势力或人在后头帮着这位无权无势的尤家二姐儿。这也罢了,她竟有能耐引得京都府衙疑心宁府,且这里头不仅是杀人放火的事儿,还牵连出来党政之争。
本来依照宁荣二府的圣眷,贾珍本是不惧的,然而他长子嫡媳秦氏多少沾了十年前“废太子谋逆案”的关系,是以近日他的日子也难过起来。
饶是如此,他却拿罪魁祸首尤家二姐儿毫无办法,他找了人去尤府试探,这位二姐儿身边竟然有高手相护。
是以,这会儿贾珍正在训手下的人办事不力,连个弱女子都处理不了。
秦可卿听闻此事,犹豫了片刻,还是去了前院儿书房。正听见贾珍在骂:“真真是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你们这些废物,难道就这点儿能耐!”
秦可卿见贾珍在骂府里的管事,忙劝道:“老爷息怒,有什么话儿慢慢说。”又使了眼色,让宝珠将人都带了出去。
贾珍见她来了,神色有些不自在,自打他身子不行了,就远了可卿,她不知里头内情,还以为他厌弃自己,大病了一场,私下哭闹过几次就丢开了。
秦可卿笑了笑道,“怎么回事?老爷发这么大的火儿?是如霜伺候得不好?”她自打病好之后,冷眼瞧着,也觉得她那位婆婆怕不是善终,她先前家大业大,也见过好些钟鸣鼎食之家的肮脏事儿,是以并不多嘴,只说些捻酸吃醋、无伤大雅的话儿。
若是平日,贾珍身子有了起色,定然不会放过此等机会,只是此时正在气头之上,又记挂着因为她出身西宁王府的缘故,让自己陷进两难之地,是以颇为不耐敷衍了几句,惹得可卿又生了好大一阵儿气。
这倒给了旁人可趁之机,就着她这股怨气,忽悠她把些许药性相冲的药物下到贾珍喝的药里。
贾珍吃了,身上果然不对了,却是被激得药效过剩,金枪不倒,当晚伺候的如霜差点儿被他折腾掉了半条命。他将养好的身子却又因此亏空了,大夫嘱咐要静心寡欲,好生养起来。
贾珍闻说,气了个倒仰,连如霜都吃了挂落,被冷落起来。
这些事情杨双双均不知,自打回了家,她就闭门不出,一是为了躲贾珍,二是腿上的伤虽然没动了筋骨,到底伤得深,弄得不好还要留疤。
她本觉得请大夫熬药的事儿,还要瞒过尤老爷和秦氏,太多麻烦。谁知一到家,就有人假借晓风家人的名义,送来金疮药和熬好的汤药,里面还夹带着两包蜜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