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见到两人,目光逐渐柔和起来,甚至嘴角还带了几分笑意。杨双双寒暄道:“还未当面恭喜你当了司务。”
吴威笑道:“你还不知道,我兄弟近日升了检校了。”
检校已是从七品官,官职虽然不大,但这才多久的功夫,是以她笑道:“恭喜周大哥,回头再补上贺礼。”
周鸿蹙眉道:“何必这样客气?”他看向吴威问道:“你有什么话非得约我在这儿,怎么不回家说?”
吴威笑道:“我每次回家你都忙得不见人影,正逮着今个儿了。”
周鸿问道:“你要说什么?”
吴威神色忽然扭捏起来,看向一旁的杨双双。
杨双双是心思敏锐之人,见了忙道:“你们慢慢说,我先走了。”正待要走,却听周鸿道:“你在前头等我片刻,我有事问你。”是特别自然的语气,自然到吴威露出些异色,不知道他二人何时这般娴熟了。
杨双双虽有些疑问,却也找了处临水轩等他,才过梅雨,天还不算很热,悠悠凉风徐徐吹来,水面上一一风荷举,别有意趣。
她正看得开心,不多时,周鸿一个人过来。
杨双双笑问:“吴大哥和你说什么,还得避开我?”
周鸿回道:“他看上府里的一个丫头,想要聘她,过来问我的意思。”
杨双双问道:“他看上哪个丫头了,我跟我大姐说去,岂不是更加方便?”
周鸿没回答这问题,反而问道:“我听说你近日在说亲?”问得这样直白,好在她脸皮厚,遂点了点头,正在想他为何如此问的时候,只听他继续道:“我近日办妥了一桩大事,想来会被提拔为都事,后头还有机会,顺利的话,年内会升为六品的经历。”
杨双双一时没听明白,不知道为何他说起升职的事儿,饶是如此,还是为他升职的速度吃了一惊。
周鸿见她没听懂,继续轻声道:“就在年底前后,不会让你等很久。”
杨双双这回听明白了,一时愕然看向他,纵是脸皮这般厚,还是不自觉红了脸,周鸿哪里是在说升职的事儿,是在变着法儿跟她求亲。
她早在吴威先前说那些话的时候,就猜出对方心悦她,但后来见他并无什么表示,还以为自己多想了,如今他却说得这样清楚明白,生怕她不懂。
杨双双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心如乱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周鸿见她如此,微微一笑道:“你这般聪明伶俐,没看出我的心思?”
杨双双敛了神情道:“看没看出来的,反正我也没这个打算。”
周鸿神色不变,追问:“为何?”
杨双双回道:“不为何。”
周鸿劝道:“与其盲婚哑嫁,找个知根知底的不好吗?”
杨双双闻言一晒,“我虽然认得你还算早,但要说知根知底,倒也算不上。”
周鸿沉默不语,杨双双看了他一眼道:“别费心了,我不准备……。”
话未说完,却见晓风已在几步之遥了,到底不好再说。周鸿深深看了她两眼,转身离开了。
见他走远了,晓风才拍着胸口道:“姑娘,前头都散了,三姑娘四处找你。”
待去到席上,果然众人都散了,见她过来,尤思慧直埋怨她,“正说起正事,你人却不见了,回去母亲必然要说你。”
尤思慧所谓的正事儿,想来就是说亲的事儿。
杨双双只得表示无奈,尤思慧见她这副不上心的样子,少不得说了她几句。
回到家中,秦氏也问席上的情况,她本想含糊得敷衍过去,秦氏见她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也说了她好一阵儿。
好容易清净下来,杨双双想起周鸿,胡思乱想一番,更加愁了。
杨双双心烦意乱,也没顾得上小妹燕燕。这位三姑娘回了家,果然写了封信把薛蟠数落了一顿。
如今都在京中,不过一天薛蟠就见了信,见她言辞锋利,心里一阵儿没劲儿。
薛蟠进了梨香院的书房,待要看书,又觉得心烦意乱,不知不觉又翻到常读的那句诗“多情好与风流伴,不到双双燕语时”,目光在“双双”二字上留恋片刻,却又看向那个“燕”字,长叹了一声。
薛姨妈交代完了事儿,正要和自家儿子说说话,却见他这副模样,跟宝钗道:“你哥哥近日子,怎么总是灰头土脸的?”
宝钗道:“怕是铺子上出了什么纰漏,哥哥到底年纪轻。”
薛姨妈却道:“我也正是疑心,找了管事的问了问,却不是这回事,倒像是……”倒像是心里有人了,薛姨妈被自己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因宝钗也未出门子,也不好与之明说。
薛蟠已经十五了,辗转也到了说亲的年纪,只是她们刚到京城,诸事不明,倒不是好时机。薛姨妈转念一想,若是先找个屋里人放着,有人知冷知热的也是好的。于是转头问宝钗,“你说香菱好不好?”
宝钗先是一愣,又想起前头说自家哥哥的话,一下子会过意,斟酌道:“人品模样都是好,只是到底不是我们家的人,还是要问过她的意思。”
薛姨妈点点头,到了傍晚叫了香菱到房里问话,隐约把这个意思跟香菱说了,却见她羞得满脸通红,却没说一个不字,心里顿时妥帖了。
到了晚上薛姨妈亲自端了一盅燕窝到书房,再把话跟自家儿子一提,谁知薛蟠一听就变了脸面,心里到底记得燕燕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拒绝道:“母亲,这事情断然不可。”
薛姨妈倒没想到这出,一时愕然:“这是怎么说?香菱那丫头的人品模样,你也知道的。”
薛蟠急道:“母亲,这可是挟恩图报,说出去,咱们家成什么人了。”
薛姨妈辩白:“她自己愿意的。”
薛蟠正色道:“母亲,她住在咱们家,不愿意还能怎么办?”见薛姨妈面色不好,又劝:“母亲我还小,过几年等我作出一番事业,再想着婚事不迟。”。
薛姨妈劳累了一场,得了这么一句话,心里老大不自在,怏怏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