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练看着江鱼儿,感觉自己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江...”,他刚开口,眼睛撇了一眼旁边的许年,然后咳嗽了一声,“咳...,可是江湖,眼前的这些,现在就没有人管了吗”?
江鱼儿与许年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都笑了起来。
“走,带你去看看更好玩的”,江鱼儿起身,同时拉起陈练,两人往营帐区走去。
两个人朝着营区大门口旁边那个最大的营帐走去,在刚刚能看清里面景象的地方停了下来。
江鱼儿指着那顶帐篷里的人,对陈练说道:“那个正拿着羊腿往嘴里塞的人,你记得吧,今天最开始在校场给我们训话的人,蒋寿蒋都蔚,这个军营中,最大的军官”。
“他,他也...”?陈练呆呆的看着那里,好在两人站在校场的夜色中,这个校场比一个月前大了很多很多,空旷的校场里,黑夜中站着两个人,还真很难有人发现。
“不是也,你没发现吗,他是老大,所以他是带头”,江鱼儿说道。
陈练阴沉着脸看着那里,今晚蒋寿的大帐中居然有一名女子,六七个人围坐在一张满是美酒佳肴的桌子周围,女子依偎蒋寿而坐,不时给蒋都蔚斟酒,然后抬起芊芊玉手喂到嘴边,每到这时周围的几人定会起哄嬉笑,孟浪之语都能传到远处江鱼儿与陈练的耳朵里。
“中军大帐不在军营中心,而是直接置于营区入口,军中统领带头饮酒作乐,甚至带青楼女子入营,荒唐,荒唐至极啊”,陈练说的咬牙切齿,垂于身侧的双拳握得咯吱作响。
“这里不是更方便他们享乐嘛,至于带女子进营,见多了就不奇怪了”,江鱼儿平静的说道。
“这么明目张胆,他们一点都不怕吗”?
“你看他们像是怕的样子吗”?
“军营所有人都能看到,就没人往上面反映”?
“都是一个样子,况且,他们敢这样,明显不怕呀”。
“不行,我要给朝廷写信,我要告发他们”。
“陈练,我劝你最好不要这么干,你现在只是个小兵,管不了上面大人物的事,先沉住气吧”。
“无耻,荒唐,我大沛军队怎至如此”!
“没有杖打,闲的呗”。
“可是,可是...”。
“陈练,今天你第一天来我就让你看到这些,是希望你能早点知道这里真实的情况,就像你说的,有可能要打仗了,所以我们要让自己变强,到时候才能活下来,只有我们活下来,才有机会在未来去改变一些事,你明白吗”。
陈练没有说话,看了一眼江鱼儿,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往回走。
两人回到巡逻区,许年迎了上来,看到陈练那张阴沉的脸,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拍了拍陈练的肩膀。
许年与江鱼儿相视一眼,各自苦笑一声,不久之前,他们两不也是这个样子么,
过了一会,一个老兵摇摇晃晃的来到江鱼儿这边,手里拽着一个酒葫芦。
“哟,秦老哥,今天您值班呢”,江鱼儿忙迎上去,笑呵呵的说道。
老兵秦六宝是个兵油子,快三十岁了,还只是个什长,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退伍还乡,只身一人在军队里混着。
秦六宝虽是个兵油子,但是人倒不坏,除了好酒,也没啥不良嗜好,他总是拎着一个酒葫芦,即使是在晚上巡逻当值的时候。上次江鱼儿那个小队与五个老兵对战训练时,秦六宝就是那个小队的什长,当时他亲自带着四个老兵与江鱼儿五人对战,结果五个老兵全被打趴下。
对此,秦六宝不仅没有记仇,反而对这个不受人待见的小队有了不一样的好感。从那以后,每当他晚上当值的时候只要也碰上江鱼儿几人,他都会过去与几个人唠唠,将自己的酒葫芦递给每个人,不喝还不行。
“呵呵,这位小兄弟没见过,怎么,你们小队终于来新人啦”?秦六宝艰难的站定身子,眼神迷离的盯着陈练。
“是啊,这是我的同乡好兄弟,陈练,今天刚到的”,江鱼儿来到秦六宝身边,揽着他的肩膀,稍稍扶住这个即将喝醉的老兵。
“陈练,这是秦老哥,咱们军营里有名的好人,快叫秦老哥”,江鱼儿给陈练使了个眼色。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看不见,还是看见了装作没看见,陈练不说话,低头靠着围栏,眼睛往营帐那边瞟了一眼。
秦六宝看见陈练那一眼,顺着方向转头向那边看去,也就明白了眼前这人为什么这副样子了。
“呵,看不过去啊,你也去当个将军呀”,秦六宝冷笑道,“哎,江湖小兄弟,我记得你和许年都是清水县的吧,那这陈,陈...”。
“陈练”,江鱼儿忙接道。
“哦,陈练,也是清水县的”?
“是啊,我们三个都是清水县的”。
“你们清水县是个什么地方啊,怎么出来的人都一个熊样”,秦六宝说完打了个酒咯,然后将酒葫芦递给江鱼儿。
“秦老哥说笑了,不过咱们清水县确实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好山好水的,百姓淳朴安居乐业,有机会我带秦老哥去我们那好好耍耍,保证给老哥安排的舒舒服服”,江鱼儿接过酒葫芦,喝了一口,然后又递给许年。
许年也喝了一口,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酒葫芦往陈练那边递了过去。
陈练看到递到眼前的酒葫芦,看了一眼许年,又看了一眼江鱼儿,却没有接过来。
“怎么,不给我秦六宝面子”?秦六宝见陈练不喝,歪着脖子说道。
江鱼儿给陈练使了个眼色:“陈练,喝一口,这可是好酒”。
陈练犹豫了一下,接过酒葫芦像赌气一般,仰头喝了一大口,差点没给自己呛死,一个劲的咳嗽。
秦六宝见状赶紧将酒葫芦抢过来:“你这臭小子,哪有这么喝的,浪费了我的好酒”,他翻眼瞪了一眼陈练,然后摇摇晃晃的走了。
江鱼儿拍拍陈练的肩膀,两人又盘腿坐在了地上。
“陈练,要记得,咱们是誓要做将军的人”,过了好一会,江鱼儿慢慢说道。
陈练再一次握紧了拳头。
这一夜,陈练的情绪都处于极度的低落中,直到轮班后,他也是辗转反侧了很久才能勉强入睡。
好在第二天的训练,陈练及时调整了情绪,并没有什么影响。
陈练毕竟是有很多年的练武经验,在一群新兵中是有优势的,三天后,陈练直接加入了江鱼儿那个五人小队,也开始了他鼻青脸肿的训练生活。
这个军营的规模还在不断扩大中,此时,军营中已有三千多士兵。
承平十年十月十八日,军营中新来了一个都蔚,同时随着这个都蔚来的还有两百骑兵,这之后,军营中戏耍嬉闹的夜晚收敛了很多。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训练中,几个屯蔚都明显的感觉心不在焉,营区有了战马嘶鸣的声音。
在所有人都有些困惑的时候,江鱼儿这个小队却有些异常的兴奋,他们六个人一致认为,肯定是要打仗了,至于和谁?为什么打?他们不管,只要是有仗打,说明他们这两个月的苦就没有白受。所以他们训练得更加用心,六个人的小队,对战训练,在新兵中已经没有对手了。
十多天的训练后,六个人几乎都没有再受过什么大伤了。没有想到,自从陈练加入这个小队后,这家伙和吴德宝是一样的,都是喜欢直面硬扛的人。之前对战时对方都冲着吴德宝去,现在陈练和吴德宝总是两人一起冲杀,这就给对方出了难题,也给江鱼儿小队的其他四人机会,六个人的小队对战起来杀气腾腾的,有时候旁边都能围上一堆人。特别是六人和老兵对战训练的时候,总是能吸引一大批人围观起哄,更有开盘下注的,盘口从一赔十,慢慢的变成一赔五,一赔三,如今六人成队建制对战老兵十人成队建制,盘口已经是一赔一了。
十一月五日,陈志远来到了军营,他带走了蒋寿,并留下了另一名都尉。
十一月六日,新来的都尉崔成、郑天鸣召集所有兵士在校场做了一次训话,即日起,不再有新兵入营,军营中将禁止饮酒,同时,所有士兵一起参与实战训练,武器全部换真的。一股肃杀的气氛骤然蔓延开来,有新来的士兵当场被吓到瘫软倒地。
十一月九日,已有四千余名兵士的军营,被重新划分建制,崔成与郑天鸣各统领两千余人,江鱼儿这个小队被归入郑天鸣麾下。
江鱼儿,陈练以及小队另外四人,感觉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场梦,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幕是不是都是假的,蒋寿被带走了,也许,沛朝的军纪是严明的,他们看到的只是个别情况。
在这种氛围之下,军营之中,训练继续着,士兵之间关于战争的各种各样的猜测也持续发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