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妃是知道万桃节上宁清芸被柔贞公主刁难的,此时看见宁清芸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她便说:“放心,这是宁王府,柔贞公主不敢怎样。”
知道宁王妃是会错了意,但宁清芸最终还是决定不要把自己心中的考虑告诉她。
宁王妃对宁仙蕙自然是爱护极了的,只会关心则乱。
而且这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全部都是宁清芸的揣测,现在说出来,只会徒增宁王妃的烦恼。
于是宁清芸笑了笑,便把话题岔了过去。
等到南湘夫人寿辰当日,天气已经热起来了。
这场提前一个多月准备的生辰宴会,自然处处细节都是精心准备,连宁媛媛都一门心思扑在上面,没来找宁清芸的茬。
而这次,宁王妃也早就让人来给宁清芸做了几身衣裳,怕宁清芸又和万桃节上一样打扮得太过素净。
对此,宁清芸有些哭笑不得,她还是知道给人祝寿是要穿喜庆些的。
虽然这宴会的主角不是宁清芸,但作为嫡女,应当摆出主人的身份来。
南湘夫人有孕,自然做了甩手掌柜,连带着宁媛媛,都只把心思放在如何打扮自己身上。
因此,很多事情都落到宁清芸的头上。
宁清芸从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情的,但宁王妃想着,宁清芸和宁仙蕙都快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了,应当教着她们一些当家的事情。
宁仙蕙自然忙得团团转,原本宁王妃以为宁清芸也会一样焦头烂额,但没想到宁清芸云淡风轻便能做好自己安排的事情,甚至还能提出更好的办法,让宁王妃暗暗称奇。
这些对于做过皇后的宁清芸来说,自然不在话下。
偌大的后宫她都能打理得井井有条,何况是王府呢?
在宴会前几日,宁清芸再次核对宾客名单时,突然发现多了一个顺嫔。
顺嫔她是知道的,只不过是在她前世被囚禁凤仪宫之后才入的宫,所以宁清芸并不曾见过,也不甚了解。
她只知道,这是扬州织造的养女,据说别有一番风韵,所以很得萧焱喜爱。
“先前看名单的时候,好像还没有顺嫔娘娘。”面对宁清芸的疑惑,宁王妃也不是很懂其中关窍。“据说是顺嫔说自己从未见过京中宴会,便求了皇上让她来看看。”宁王妃用绢子捂着嘴,轻声说:“不过我也听说,是顺嫔长年无子,想借一借南湘夫人的胎气。”
宁清芸失笑,但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
虽说顺嫔是宠妃,但后宫里没有一子半女的宠妃多得是。
想借胎气的说法虽然毫无理由,但也能理解顺嫔求子心切。
让宁清芸觉得有些意外的,是萧焱当真宠爱她,后宫女子出宫,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过当宁清芸看到顺嫔本人的时候,就能理解萧焱为什么这般宠爱她了。
顺嫔身着蓝色宫装,绣着云霞牡丹花纹的裙摆迤逦而下,她戴着一套点翠头面,在逐渐闷热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新。
即便坐在南湘夫人身边和她说话,盛装打扮的南湘夫人还是轻易被她比了下去。
“这便是宁二小姐吧?生得可真美。”看见宁清芸走进凉亭,顺嫔便笑了起来,“宁王府真是好福气,外头人都说,京城绝色,有三个都出在宁王府里。”
顺嫔用团扇半遮着面,一双极具异域风情的眸子朝宁清芸看过来,那眼神媚若无骨,让宁清芸一个女子看了都觉得身子酥了半边。
她笑盈盈的朝顺嫔行礼:“见过顺嫔娘娘。”
“快起来吧。”顺嫔朝宁清芸招了招手,道:“到我跟前来。”
宁清芸顺从地走了上去,垂眸站在顺嫔跟前。
顺嫔仔细的打量了她一番,同南湘夫人说笑道:“方才我见了三小姐,本以为没有比她更水灵的人儿了,没想到这会儿二小姐来了,我这眼睛在她们两个中间都要看不过来了!”
周围女眷笑道:“宁二小姐来得可真不是时候,方才顺嫔娘娘见了宁三小姐很是可心,眼瞧着就要给自家兄长说媒了,现在二小姐来了,恐怕顺嫔娘娘又要改变主意了!”
一旁的宁媛媛虽然心中嫉恨,但想到南湘夫人先前叮嘱过她,切不可在顺嫔跟前生事,这才把一口气咽了下去。
她平生最见不得有人说宁清芸比她好,无论是容貌,还是琴技,又或者说其他的,她自认为没有任何一样比宁清芸差!
顺嫔掩着嘴笑:“你们打趣我也就罢了,二小姐和三小姐都是未出阁的女儿家,哪听得你们这些话!”说着,又拉着宁清芸在她身边坐下道:“二小姐和三小姐各有各的美,二小姐清冷,三小姐娇艳,到底是年轻好啊。”
宁清芸心中对顺嫔更是多了几分了解。
她身为宫嫔,却不像白贵妃那般有后妃架子,凉亭里的女眷显然是把她当成了京中贵妇那般说笑。
而且顺嫔也很懂得如何说话,想来就是这样,才能在后宫众多女子中脱颖而出。
这时,宁清芸才抬起眼打量顺嫔的长相。
方才她只看见了顺嫔一双眼睛,现在近了看,她才发觉顺嫔生得一副西域美人的样子。
狐狸一般的双眼又魅又长,扇子一般的睫毛在瓷器一样的皮肤上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挺拔,薄薄的朱唇仿如蝶翼,果真长得别有特色。
想到她是扬州织造的养女,莫非是从西域带回来的不成?宁清芸心中想着。
“哎呀,宁家三位小姐到了两位,不知道大小姐在哪里呢?”顺嫔笑盈盈地问宁清芸。
还没等宁清芸作答,南湘夫人便温婉回话:“大小姐是嫡长女,想必此时是忙极了的,应该正与王妃在接待客人吧。”
“我听说宁大小姐温婉动人,等会儿定是要一睹美人真容才是!”顺嫔的话又引起一阵笑声,有个夫人笑道:“我就说顺嫔娘娘此行是给自家兄长物色妻子的,偏偏顺嫔娘娘还不承认!你们瞧瞧,看了宁家两位小姐还不够,巴巴的要去找宁大小姐呢!”
顺嫔笑而不答,招手让一旁的婢女上前。
那婢女捧上来一个锦绣盒子,顺嫔从里头取出一只通体碧绿的镯子,又拉过宁清芸的手道:“我第一次参加京中宴会,不知道京城是什么规矩,就按照扬州的规矩,给主人家都备了一份礼物。”
说着,她拿着那只镯子在宁清芸手上比对一番,仔细瞧了瞧,赞叹道:“宁二小姐肤如凝脂,戴这镯子却是刚好。”
宁清芸方才就看见,宁媛媛手上也有一只镯子,只不过远看着那一眼,水头和成色都和宁清芸手上这只差不多。
这顺嫔倒也真是会做人,虽然宁媛媛是庶女,但今日是南湘夫人的生辰宴会,镇国将军府也来了人,所以准备的礼物和她这个嫡女是一模一样的,免得让人落下口实。
不过让宁清芸有些许在意的,是方才说话间,夫人们说顺嫔这是在给自家兄长物色妻子。
虽然顺嫔是扬州织造的养女,但想必在家里也是极得宠的,和兄长们关系都不错,否则也不会被送到后宫里来了。
宁清芸的手上是本来就戴了镯子的,所以顺嫔只是把那镯子拿出来给众人看了看,就放回了盒子里。
顺嫔身边的侍女正准备将盒子递给宁清芸的时候,却突然有一道鞭子横空抽来,打在侍女的手上。
众人都是一惊,那侍女手上吃痛,下意识便放开了盒子。之间盒子掉在地上,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
宁清芸看见这鞭子,便知道是谁来了。
果然,一身红衣的柔贞公主手上正拿着软鞭,不疾不徐的朝这边走来。
“顺嫔可真是小家子气,这种东西居然也拿出来送人。”柔贞公主走进凉亭里,女眷们都纷纷起身行礼,却没有了方才的欢声笑语,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凝重。
大家都知道柔贞公主的脾气,此时也不敢多话。
柔贞公主轻轻一扬下巴,身边的婢女便走上前捡起那只盒子,打开呈到柔贞公主面前。
柔贞公主斜睨了一眼,便轻笑道:“出身不高,果真眼界也就那样子了,这玩意儿打发下人还行,怎么能送给正经小姐呢?”
说着,柔贞公主便将那盒子丢到一旁,宁清芸低头看了一眼,里头的镯子已经碎成两段。
一旁的宁媛媛脸色有些难看,她方才为了显示顺嫔对自己的青眼,已经主动将镯子戴上了,现在柔贞公主说什么这镯子只能打发下人,岂不是当着众人的面让自己难堪?
顺嫔见是柔贞公主,脸上笑容不减,却多了几分冷漠:“今日是南湘夫人的生辰,我特意从皇上赏赐的礼物里挑了镯子来,公主见多识广,没想到这次也走了眼。”
众人心下哗然,没想到顺嫔赠与宁清芸的是皇上赏赐的东西。
而宁清芸听出了顺嫔的话绵里藏针,稍感意外。
她原本以为,顺嫔这般圆滑的人在柔贞公主面前也会多有忍让,但没想到,她们之间居然有些龃龉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