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徐弘是在齐晨与齐朝梨的陪伴下,被齐朝梨的司机抱着送回宿舍的。齐朝梨叮嘱齐晨好好照顾徐弘,齐晨也就点了点头,待齐朝梨走了,徐弘手机振动响起,齐晨看着手机屏幕上“小清总”的称呼寻思这个时候谁还顾得上工作,这么想着,齐晨贴心的痛快的帮徐弘关了机。
常清望着再也打不通的手机,觉得可笑极了,徐弘不想给个解释不想到了直接关机?常清一夜没合眼,怨恨的心态也起了变化,从最初的怀疑到了担心,常清想徐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可她能发生什么事呢?她一整个白天都待在公司里,即使晚上回宿舍,宿舍也只离公司几步路罢了,况且,即使有事,是什么事能让她到了不接电话不回信息的地步?还没下班之前他就等在徐弘公司楼下,她一直没出公司大楼,啊,他的工作狂女朋友定是又因为工作“屏蔽”了他,毕竟她还干过嫌他麻烦将信息设为免打扰的事。
可是第二天见到盛敏,常清才知道,徐弘从昨天下班后就消失了,她没出现在过三姐妹的聊天群里。常清越想越不对劲,觉得徐弘应该是出了什么事。常清跟人交待了一声,就驱车去了徐弘公司。
常清是知道徐弘公司的,只是没上去过,徐弘不太愿意让他上去,说是怕老板看见以为她很快结婚耽误工作,可是现在常清顾不得这些,直接按响了他们公司的门铃。
门铃响起,接待台冒出一颗小脑袋,看到玻璃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前台茫茫然的开了门,在被问及找徐弘之后,前台表示今天徐总没来上班,常清就皱了眉。前台怕耽误什么业务,毕竟能来找徐弘的都是合作关系,也就敲响了齐晨的门,让她来应对。
齐晨从办公室出来,就见到一个高高帅帅略显清瘦的男人站在前台,齐晨也是满脸不解的问“您找徐弘?”常清点了点头,齐晨就迟疑着问“有预约吗?是什么事呢,徐弘今天有点事,不太方便来公司上班。”“我是她男朋友。”常清一句话让齐晨跟小前台再次好好审视着他,半晌,齐晨说了一句“没想到啊……”
齐晨是真的没想到,她知道徐弘在恋爱,但是谁能想到她会跟个这样的男人在恋爱呢,这样的男人不应该喜欢年轻的女人吗,徐弘都三十五了啊,虽然她保养得当,又因为工作的关系精神抖擞的,但是任何正常优质男性都不会选她了吧?一时间,齐晨觉得徐弘是不是虚报了自己的年龄,她是不是“骗婚”。
齐晨领着常清往宿舍走,一边走还一边回头看,走着走着,齐晨突然问“那个……怎么称呼啊?”
“常清。”
齐晨止住脚步,吃惊的问“小清总?”常清眉头皱起,但依然点了点头。齐晨就连连道歉着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哪个客户呢,谁没事给自个男朋友备注小清总呢。”常清眼里再次起了疑惑,齐晨就再次道着歉,说昨天徐弘的手机是她关的。
常清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好歹确实不是徐弘做的,就问“徐弘怎么了?”齐晨琢磨了一下说“她家里好像出了点事,不过具体的我也不方便跟你说,你问她吧。”说着,齐晨就把钥匙给了常清,然后抬头看着她们居住的楼层说“12楼,1202,您自个上去吧,我还得回公司。”
常清开门,就觉得屋子里静极了,没有一丝的声音,齐晨的屋子是开着门的,为了通风,常清就往关着门的房间走。敲了几下,里面没有人应,常清就轻轻拧开了门,卧室门打开,徐弘躺在床上,似乎睡的很沉,安安静静,没有一丝的声音。
常清轻轻走过去,俯身看着徐弘,就觉得她的脸上写满哀伤。徐弘的脸上是不大常带有这种神色的,但是这两天常清总是从她脸上看到,那天的事他没有问,现在的呢?
常清试着摸了摸徐弘的额头,确定她没有发烧,没有生病就好,心情不好,极是容易生病,这要是生起了病,可怎么办呢?常清轻轻叫了两声她的名字,但是徐弘没有应,常清就想她应该是睡得太沉了。
常清又待了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徐弘还是没有醒,常清就想她是不是故意的?常清再次试探的叫了她的名字,徐弘依然一动不动,常清就觉得她应该是故意的,谁能睡觉连个表情都不变化呢。
常清在她额头吻了一吻说“我还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不想跟我说,那就可以不要说,如果你不想见我,我也可以走,但是如果可以,我想要为你分担,我知道你这人最是要强,但是我是你的男朋友,我说了要好好爱你,你也说把这件事交给我,所以,能不能试着依赖我?”常清说完,徐弘依然没有回应,常清就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了,我明白了,我一会儿就走,但走之前,我想要跟你说,昨天没有一开始就察觉你的不对劲,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这是我作为男朋友的失责,我还以为你又在跟我耍脾气,所以才说了你不跟我解释就不原谅你的话,那话你不用在意,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随时可以,我随时都会等着你。徐弘……我真的很爱你。”常清想,不管发生什么事,让徐弘知道有人爱她就是好的。徐弘这人啊,从来没被好好爱过,从来没有学会怎么爱人,常清一说,她的心就抽搐个不停。
徐弘确实是醒着的,她也知道来的人是常清,只是她没办法面对他,因为不知道母亲的具体死亡时间,就是知道了,她死亡前的那段时间也是痛苦的。元旦前后?元旦前后,徐弘正纠缠在与常清的情情爱爱里,母亲生命在流逝的时候,她在跟男人纠缠,她的幸福,就是母亲的苦难。徐弘是明白的,运气不好的人,三十五岁左右就要开始准备随时迎接双亲的死亡,可为什么是这么残忍的方式呢?常清说他可以为她分担,但是死亡带来的痛苦,是任谁都无法分担的,此时,她只能对常清抱歉,为不能面对你抱歉,为让你爱的寸步难行抱歉。
常清出了门,将保险门关好,就打了电话给盛敏,常清说“你手头上,工作忙吗,如果不忙……就是忙,也先过来吧,徐弘出了事,但是她不想见我,我想着你能陪着她,她兴许能好过点。”盛敏听到这个消息,也只是轻轻讶异了一声,就照着常清给的地址,奔了过来,在来的路上,还将信息发给了雨禾,匆忙间,雨禾不放心将孩子交给公婆,王一寒又上班不在家,只能带着诺诺一起赶往了徐弘的家。
盛敏跟雨禾几乎是同时到的,常清将钥匙交给她俩,说“我实在没办法,她不想见我,麻烦你们了。”
“在说什么……”雨禾本想说些她们比常清更懂徐弘的话,但是话到嘴边,觉得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就想算了,盛敏开门,两个人也就进了门。
雨禾抱着孩子进门,就看到徐弘躺在床上,脸色惨白,雨禾就生了心疼。徐弘这人啊,本就骨架小,所以手腕脚腕露在外面的地方就显得极细,但好在脸是圆润的,就看起来元气满满,但现在就连那圆润的小脸也瘪了下去,仿佛一夜之间瘦了好几斤。
雨禾轻轻叫了一声“徐弘?”徐弘眼睛就轻轻抖动了一下,待盛敏也叫了一声,徐弘就睁开了眼。徐弘看着两人,眼泪掉下来,终于哭了出来。常清在外听着,就想还好,人是终于“活”了过来。
看着诺诺,徐弘怕把孩子吓着,就收了收声,可诺诺不怕,竟对她笑了,依然笑的可爱童真,徐弘朝他伸伸手,小东西就扑进了她的怀里。徐弘抱着他说“你还记得我啊?你还记得我啊……”徐弘已经有些日子没见这个孩子了,看他已经恢复以往的活力,就想着真好,生命真是神奇,有失去,就有恢复,说它没有定数,却也能说出个道道。
常清正在门外站着,电梯声响,黄贯阳从电梯里窜了出来,常清想应该是盛敏跟他说的。看着急切的黄贯阳,常清说“这几天可能得麻烦盛敏了,让她陪陪徐弘。”
黄贯阳朝着保险门张望一眼,说“发生了什么事?”常清摇摇头,表示不清楚,黄贯阳就急了,黄贯阳说“你怎么做人男朋友的,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黄贯阳还没说完,保险门被打开,盛敏狠狠看了两人一眼说“你们两个快点走开。”盛敏说完就关了门,黄贯阳欲言又止,想问的话终归是没有得到答案。
常清与黄贯阳站在楼下,黄贯阳就抽起了烟,常清瞥了一眼说“什么时候开始抽的?”黄贯阳不以为然的说“做业务的都抽。”
常清点点头,苦笑一下说“昨天早上,徐弘还问起你来,她说看你似乎跟那些业务合不太来。”
黄贯阳哼笑一声说“你知道吧,我一直不太喜欢这女的,眼睛太毒……这么久了,盛敏都没看出来……”盛敏确实是看不出来的,或者说盛敏是没机会看的,盛敏不仅对自己的工作没有才能,她对任何工作都没有才能,看着很机灵的姑娘,不知道怎么的一到了工作上就显得笨拙,完全没有徐弘的聪明劲。
“可是,我好爱她。”常清知道黄贯阳一贯的不待见徐弘,但是他就是爱她,能怎么办呢,她主动吻了他,她叫他小甜豆,她说将“好好爱她”这个工作交给他。
黄贯阳沉默着不说话,他知道常清喜欢这个女的,喜欢的不可自拔,喜欢到黄贯阳骂他犯贱……是啊,真是犯贱,这种女人有什么好喜欢的,谁又要喜欢这个女人,谁又能不喜欢这个女人……是的,黄贯阳喜欢徐弘,在常清赶去带走她的那天晚上,她低头对着黄贯阳说“你怎么在这儿,这怎么办,让我有点想他”,徐弘想常清的泪挂在鼻尖,也挂在了黄贯阳的心里,徐弘抬头勉强挤出来的笑,动人心魄,他第一次觉得这女人白的发光。
是皮肉的喜欢吧?黄贯阳这么想着,肯定是的,因为虽然徐弘没有盛敏漂亮,但是她白,她花了大量的时间在皮肤的护理上,她健身读书,从里到外的散发着与盛敏不同的气息,那是与盛敏那支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天差地别。但是怎么办呢,她是常清的女朋友,是他那从小看着长大的人人偏爱的邻居的女朋友,常清摸过那令黄贯阳垂涎的皮肤,常清吻过那令黄贯阳遥不可及的双唇,说不定常清也已探测过那最深的敏感……
命运啊,真是可笑,明明当时艳遇的也可以是徐弘……
徐弘的消沉甚至惊动了安静,安静来看徐弘的时候,她已经躺了一天一夜,由于孩子哭闹,雨禾只能先带着他回去,盛敏一人陪着她。安静到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担忧,徐弘就朝她挤出笑来,说“常清这人也太夸张了,至于连你都请了来吗?”
安静摸着她的手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徐弘看着安静,眼睛眨了一眨,嘴角挂上一个笑说“倒也没什么大事,每个人,尤其是我这个年纪的人,都要准备着迎接的事罢了。”徐弘是说不出来什么母亲去世了,没有妈妈了这样的话的,毕竟她连葬礼都没参加。还是那句话,在徐弘心里,她是有这个准备的,只是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只是没想到这个结局里还有她的推波。
安静看着她问“不能让常清陪着吗?”
徐弘又是笑了一下说“我很不可理喻,对吧?可是怎么办,我没有办法看见他,我现在还做不到若无其事的看着他。看着他,我就想我在跟他谈情说爱的那些日子里,我妈该有多难过,她有多想见到我,可是我却一句话都没跟她说。我啊,其实很羡慕常清,即使我没见过他的父母,我也觉得出,他的爸妈肯定很好,肯定很是爱他,否则他怎么会这么温柔,这么好。越是看着他,我越是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做的很失败。我怎么能这么失败呢……”以前,徐弘没觉得自己跟常清有什么差距,甚至徐弘会觉得自己比常清优秀,最起码她所有的工作都是靠自己得来的,而他呢,一直待在堂哥的公司里,可随着母亲的逝世,徐弘再次审视她与常清,这才发现,原来这种温柔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常清轻轻松松宽容豁达的就赢得了这个世界的喜爱,而徐弘却要努力拼搏,每天都像浴血奋战一样。一个每天可以悠闲悠闲吃完早餐的人,跟一个每天坐在办公室用咖啡提神的人,要怎么在一起呢?
安静看着徐弘,继续摩擦着她的手说“我啊,年纪还小,相对你来说,还小,吃得苦也没你多,但我最近有看一些心理学的书。我本就是做教育的,幼儿园老师也是教育啊,所以你能不能听我这个老师说一说。我觉得你把自己框在你父母给你制定的框架里了,或者你是不是觉得人到了这个岁数还在跟原生家庭纠缠很丢脸?其实这都是没什么的,人,确实受父母的影响会很久,非常非常久,可能是一辈子的,但你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常清跟我说过,他之所以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这种不回头,他喜欢你勇勇敢敢的走了出来。你说羡慕他的家庭,说是他的家庭塑造了他的温柔,可在我看来,那也是他一步步走出来的,《道德经》里有一句话‘强大处下柔弱处上’,这个柔弱对于常清来说就是温柔,他想用他的柔情去处理事情,去包容每一个人。所以他从不跟父母对抗,父母的需求他会听,但是如何满足,他有自己的处理方式。他也从不强求于你,无论你怎么跟她争吵,他都在原地等着你,因为他相信你可以自己走过来,因为在他心里,你就是这么的强大。你说羡慕他,他说欣赏你,两个都在对方身上学习东西的人,又有什么谁失败谁成功呢。徐弘啊,我说句话,你不要觉得难受,在我看来,你是有性格缺陷的,很严重,在常清的描述里,你对他尖酸刻薄,但在跟我的接触中,相信在跟盛敏的接触中,你也从未如此,你是不是将自己最不好的那一面交给了最亲近的人呢?常清对你来说,是很亲近的吧?因为你知道,无论如何,他都在等着你,所以你肆无忌惮的伤害他,刻薄他,但是常清会难过的。你这种从父母身上学来的刻薄,一直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你,当你对常清刻薄的时候,你就变成了你的父母。所以,你说你羡慕常清,那么刻薄你的母亲,是不是也在羡慕着你呢?”
原来啊,原来是羡慕啊,原来“凭什么你可以不一样”是羡慕啊,原来徐弘是继承了她父母的刻薄啊。其实,这一点徐弘一直都是知道的,她努力克制,努力压抑,不想让像父母的那个怪兽跑出来,但是当她无法面对、情绪激动的时候,它们还是会跑出来,她将自己切换成“父母模式”来对抗她觉得处理起来棘手的事情,她将自己包裹的就跟她的母亲一样倔强她的父亲一样胡搅蛮缠,这样下去,常清真的会伤心的,就如同被父亲伤害的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