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章帝对女人一贯的轻视给了惠贵妃很大的帮助。她当然不是坐以待毙的那种人,哪怕秦徽因“忤逆不孝、御前无礼”被罚了禁闭,她也依旧保持冷静。
冯青黛死了,冯青微也死了,最后的赢家只会是她。
在多方人马的努力下,前不久在震惊朝野的“惊天秘密”很快没了声音。不管真相到底如何,至少明章帝和康王明面上还是亲如兄弟。既然康王自己都不在意,他们还操心个什么劲?退一万步来说,就算谢策是明章帝的儿子,就他那德行,如何能和太子殿下相较而论?
说起来,这段时日,谢策倒是安分守己,听不见什么声响。
有人暗暗猜测,怕不是也被那些流言吓着了。
毛头小子终归是毛头小子,他能一直肆无忌惮地嚣张跋扈,还不是仗着有明章帝做靠山。
如今来了这么一出,就是明章帝真心疼他,也要知道避嫌了。
距离秦清的生辰没几日,明章帝忽然得到一个消息。
“你说,康王世子……是早产生下的?”
匍匐在地的老妇人面露惶色,不敢正视天颜,低声道:“小人记得很清楚,康王世子生下来时哭声微弱,颜色也不似正常婴儿那般红润,那是早产之相。”
明章帝阴冷道:“先康王妃生下康王世子前受到惊吓,连累腹中孩儿也是有的,谁规定足月生下的孩子就非得哭声洪亮?更何况,康王世子从小身子骨就健壮,这能说明什么?”
苍老的妇人生怕被怪罪,连忙道:“小人还听见先康王妃与康王说,什么要瞒好,不能让陛下知道……”
杨福全低声道:“陛下,仅凭此人一面之词,不能全信。”
老妇人慌忙道:“陛下明鉴,小人句句所言,倘若有半句虚言,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明章帝冷笑一声,殿内仅有他们三人,明章帝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妇人,心中顿生杀意。
找这么一个人来糊弄他,惠贵妃当真是煞费苦心了。
“料理了。”明章帝看也没看那老妇人一眼,杨福全立马明白他的意思,找了两个人,堵住老妇人的嘴,拖出去处理干净。
明章帝去了碧春殿。
宫人们都被清了出去,惠贵妃早已恭候多时,她盈盈下拜,嗓音婉转柔美,是男人们最爱的那一款。
“妾拜见陛下。”
还未等到起身,明章帝已经近身猛地掐住她的脖子,惠贵妃双目睁大,被掐得说不出一句话,她看见面前男人眼神流露出和这张仁厚面容不符的狠辣。
“你以为你拥有的一切都是怎么来的?别忘了,朕能捧你,也能叫你摔得粉身碎骨!”他声音森冷,在这炎热的季节平白让人胆寒,“阿微,你是个聪明人,朕是真的喜爱你,也不想长琰那孩子没了母亲,你知道该怎么做。”
惠贵妃张了张嘴,发不出丝毫声音,泪水顺着脸颊淌下,眼中满是示弱的哀戚。
陛下,你听听,你说的多可笑啊。
他是那么的看重他的嫡长子,甚至在秦衍一出生就册封他为太子,但当冯青黛威胁到他的地位时,还不是毫不犹豫地处理了她?!
那个时候,他可曾想过太子年幼失恃的可怜无助?
太子尚且如此,秦徽难道还要比太子更得脸?说什么不想长琰没了母亲,不过是她还有用处罢了!他们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在这惺惺作态?!
眼泪似乎流不尽,惠贵妃闭上眼,摆出甘愿赴死的姿态。
阿微,阿微。
那一声声温柔至极的爱称,代表着当今对贵妃娘娘的宠爱,可谁又知道,撕开虚伪的表皮,底下是恶心的真相?
阿微……她阿娘为她取的小字,意为“见微知著”,那是抱有了多少期待厚望,怎么到头来就成了冯青微的“微”?
那个从小谨小慎微、怯弱无能的女人,怎么配让她做替身?
看着惠贵妃悲伤平静的面容,明章帝松了手,像扔一块破布似的甩开,任由这样一个美人踉跄着脚步跌倒在地,也无动于衷。
惠贵妃忍着疼,奔溃哭道:“陛下!她骗了你,她骗了你!谢策一直都是她和康王的骨肉!否则,康王又怎么可能甘心为旁人养孩子?!”
明章帝脚步一顿,回头。
他的眼睛细看就是和华安长公主、秦清一样的丹凤眼,平时端着笑让人没什么感觉,但若是如现下一般,又会发现那暗藏的逼人之势,说不出的阴冷锐利!
“阿微,你太不懂事了。”他语气有些失望,但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像是在估量她的价值,最后淡淡收回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目光,和来时一般匆匆而去。
惠贵妃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双眼无神。
良久,秀芽翠芽两人小心翼翼推开门,还未走进来,听见寝殿内响起低低的笑声。
惠贵妃毫不在意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低着头慢慢站起来,低笑声不停。
说实话,这个样子的惠贵妃看着实在吓人。
但翠芽秀芽多年陪伴惠贵妃,可以说非常了解她,哪怕没看见,也能靠着笑声分辨出她现在的心情。
应当是极其愉悦的。
“陛下,陛下。”她轻轻道,如念情郎名字的闺中儿女,脸上蔓开心满意足的笑容。
“负心汉啊、薄情郎,向来自负又多疑······”她低吟着,“自诩深情高明,却再没谁比你还要寡恩薄义,可笑自知不敢认。”
秀芽道:“娘娘……殿下那?”
惠贵妃哂笑,“不必管他。”
“那陛下……”
“那样多疑的人,你以为他真的会坚定不移相信?”
“陛下为人,娘娘早就一清二楚。”翠芽忧心忡忡道,“奴婢只担心殿下,怎么如此莽撞。”
就算要针对谢策,也不能由他自己出头啊。
这样冒失,反倒像是被人推出来送死的,简直误事。
惠贵妃眼眸一沉,冷冷道:“蠢货。”
就这样按耐不住,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