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理直气壮地让他反应都慢了半拍。
她看了眼他,底气不足,“虽然是假的……可是假夫妻就不是夫妻了吗?”
顾从宜:“……?”
雀儿想了想他方才的话,又道:“而且旁人的话我也没有都听都信,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过我深思熟虑的!”
顾从宜:“……???”
“那行,我们先不说这个了。”他继续循循善诱,“我们是情人吗?”
雀儿歪着脑袋看着他,思考了一会儿,试探道:“可以吗?”
顾从宜:“可…………”可以吗!?
好,他选择放弃。
这种问题简直是在考验他自己的定力,而对方根本不受半点影响。
他神色尽数敛下,强大气压下雀儿都忍不住正襟危坐。
“雀儿,我没在开玩笑,你知道夫妻和情人之间的区别吧?”
顾从宜面色一冷,那双漂亮眼眸也跟着唬人起来,雀儿哑声一张唇,低下头搅动着手指。
“……知道的。”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三书六礼是为妻,奔为妾,上不了台面暗通曲款的才叫情人。”
顾从宜盯着雀儿的发顶,看不见表情都能感受到她的闷闷不乐,但依旧要狠下心。
“现在我告诉你了你就不能再仗着不懂胡作非为,一个人若时常不爱护自己,是会被对方看轻的。”
她好像玩着手指闷声说了一句什么,但声音太小,他没听清,追问:“什么?”
雀儿这才抬起头,一张小脸泪水斑斑,“名分很重要吗?”
顾从宜猝不及防一怔,她带着哭腔,又道:“难道不是情意更重要吗?可我就是想一直陪在公子身边啊,只有我,不行吗?”
少女泪眼朦胧将一个又一个问题抛出,让他久久说不出话来,可看着她这般懵懂又痛苦,顾从宜心里也很难受,爱怜地抹去她的眼泪。
“确实情意更重要,可我也想雀儿能拥有最好的,你还小,有些事等你长大我自会……”
“我不小了!”
雀儿最听不得别人说她小,她这些年所做的不就是为了能与之比肩吗,可若实力填补不了年龄带来的空缺,那她岂不是一直都在做无用功?
不,她不允许。
她一把拽下他为自己拭泪的大掌胡乱按在自己起伏的雪山巅上,对上他瞳孔地震俊美无俦迅速窜红的面容。
“公子,小吗?”
!?!!
顾从宜烫手般甩开,被又被她勾着脖子补倒,身躯相贴一硬一软对比鲜明。
“雀儿!”
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仓皇地别开脸将她推开,也因此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身下的他。
那一刻,顾从宜恍惚觉得自己好像被一个黄毛丫头调戏了。
“公子,还觉得我小吗?”
他还能说什么?
胡乱应两声,催促道:“你快起来吧……”
雀儿的一只手还停留在他后颈有意无意摸索着,他只觉得自己快要升天,强行忍耐时却见她蓦地俯下身。
凑近的那一刻,顾从宜近乎忘了呼吸。
“如果我不要名分,可以和公子做情人吗?”
她的眼还是一如既往的纯净,说的话做的事也是一如既往的惊世骇俗。
雀儿凝着他,视线一下移,粉唇轻而易举就贴上了他的。
比杏仁糖软,比杏仁糖更甜,让她无师自通分开糖衣去含内里那颗同自己以往吃的都不太一样的糖核。
!!!
分明滴酒未沾,顾从宜却已然觉得自己醉了,神识远去,理智尽失。
明知面对这样的雀儿他应该做的只有再次、一次又一次地推开,可她带着熟悉的香气靠近的时候,甚至连眼都不知道闭就开始笨拙舔舐的时候,他却只想像个坠入深海的人一样沉溺。
沉溺、沉溺下去。
直到落入海底,坠无可坠,顾从宜才复又睁开眼,按住少女的肩头轻轻拉开一些距离。
两个人都有些喘,他一时间不知是该看着她迷蒙的眼还是泛着光泽的唇瓣。
但他同时也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这也是她教你的?”
雀儿不知为何有些没力气,一直撑在他脖颈旁的手早在不知何时变成挽着,整个人趴在他胸口无力喘息着,闻言点点头,“琴筝姑娘夸我悟性很高,很有天分。”
“……”顾从宜揽住她瘫软的身子,表情古怪地盯住头顶悬起的纱帐,“她怎么教的?”
这事儿,总不会亲自上嘴吧。
雀儿却警惕起来,“公子也想找她学吗?可是我也会啊,公子为何不找我学?”
说着,她扬起下巴,捧住他的脸就要梅开二度,却被顾从宜抬手无情捂住了口鼻。
她眼里有一丝迷茫,却发现对方比自己还要迷茫。
顾从宜深深望进她眼底,似乎有什么话要说,雀儿等了许久,可他除了用沉声唤着自己的名便再也没说出个什么了。
——
她的那一舞已是炉火纯青,因着腰伤第二日顾从宜并未让她再练,也并未如他所言真的将争予拉到跟前唱戏。
争予忐忑了整整一天一夜发现,欸?啥事儿没有。
夜里探查山上的事齐清言已派了行事更为隐秘的暗卫去,今夜他们要做的便是赴宴。
保险起见,他们一行人多多少少都做了点易容。
齐清言清俊的面容贴上了西域使者标志性特征:一头卷发和长了下巴一圈和卷发合二为一的胡须。
争予、青木不自然地顶着两团腮红将自己的裙子往上提了提。
因着琴师装扮,顾从宜难得穿上一身青衣,再用白布蒙了眼,从外看过去更添禁欲气,气质温润,若孤松之独立。
顾准是照看瞎眼琴师的小助手。
雀儿则是将头发编成蓬松而长的辫子,头纱连带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尾点了一抹红痕的水眸,越发勾人心魄。抹胸配几缕纱,额饰叮铃,身上银链更是啷当作响,走起路来娉袅艳昳。
一众人看呆了去,齐清言忍不住赞道:“雀儿姑娘果然很适合。”
顾从宜冷哼一声,越发看自己这位师哥不爽。
青木提醒道:“现在应该称之为弥古丽了。”
雀儿:“但是我说本国话没问题吗?”
“没问题,边国外交需要学习中原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好了,我们走吧。”
今天是城主的大日子,因此参宴的人得已许可今夜外出,持有邀请文书的人排着队依次进入最大的宴客楼,街上更是重兵把守看有无无关人士闲逛。
楼高灯火通明,今夜应当是弱水城最亮的一夜。
队伍排了好长一截才轮到他们,伪装成西域人的齐清言拿出文书,门口监管的侍卫反复排查后才肯放行。
好在他对答如流。
进了楼,他们悬着的心才算落下。
他们一进来便有小厮引着往后台走,雀儿抬眼环顾了这栋楼,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坚不可摧。
不待她细看,前方带路的人已然回头呵斥:“进来后就老老实实的,别随便到处乱看!”
齐清言赶紧应到,假装训斥了她几句,对方这才闭了嘴,将人带到等待区。
那里除了别的队伍还有一群丫鬟小厮在搜身。带路的人过去便道:“过来几个人来搜他们的。”
顾从宜神色一凛,顾准忙道:“我家有传闻,为了祈福本就焚香沐浴三日整,这会儿若是有外人碰便会功亏一篑,今日城主大人大喜的日子,破了这喜气就不好了。”
那人看过来,却见琴师白布蒙了眼睛,只余紧绷的下颌和扯平的唇角。
他狐疑道:“还有这种说法?”
顾准笑嘻嘻道:“讨个好彩头总是没错的,也不能让各位破了规矩,所以几位大人看着我来搜如何?”
城主确实十分看重这次宴会,来此之前也上香拜佛了几日,见他也识趣,便同意了。
而另一边发觉使者身后的绝色美人当即想揩几把油的小厮,齐清言如法炮制:“这是我们西域的圣女,外男碰之则破戒,还是寻位女子来搜身吧。”
“………”这西域的人果然如传言那般事多。
几位小厮见事不成,便将魔爪伸向后方两位丫鬟装扮的女子,你们国的圣女碰不得琴师碰不得,那这俩姑娘总逃不过了吧?
女装就算了还要被一个大男人动手动脚的争予、青木:“………………”
所幸这次使臣果真没有再出声阻拦,只是这手感怎么硬邦邦的,半分温香软玉的感觉都没有。
小厮面色一冷,当即甩了下手不耐烦地赶他们走。
好不容易进了内里,发觉前面已有好几队在等候了,一身着粉衣的侍女对他们道:“使臣随我入宴席,要表演的人留在此处等候。”
齐清言带着俩‘丫鬟’跟着她走了,留下雀儿、顾从宜、顾准三人。
雀儿这一路都没说话唯恐露馅,现下周围看似平和,实则暗流涌动,是以即使公子就在身侧她也不敢回头看一眼,摆出‘西域圣女’的气派来。
顾从宜在旁边都能察觉她身子紧绷,隔着衣摆偷偷贴了贴她的手背,在她身后小声道:“别紧张。”
雀儿这才呼了口气出来。
另一边,齐清言在侍女的带领下落座。
也是正式进入了宴席他才发现来参宴的人物并不是很多,恰好都是周边国的代表性人物,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城主是否有同境外勾结。
但席上觥筹交错,他也免不了做做样子,好在城主很快便来了,坐于最高处,朗声宣布:
“开宴——”
随着这声底气十足的令下,丝竹管弦之乐应声而起,庭外大门骤开,舞女们鱼贯而入。
这一场,是城主准备的开场舞。
菜色一一备上,城主与宾客共举杯。
等这一舞毕,城主才缓缓开始开场白,“今日是本城主为弱水城日渐繁荣的景象而设的庆贺宴,亦是为各位使臣准备的洗尘宴,各位不远万里而来,理应记住这一刻!”
话落,便有人接道:“城主客气,若不是有城主襄助,我等又岂能成大事?这一杯当我敬城主。”
齐清言混杂在席间,冷眼看着他们互相恭维。
“城主的礼我等看过了,现在便也让城主见见我们大齐的风采!”
那人拍了拍手,弦乐登时换了种风格,齐清言顺着看过去,只见门外又涌进一批新的舞女。
台下不知等了多久,雀儿觉得自己腿都站麻了,才听到有人来通传。
“下一个该你们了,快到殿前准备,琴师先跟我走。”
他们点点头,顾准路过雀儿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但已然见识过她的舞姿的顾从宜却是只有吃飞醋的份。
等会,场上所有人都会一见她的风采,他藏了好几年的小姑娘终于要被旁人发现了。
雀儿弯了弯眼眸,示意他们放心。
真等他们走后,她就发现周围投过来的目光越发虎视眈眈。
席上,齐清言眼尖地瞧见顾从宜在顾准的搀扶下入了乐席,便挺身而出,对城主习西域之礼。
“城主大人,前有璞玉,但我西域亦有明珠,请君一看!”
城主“哦”了一声,豪迈道:“好!”
齐清言回头看了一眼,顾从宜会意,指上往琴弦上一拨,一股仿佛带着肃杀之意的风波陡然迎面而来,令在场人皆是一震。
再好看的舞一连看也会意兴阑珊,这抹琴音无疑让在座所有人都同一时间醒神。
与此同时,殿门大开,众人看去,只见门外迎着夜色而入的竟只有一位女子。
他们在场的因要气势挑选的舞队要求便是人数越多越好,这会儿看见西域竟只来了一位,不免心下嘲弄其太过自信。
然那女子一现身,原本气势磅礴的琴音有所柔缓,一段白绸搅弄,曼妙女子踏歌而来。离得远时便见其袅娜的身段,走近了又不免为其眉眼横波而心折。
众所皆知西域女子衣着性感,可在她身上诱惑之余依旧有一种圣洁感,怪不得被西域人称之为圣女。
披帛连接着臂环,雀儿在那时高时低的琴音中尽情而舞,丝绸落下,她一双潋滟多姿的眼眸时不时往最上方的撩拨,踏过无痕却有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