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郑五升答应涂梦启给郑敏查看伤势,龚江风紧锁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但想到涂梦启只是一介书生,也不知道究竟会不会看病,又不禁替涂梦启捏了一把汗。
涂梦启不慌不忙,起身挽起衣袖,想要先为郑敏搭脉,见郑敏右手持拐,便将茶桌旁边的圆凳移了移,龚江风见状,赶紧扶郑敏坐下。
搭完脉之后,涂梦启又把另一个圆凳拿了过来,让郑敏把受伤的右脚慢慢平放在圆凳上,查看了肿痛之处……
在一番细心的诊察之后,涂梦启心中有了结论,他坐回原位,慢声说道:“敏儿姑娘脉象不畅,应当是脚踝受伤所致,其他并无大碍。”
稍作停顿,又说出了他的意见:
“只是这脚踝之处,却有脱臼之相,如若不及时将关节移正,止内血化内瘀,以后这脚可就废了。”
郑五升皱了皱眉,问道:“有这么严重吗?”
涂梦启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心中暗自感慨,这是自己的亲生子女吗?
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告知实话:“倘若不及时治疗,脚踝之处筋骨顺势生长起来,这脚就难以恢复原状了,而且受伤之处瘀血回流,势必伤及五脏六腑。倘若能够及时治疗,以小生之方法疗养,敏儿姑娘三日内便可见好转,七日即可痊愈!”
郑五升听到,寻思一阵说道:“涂公子既然有办法,那就请涂公子赶紧施医,只是这医药费用……会不会太贵重?”
龚江风面对如此财迷心窍之人,有些无语了,他从袖口拿出几张银票,取出一张,递到郑五升面前,说道:“郑老板,我刚才说来赔礼道歉,差点把这件事情忘了。这里有银票一百两,算是上次修补驴车损失的弥补了。”
郑五升眼睛眯成一条线,双手去接银票,嘴上却说:“公子何必这么客气,虽然上次修补驴车花费了一些银两,耽误了一些生意,但也不用这么多嘛!”说完把银票塞进上衣内袋。
涂梦启暗道了一声“厚颜无耻”,接下话说道:“江风也是想到怕敏儿姑娘身心受到伤害,所以补偿了一下百两银子,这不刚好,遇到敏儿姑娘脚伤需要抓些药调理,也正好需要一些银两,我写一个方子,你们按方子去抓药,保证不出七日,敏儿姑娘定会痊愈。”
郑五升赶紧答应:“那就请涂公子写下药方,我让伙计去抓药回来。”
又朝门外喊了一声:“大全!”
门外无人应答,郑五升看了看门口驴车已走,说道:“伙计送粮去了,我去准备纸笔,等一下他回来让他去抓药!”说完起身去往柜台。
趁着郑五升去取纸笔之际,涂梦启准备为郑敏脚踝关节复位,他告知郑敏:“敏儿姑娘,可能会有一些疼痛,你忍耐一下!”
郑敏点点头,做好了准备。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郑敏的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又舒展开来,随之面带微笑,对涂梦启点头道谢。
这时,郑五升也把笔墨拿了过来,放在茶桌上,又回到柜台在账本上撕下一页空白纸张,递给涂梦启,笑道:“劳烦涂公子写下方子,我好让伙计去抓药!”
涂梦启铺好纸,认真在上面写下几味药名,再将写好的方子递回郑五升手上,并指着方子交待道:“郑老板,前面这些是内服方,后面这些是外用方,你们按药方去药铺各抓七剂,每日各一剂,分早晚服、用。”
郑五升答道:“我们按吩咐照办便是!”
涂梦启又交待道:“敏儿姑娘这些天需静卧修养,非必要尽量不要下床,切记,不要随意走动!等到七天之后便可恢复如初。”
郑五升又答道:“记住了,一定,一定。”
便对里面喊了一声:“通儿,快过来,把妹妹扶回房间去。”
里面回了一句:“我还在理货,没空,伺候不了!”
郑五升听到,只好自己去扶,郑敏摆摆手,示意不用人扶,自己用手撑着茶桌站了起来,再架好拐,对龚江风和涂梦启微笑并准备屈身行礼致谢。
龚江风赶紧制止,并行礼说道:“敏儿姑娘,回去好好修养,七天之后我们再来探望。”
郑敏点点头再次抿嘴一笑,一步一步往后院去了,郑五升仍坚持扶着她一同去,路过刚才险些摔倒的地方,郑敏回过头再次以笑作谢。
待郑五升回来之后,龚江风和涂梦启告辞离开。
路上,涂梦启抱怨:“这郑家父子对自己的女儿和妹妹尚且如此刻薄,简直不可理喻,实在不宜深交。”
龚江风笑道:“凡夫俗子皆爱财,这对父子只是把钱财看得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此乃人之本性。”
涂梦启愤愤说道:“他们根本就是没人性!敏儿姑娘腿都快瘸了,还没人关心,没人过问,反倒嫌弃人家碍事!刚才我想让你赶紧倒了歉走人,就是不想再和他们纠缠,以免玷污了你的名节!”
龚江风哈哈大笑:“哈哈哈!这就玷污我的名节了?你们读书人真是,死板硬套!”
涂梦启仍不解气,说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他这样的人家,能和他们交往的人品德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龚江风却道:“那也未必,你看那敏儿姑娘,不是从小在他们家长大吗?上次在城外,驴车翻倒,她不急不躁耐心牵驴,随后又帮我一起把地上的粮袋装上驴车,一点都没有抱怨的样子,临走还挥手告别。今天去到她家里,虽然兄长如此对她大呼小叫,她仍然保持微笑,可见其涵养非同一般!这不正应了那句话: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涂梦启看到他喜形于色,开始恍然大悟,取笑道:“是啊!这敏儿姑娘虽然手架拐杖,行动不便,但也随时保持端庄优雅之举,确实是有涵养之人!再加上姑娘花容月貌,又待字闺中……莫不是你有什么想法?哈哈哈哈!”
龚江风故作镇定,回道:“有什么想法?梦启,你想多了吧?现在邻国局面如此混乱,我们哪能只顾及儿女私情,而忘记自己的使命呢!”
涂梦启笑问:“江风的使命是什么?”
龚江风义正言辞道:“我的使命就是继承父王的事业,守护和治理好车绫郡,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天下太平!”
涂梦启笑道:“既然江风说到了事业,那我想问一下江风,成家立业四字何解?”
龚江风却仍有些执着:“那能一样吗?此乃千秋大业也,当然应该是立业比成家重要。”
涂梦启又问道:“刘邦娶了吕雉,助他建立大汉,杨坚娶了独孤伽罗,历史才有了大隋。敢问江风,高祖和文帝的事业是否千秋大业?他们又是否等到了建业之后再成家?”
“即便如此,可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你刚才还说能和他们家有交往的人品德一定也好不到哪里去嘛!”龚江风还是在继续找借口。
涂梦启继续取笑:“姻缘姻缘!即有父母联姻,又有相遇之缘!掌管姻缘的月老,也不一定会看这两个人是不是门当户对吧?”
龚江风有些心动,忍不住道出了真心话:“可这是两个人的事,我一厢情愿又能怎样?”
涂梦启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笑道:“刚才敏儿姑娘在过道中险些跌倒,你扶着她那一刻,我可是看到,你和她眼神都有些不一样哦!哈哈哈哈!”
龚江风指了指涂梦启:“就你,你能看出来人家姑娘的心思?什么都是假象!她要是没有亲口告诉你事实,你就最好不要乱猜!这是雪儿告诉我的!”
涂梦启寻思一番,点头称是:“有道理!这姑娘家的心思确实难以捉摸,更何况我们两个大男人!雪儿说的确实有道理。”
龚江风本以为涂梦启能再说出一些道理,增加自己的信心,谁知涂梦启也未经儿女之事,对此事也是一窍不通。听他说到这里,如同被泼了一下瓢冷水,瞬间凉了,无精打采说道:“要是敏儿姑娘会说话就好了,最起码可以从她口中得之是否也对我有好感,我才好上门提亲。”
涂梦启又想了一下,回道:“刚才听那郑老头儿说,敏儿姑娘是小时候得了一场怪病才说不出话的,这么说来,她不是天生聋哑,说不定有办法!”
龚江风赶紧顺着话说道:“十哑九聋,敏儿姑娘耳聪目明,一定不是天生聋哑,梦启,你不是懂医理吗?快想想,有没有办法?”
涂梦启想了想,稍稍点了点头,说道:“我一方面懂一些医理,再者,小时候,我看我爷爷做法救治过一个不会说话的人,等我回去再研究研究!”
说完一边走一边在沉思。
龚江风看到有希望,赶紧追上去,急切地问道:“梦启,你跟你爷爷学过做法吗?你爷爷救治那个人后来会说话了吗?”
涂梦启一边思考一边回答:“我听到过我爷爷念的口诀心法,虽然我没有亲自使用过,但是,如果,回去练习练习,也许,大概,可能有用!至于爷爷救过的病人,当然后来开口说话了!”
龚江风大喜,再次急切问道:“果真如此?那要怎么练习?”
涂梦启仍在思考,随口答道:“口诀心法我倒是记得,不过还差点什么?”说完摸了摸头细想。
龚江风又追问:“需要些什么东西?我为你准备?”
涂梦启一边行走一边回忆,一边不由自主念叨:“桃木剑一把,法尺一把,朱砂五钱,黄纸一二三四五六张,铜钱七枚,白银千两,黄金百两……”
龚江风记下,连连说道:“好好好,记下了,这就准备!”
涂梦启仍在念叨着:“无根之水,雄黄,研磨,指划……”
龚江风连声答好,却不知这些都是涂梦启在自言自语。
记下了前面所讲之物,龚江风又好像想到些什么,赶紧问道:“梦启,不是说祭祀、做法什么的,还需要祭品,要不要准备些烧鸡啊、水果啊……”
涂梦启白了他一眼:“江风,我做法是请祖师爷帮我们治病耶!这治病救人,本是功德无量之事,你给祖师爷准备祭品,不是羞辱祖师爷吗?”
龚江风连连点头:“的确,的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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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文末提到:涂梦启觉得治病救人给祖师爷准备祭品,是羞辱祖师爷之举,可在前几句却说过白银千两、黄金百两……明眼的读者可能会觉得前后矛盾,后文自有填坑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