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江风和涂梦启不愿看杂耍,和龚江雪约好分路而行,稍后在集市汇合。
龚江风领着涂梦启,一起去往了西城门方向。
离城门口越来越近,涂梦启见龚江风却越走越慢,便问道:“江风,你不是有事情要办吗?怎么还越走越慢了?”
龚江风沉默了片刻,干脆停下了脚步:“上次我替我父王送一封急信到西川城,经过此路,我骑着快马,一路畅通无阻。为了赶时间,我快马加鞭,谁知道刚出了城门二里地,遇到前面一辆驴车,正拉着一车粮食慢慢往前走,我赶紧勒马,那马一声惊唤,惊吓到了前面的小毛驴,那驴拉着驴车左摇右晃,结果驴车翻倒了,粮食也成袋从驴车上面掉了下来。我赶紧下马,上去帮赶驴车的人把毛驴拉住,把粮食扛上驴车,因为着急送信,我没来得及道歉,就又快马加鞭离开了。所以,今天我特地过来给人家道歉来了!”
说话间,他的眼角流露着一丝不可捉摸的神秘,嘴角不由微微上翘。脑海里浮现着那副美妙的画卷:
澄澈的明眸,淡雅的朱唇,那笑,如此甜美,那挥手,如此妩媚。清风轻拂秀发,几缕柔柔青丝划过粉面,浅浅的梨窝若隐若现,着实令人沉醉。
涂梦启见龚江风像发呆一样站在原地,便四处张望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于是用手肘碰了碰龚江风的手臂,望向西城门:“那赶紧去给人家道歉啊!前面有家米粮店,是不是那家,郑记粮店啊?”
龚江风如梦初醒,慌慌张张点点头回道:“对对对,就是那家,郑记粮店!你看,那驴车还停在门口呢!”
前方十丈左右,一头小毛驴正站在驴车旁悠闲地摇着尾巴,等待着店里的伙计把成袋的粮食装上驴车。驴车上绑着一面小旗,上面写着:“郑记粮店”四个字。
龚江风和涂梦启来到门口,伙计把一袋粮放上驴车之后连忙招呼:“两位公子,是要买米还是要买粮油?”
龚江风客气说道:“小哥,我们不买米,我们是过来找前几天往城外送粮的那位姑娘的!”
伙计想也没想就知道他们要找谁了,一边用绳子绑粮袋一边回道:“二小姐正在后院缝衣服呢,你们进去问问掌柜的吧!”
龚江风说了一声“多谢!”示意涂梦启一起,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店。
掌柜迎了出来,同样问道:“二位公子里边请,请问两位想买点什么?这里有米,有面,有粮,有油!”
龚江风见掌柜和父亲龚青云年纪差不多,应该比龚青云稍长,便称呼其“老伯”,解释说道:“老伯!我们不是来买粮油,是因为上次贵府二小姐出城送粮,所护送的驴车被小侄的快马所惊,导致粮食掉落一地,当时小侄因为有急事,没有来得及向小姐赔礼,今天特地来登门道歉,顺便看看有没有造成什么损失,小侄当如数赔偿。”
掌柜见二人衣着光鲜,想必是有钱人家公子,再听到说要赔偿,顿时两眼放光,赶紧引二人到茶桌前,招呼两人就座:“两位公子,请先坐下稍等,我让通儿去叫她二妹出来。”
说完朝里面的仓库喊了一声:“通儿!快去叫敏儿出来!”
仓库里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叫她出来干嘛?她什么也做不了!”
掌柜和颜悦色大声回道:“让你去叫就去嘛!”
仓库里传出一阵脚步声,听到有人出了仓库,经过过道往后院去了。
见龚江风和涂梦启入座,掌柜笑嘻嘻对二人说道:“二位,鄙人名叫郑五升,是这里掌柜,你们不用客气,叫我郑老板也可以。进门就是客,我给二位泡壶茶!”
龚江风和涂梦启同时礼貌说道:“有劳郑老板!”
茶很快就泡好了,郑五升给两人倒好茶,一脸灿烂的笑容,招呼着说了声:“两位请用茶!”
两人先后各说了一声:“多谢!”
郑五升又笑问:“看两位公子斯斯文文,不知公子贵姓,家住何处?”
龚江风介绍道:“小侄姓龚,名江风,就住在城内。这位是我朋友,涂梦启!”
郑五升的脸上仍然挂满着灿烂,奉承说道:“小店在城门口经营了十几年,只做一些小客,以后有机会还要请两位公子推荐,好多认识一些城里的大户人家。”
这时,过道里传来有节奏的“笃笃”之声,随后一名年轻女子右腋下架着一支木拐,小心翼翼走了出来。
但见她一身浅蓝棉纱长裙,秀发乌黑及肩,明眸粉颊,微微一笑,梨窝浅浅,正是龚江风在城门外遇到那位女子。
龚江风赶紧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停在距离女子三尺左右的地方,因为刚才从郑五升口中得知二小姐名唤敏儿,便行礼道:“小生龚江风见过敏儿姑娘,上次在驿道上,不小心让姑娘的驴车翻倒,深感内疚,这次小生过来是向敏儿姑娘道歉的!”
女子微微一笑,摆摆手,并不作答。
郑五升解释道:“敏儿小时候得了一场怪病,一夜之间就成了哑巴,不会说话。让公子见笑了。”
这时,一名体态微胖的男子扛着一袋面粉出来,见郑敏正在过道上,大声呵道:“让开,别挡路中间啊!”
郑敏赶紧避让,却因为架着拐杖极为不便,险些摔倒,顿时花容失色。
好在龚江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郑敏,问道:“敏儿姑娘,没事吧!”
郑敏已经站稳,又对龚江风微微一笑,想要自己拄拐站立。
龚江风却不能理解,一直扶着她,直到感觉姑娘柔软的手臂开始僵硬,这才回过神来,面红耳赤,放开了扶着郑敏双臂的双手。
身材微胖的男子把面粉放在了铺位上,又回库房准备再抗一袋出来,经过过道,冷冷地看了一眼郑敏,不耐烦地说道:“什么也做不了,还站在那里碍事!”
郑敏似乎有些内疚,赶紧低下头看看路,架起拐慢慢往前移了一些,站在了铺内靠茶桌的地方。
郑五升笑着说道:“通儿,有客人在,少说两句!”
郑通没好气回道:“本来就是嘛,她站在那里碍手碍脚,不知道这里是过道吗?大家扛着东西从这里经过,还得绕着她!”
龚江风见状,劝说道:“这位是敏儿大哥吧?敏儿姑娘脚受伤了,行动不便,您就迁就她一下吧!”
郑通仍旧是没好气样子地回道:“迁就,这些天不知道多迁就她了,本来这些就是她的事,现在在那里装瘸子,什么事也不干!就知道吃白饭。”
龚江风听到,为郑敏感到委屈,但出于礼貌,仍以温和的语气理论道:“敏儿大哥,你做为长兄,理应关心爱护妹妹,为何敏儿现在身体有佯,你不关心她,却嫌弃她?”
郑通大怒,张口斥道:“你是何人?这是我们家的事,用得着你来管!”
郑五升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但仍轻声对郑勇说道:“通儿,不要说了,快去做事吧。”
郑通骂骂咧咧走向了仓库。
龚江风想要追上去继续理论,被涂梦启拉住了。
涂梦启抱歉地笑着对郑五升说道:“江风年轻,不懂事,郑老板见谅。”
又对龚江风说道:“江风,你不是来道歉的嘛,怎么管起人家家事来了!”
说完对龚江风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道歉走人。
龚江风却不着急,又坐回了茶桌旁,并示意涂梦启也回座,开始关心问道:“郑老板,对不起,刚才小生失态了,不知道敏儿的脚怎么受伤的?”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郑敏,郑敏低下了头。
郑五升回道:“前几天,有位客人要一些玉米,敏儿在仓库往外搬粮时,从玉米堆上跳下来,看情况当时是想跳到粮堆旁的凳子上,她也不想想,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那凳子能接的住吗?”
敏儿摆手想要解释,却无奈无法言语,只好又低下了头。
龚江风却看得清楚,一定是郑五升误解了当时的情况,但是现在追究这一点已经没有必要了,于是又问道:“那敏儿的伤势怎么样?大夫有没有说,要多久才能恢复?”
郑五升轻笑说道:“当时我看了,也没有外伤,应该就是扭了一下脚,没什么大碍,哪用得着去请大夫,过几天就没事了。”
涂梦启听得愣住了,都架上拐行走了,还不找大夫治疗,这郑家人心该多大啊!但是出于礼貌,他委婉说道:“刚才我看敏儿姑娘行走的时候右脚不敢着地,现在应该还感觉疼痛吧?”
郑敏在一旁点了点头。
涂梦启接着说道:“小生也读过一些医书,懂得一些病理,不如让小生帮敏儿姑娘看看伤势如何?”
郑敏又轻轻点了点头。
郑五升却面露难色,说道:“涂公子是读书之人,这……男女授受不亲……”
涂梦启没等他说完,笑答:“自古医者大多都是男儿,而患病之人不分男女老少,如果众多忌讳,那要是谁家有女子患病,又当如何?医者观病,需做到望闻问切,方可下方施药,若是忌讳于此,岂不是随意开方,胡乱抓药,这与草菅人命何异?”
郑五升寻思一番之后,点头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