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红日初升,郡王府大门早已开启。
师爷命随从将招聘伴读的告示牌放在大门外,又在院内靠近门口之处摆放了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做为面试应聘人员之用,随后便到食堂用早点去了。
龚江寒刚好才大殿出来,身着一袭练功服装扮,师爷拱手俯身行礼问安:“给二殿下请安!”
大殿两边各站一长枪侍卫,也双手持枪行礼。
龚江寒拱手回礼道:“师爷早,大家早!”
然后各自忙各自的去了。
龚江寒下了台阶,径直走向兵器库,一名腰佩长刀的护院为他打开了兵器库的大门,龚江寒取出一支红缨银枪,长约一丈,再掂了掂份量,约百斤左右,“正好!”提枪出了门,护院将门锁好。
龚江寒好像想起了什么,对这名护院交待道:“张成,以后郡主要是到兵器房拿东西,你要看着点,不要让她把里面翻得乱七八糟的,上次我收拾了半天!”
张成不好意思地笑道:“二殿下,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以后属下一定吸取教训,只要是郡主殿下进去找兵器,我一定紧跟其后,直到她找到合适的兵器为止。”
龚江寒点点头:“嗯!张成,父王把兵器库交给我管理,那是信任我,就好像我信任你一样,你可一定要尽忠职守,要不然我受罚,你也会跟着倒霉的哦!”一边说话一边笑着拍了拍张成的肩膀。
张成憨笑道:“殿下放心吧,属下一定会尽心尽力,保证不会出任何纰漏。”
龚江寒点点头:“嗯!我当然相信你,所以我才放心把兵器库的钥匙交给你。”
张成问道:“王爷这支银枪,一般人可使不了,殿下是如何做到让让这百余斤重的长枪在手里如游龙走凤一般,轻松自如?”
龚江寒右手持枪,左手握拳、手臂略做弯曲,笑道:“力量!”
张成也扬起左手做出同样的动作,却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我的力量也不小啊!怎么舞不动这柄枪?”
龚江寒也没有理会张成,来到院内宽敞的地方,挥起银枪,开始练习枪法。
只见他时而平枪直刺,时而横扫千军,时而上下竖挑,时而回身连刺,手中之银枪如银龙飞舞,起伏不定,身形轻如隼鹰,行动敏捷。人枪似融为一体,在晨阳的照射下银光闪耀,炫目震耳。
涂梦启并未忘记树林里三位殿下的约定,早早来到郡王府门前等候。
见到王府门口放出告示牌,便踏上七步之台阶。
门外有两名带长枪侍卫,涂梦启拱手向二人分别行礼,并问询其中一名侍卫:“敢问护卫大人!王府是否在招聘伴读?”
这名侍卫似乎还未来得及看告示,转身去看了一眼。
此时应聘桌前的随从看到,便从门口踏出,仔细端详了一下涂梦启,表情严肃反问道:“你应该是来应聘伴读的吧?”
涂梦启又对这名随从拱手行了一下礼,答道:“大人,学生涂梦启,路经此地看到告示,所以前来应聘!”
随从见他样貌儒雅,言行有礼,便语气放缓了一些,告诉涂梦启:“师爷到后院用早餐去了,你在门口稍等一下,等师爷出来,我前去禀报。”
涂梦启再次行礼道:“多谢大人,学生再此等候就是。”
随从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应聘桌前。
约一盏茶功夫,师爷从后院回道前院,坐在临时摆放的书桌前,拿起一本古书,细读慢阅起来。
随从上前拱手禀报:“师爷,门外有一书生前来应聘伴读!”
师爷仍一边继续阅读,一边回道:“请他进来。”
随从答声“是”之后,径直走向门外,唤了涂梦启一声:“涂公子,你可以进去了!”
涂梦启跟这随从来到师爷桌前,随从介绍道:“师爷,这位是来应聘的涂公子。”
师爷放下手中的书本,对随从挥手示意,随从行礼后退站到了一旁。
涂梦启对师爷行礼:“学生涂梦启,见过师爷。”
师爷站起身来,走到涂梦启面前,打量一番问道:“涂公子前来应聘伴读,可有人介绍?”
此时龚江寒已习完一套枪法,见涂梦启进院应聘,便将手中长枪交与张成,朝大门外走去,途经临时应聘书桌,故作不知情问道:“师爷,有人来应聘了?”然后对涂梦启轻轻一笑。
师爷见龚江寒走过来,起身恭敬回道:“二殿下,这位涂公子正是来应聘的!”连忙向涂梦启示意:“涂公子,这位是王府的二殿下!”
涂梦启礼貌招呼:“二殿下!”
龚江寒拍了拍涂梦启的手臂,望了望他背后的箱笼:“涂公子为何一直背着这箱笼,如果觉得疲劳可以把箱笼放下,轻松应试嘛!”
涂梦启道了声:“多谢二殿下体谅!”随即将背上的箱笼放下,置于书桌前。
龚江寒没有说话,径直走向门外,将置于门外的告示牌提起来看了一下,给它翻了个面。
待师爷就座之后,涂梦启接师爷问题回道:“学生路过王府,看到王府贴出告示,才来应聘的,没有人介绍。”
师爷问道:“涂公子看起来温文儒雅,想必读书不少了?”
涂梦启如实回道:“学生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对《楚辞》、《汉书》也略有研究,幼时家境尚可,家中藏有不少古籍名著,学生都曾一一谦读。不过古人的智慧高深莫测,学生所学只是粗浅之识,略见一斑。”
师爷心中也有分寸,天下纨绔子弟假装斯文、显弄风骚的比比皆是,眼前这位公子是否有真才实学,还得考考才知道,于是微微笑道:“涂公子自幼便博览群书,想必学识渊博,那么孔子有言: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生乎今之世,返古之道。如此者,灾及其身也。涂公子对这句话是怎么理解的?”
涂梦启当然听出了弦外之音,这是师爷认为,有些人读书过于迂腐,行事生活皆以圣贤书为训,不懂得变通,但他显然不是这一类人,于是从容作答: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康诰》曰:‘作新民。’《诗》曰:‘周虽旧邦,其命惟新。’可见古人亦有激励后人弃旧图新的思想,如若不多读古书,博古通今,又怎会知道何为‘新’,何为‘旧’?所以学生认为,读古书,明古训,取精华,弃糟粕,方能与时俱进,与天地同新。”
师爷暗中赞许,仍不动声色说道:“涂公子既然饱读诗书,文才也应该不错,不如我给你出几副对子如何?”
涂梦启谦虚答道:“师爷有此雅兴,学生虽不才,但赋诗做对尚能凑合,还请师爷赐教。”
师爷初识涂梦启,虽见其文学功底深厚,但不知其人品如何,于是出对曰:“书生何德何能伴王贵齐读春秋。”
涂梦启看了看门口的侍卫,略加思索,对出:“将士有勇有谋携忠义同守山河。”
师爷一听,涂梦启这一句不止对得工整,还将自己的忠义之心表白了一番,更有舍生取义顾全大局之意,不禁暗自赞赏,于是起身走出,再出一对,
“腊月月下霜霜冻腊月。”
涂梦启脱口对出,
“牡丹丹青图图画牡丹。”
师爷点头默许,踱步少倾,再出一对,
“春夏秋冬四时同天日暖花开香庭院。”
涂梦启仍不假思索对出,
“君臣佐使六味成方药到病除秀杏林。”
师爷甚喜,难得有人能如此轻松对上自己出的对子,但对涂梦启最后三个字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涂公子可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涂梦启自信一笑:“秀林之木,乃根基扎实之参天大树,如果没有这参天大树的庇荫,小树又如何抵挡风吹日晒,酷暑寒冬?所以,木秀于林,在学生看来,不光是展示其高大伟岸,更是一种担当!”
师爷点头大笑,不禁又出了一对,
“一坡两面,半坡沙扬半坡青。”
涂梦启一听暗想,这不正是流星国和车绫郡交界的山坡景象吗?流星国连年干旱,许多土地已经风化流沙,而一山之隔的车绫郡却风调雨顺,四季葱郁。再想到自己家门前流淌的小河早已干涸,每到冬日便寒风呼啸,如针刺骨;而在车绫郡树林里看到的小河,却在暖阳之下,冰消雪融,化作河水蜿蜒流淌,真是对比鲜明啊!
于是他抱着复杂的心情对出:
“两江四岸,一江风寒一江雪。”
师爷看到涂梦启脸上有些忧愁,也理解他对家乡灾情感叹之心。再品这副对子,也绝对工整,一坡对两江,两面对四岸,扬沙对寒风,精妙之处,竟让王府三位殿下的名字同时出现在对子里,看来这位涂公子与王府还有些缘分。又见其知书达礼,相貌堂堂,看来伴读之职,眼前这位就是最佳人选。
于是师爷命旁边随从道:“阿福,快去取笔墨纸砚。”阿福领命快步去往后院绫西书房,取出笔墨纸砚,置于招聘台上。
师爷对涂梦启已经相当认可,他略带微笑,对涂梦启说道:“涂公子,你既然没有人推荐,我也只好按照规矩行事,有劳公子写上一封自荐书,待我亲自交与王爷,并替公子美言几句,再让王爷做出决定。”
涂梦启当然听出言外之意,师爷这是要亲自推荐自己,要不然怎会急于取来笔墨纸砚,于是他拱手道了一声:“多谢师爷!”随即开始铺纸提笔。
但见他气定神闲,执笔有力,挥毫疾书,笔画清晰。师爷的目光不自觉紧紧跟随其笔下,所到之处,皆是文采飞扬,字字珠玑。
看得师爷点头不止,心中对涂梦启更是爱惜。
涂梦启连书七页,一气呵成,墨迹尚未全干,师爷便一边收纸一边不住点头欣赏,并告知涂梦启:“涂公子请在此稍候,我去禀报于王爷,很快就回来!”
涂梦启拱手道:“有劳师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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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中师爷出的几副对子是作者凭空想象,如有不妥之处,还请读者朋友提提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