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景喜欢闻念,大概是从他们见的第一面开始。很俗套的剧情,一见钟情,在开学的第一天,在见她的第一眼,是怦然心动的见色起意。
司景一直知道闻念这么个人。从初中闻念就是有名的学霸,身边经常有人会提这个名字,但初中三年,司景没见过她。
不知道长什么样子,但很神奇的,司景在看闻念的第一眼就把她这个人和脑海里原本轻飘飘无所依的名字对上了号。
闻念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一个软软的,可爱的小姑娘。这是司景对闻念的第一印象。
小姑娘一个人坐在窗边,穿着一件米色针织开衫,里面是一件浅粉色的薄毛衣。耳朵里塞了一个红色的耳机,手撑着头看着窗外。乌黑的发散落肩头,发尾被阳光镀上一层金黄。
美得像一幅色彩浓郁的油画。
可是司景又莫名想到了八九十年代深受琼瑶荼毒的少女,对着这世间万物悲伤。看云落漫天,听虫唱缠绵,世间的每一寸景物都不足让她欣喜。
司景站在班门口看了好半天,闻念自始至终都没有转过头来,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看向窗外。司景轻磨了下后槽牙,走过去和她搭话,“同学,这里有人吗?”
少女被人打扰也不恼,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原本涣散的眼神逐渐聚焦。她点点头,却没摘耳机:“有人了。”
司景稍稍向前挪了一步,就看到了地上有一个粉色的书包。闻念的米白色双肩包挂在她的椅背上。
所以这还真不是闻念的。
他别开眼,抿了抿唇。说出了第一句话之后接下来的话也显得没那么难了,司景脑子转了一圈,重新开口和她搭话:“你在听什么?”
闻念性子很好,很好说话,至少保持着待人接物的礼貌
少女弯弯眉眼,只右颊上有一个酒窝,笑的甜。手指轻轻点了点耳机,“没有听什么东西,只是带着而已。”
从那之后,司景也有了个戴耳机的习惯。有时候即使什么都不听,也会带着。
后来某天放学之后,原本司景只是出校门,去附近店里吃个晚饭,结果吃完饭回家的路上就看到了闻念。
小姑娘背着双肩包,脑袋上扣了个白色的鸭舌帽,低着脑袋走进了学校旁边的一条小巷。
司景本来想跟闻念打个招呼,但闻念压根没看见,头都没抬一下。
司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脑子一热就跟着闻念过去了。他跟得不紧,松松散散的样子,就像是个正常回家的学生。
箱子里,一个女人烈焰红唇,踩着平底鞋,肚子微微隆起,穿着版型良好的风衣。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神情冷傲。那人的眉眼间和闻念有些像,但气质不同。女人气场强势,霸道又傲据。
女人手上拎着一个牛皮袋,袋子鼓鼓囊囊的装了不少东西,底部微微突出来。她向前递了递,示意闻念去接。
闻念背着手摇摇头,向后退了一步,固执着不肯接女人递来的东西,“姐,我不要。”
女人也失了耐心,皱着眉,把东西朝闻念一甩:“给你了,你就拿着,别磨磨唧唧的瞎矫情。”
闻念下意识伸手接住。东西很沉,差一点没拿稳。闻念拢了拢袋子,想闻夏一样把袋子勾在食指上、
“我还有事,先走了。”闻夏看她接稳了,笑了笑,一甩长发,转身出了小巷。
司景看她出来,下意识向旁边躲了躲,不想让她们看到自己。
闻夏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留片刻,随即很快划开,压根没把司景放在眼里。径直上了路边的那一辆红色跑车,引擎轰响,车标上的马蹄张扬。
司景收回目光,大概猜到了那个人是谁。又继续去看闻念。
闻念捧着那袋子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扔在一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敲了一支出来,叼在唇间。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方方正正的金属打火机,点燃。
青白烟雾缭绕,却只有一口。女孩子把烟点燃之后就夹在指间,不再吸。
像是发呆,看着青白烟雾打发时间,静静看着一支烟燃完
司景站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要上前的时候,红色跑车去而复返。
闻夏下车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上面白色的山茶花显得纯洁。唇角上扬,心情很好。但在看到闻念的那一刻,原本的温柔消散,全化成了冷硬。
她三两步冲到闻念面前,劈手夺过闻念手中的烟,扬起手来就要给她一耳光。
闻念比闻夏稍微矮一点点,她稍稍扬起下巴,不避不让,直直看着她。
姐妹两个在气质上终于有了相似相同的地方,固执,又傲气。
闻夏的巴掌终归没有打下去。她叹了口气,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从自己的包里掏了一盒糖出来,“念念,这糖是你姐夫弄回来的,挺好吃的。”
闻念还是不接,就那么抿着唇,固执的看着她
闻念垂着眼,把糖塞到闻念手里。许久,她的肩膀往下塌了下,像是挫败,像是请求,“念念,戒了吧。”
她没有收回手,固执地伸在闻念面前,手心朝上,是在讨要。
闻念没说话,看了她好久,最后还是让步,把口袋里的烟盒放到闻夏手心里,提上袋子,背着包回了学校。
闻夏看着她走了,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蹲在地上哭得更咽。
闻念听到之后也只是步子顿了顿,始终没回头。在出巷子口的时候,她终于回了头,“姐,你怀孕了,情绪别浮动太大,对孩子不好。”
闻夏后来带去的那个黑色袋子没有人再去拿,连带着闻念的那盒烟化成了小巷里的泥土。无人知晓那个袋子里到底是什么。
后来,司景再也没看到她抽烟,只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奶糖香味。
又乖又叛逆的矛盾体,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司景开始对闻念格外上心。他觉得闻念并不是一个坏孩子。
每了解深一分,就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她像是无尽的闯关游戏,一关连环一关,诱人深入。但司景始终触不到她的内心,她的内心是封闭的,不为外人道。
后来,慢慢的,时间流逝,他忽然发现闻念其实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只是在有些时候才会竖起满身的刺。
那一天闻念没来,听老师说,闻念生病了,请假在家。
司景记得闻念前一晚上说过,闻父闻母最近出差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他连假都没请,就翻了墙出校。
出了校门对着被自己无意扔进水坑的包发呆,才想起来自己压根不知道闻念家住哪。一个人坐在包上无声笑了好久,像个傻子一样。
笑完了还得认命捡起包来,给闻念发消息问他们家住在哪里。打着送作业的旗号,去看看闻念。
压根没想过自己没拿闻念的作业,闻念会问起来该怎么办。
就是不受控的想去看她。
他那时候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栽了。
倒不是说这辈子就认定闻念一个人了。人这一生太长了,变数太多,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就是那种如果未来不是她,自己一定会后悔,会后悔一辈子的感情。
闻念成了他的白月光,成了他心口的朱砂痣。
他会像闻念那样,耳朵里塞着没声的耳机,看向窗外沐浴阳光;会像她那样,为乞讨者准备零钱,心中向阳;
会像她一样。
可闻念又是孤独的。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身边好像都有形形色色的朋友,或知音佳侣,或闺中密友,总是叽叽喳喳的和朋友凑在一起谈天说地。但闻念没有。
闻念,就像是一个独行侠,静默,又孤独地俯视众人。
她不好相处吗?
也许吧。
但她始终待人有礼,和善温软,却又淡漠疏离。
司景站在那里,看着闻念对着所有人微笑,却又在他们靠近时下意识后缩时,下了个决心:
他想
改变她。
闻念用笔点着司景的试卷上的题目条件,一字一句地向他解释,“大概就是这样。你听懂了吗?”
司景其实没在听,这份题对他来说不算难,但就是想找机会和闻念搭话。她大概刚刚吃过奶糖,呼出的气间奶味有些重,勾得司景心痒痒。
“懂了。”司景点头,很懒散的向后靠,“你还有糖吗?我想吃。”
闻念愣了愣,从包里掏了个糖盒出来,数了一半堆到司景桌子上,又从自己的糖盒上抓了几块放进衣兜里,“这个糖我也很喜欢,所以只能给你一半。”
“……”
这怎么整得和他骗小孩糖吃一样
司景设说话,靠进椅背里,拆了块糖扔进嘴里,习惯性地把耳机塞过耳朵里,用余光瞄着闻念的动作
闻念也没在学习了,打开手机,看周末的电影票。
司景留心看了一眼电影片名,是最近大热的一部喜剧片,迅速打开自己的手机,抢在闻念签名订了两张票。
他朝闻念晃了晃手机,展示自己付款成功的页面,“要看电影吗?我请你吧。就当是…”,他顿了一顿,手指虚虚扫过面前的一堆糖,“报答你的糖。”
闻念想了想,理由很充分,时间很合理,项目很喜欢。
虽然好像有什么怪怪的地方,但她好像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闻念悄悄把自己的手机向后藏了藏,遮住自己付款成功的页面,点点头,答应了。
------题外话------
你的美让我对你一见钟情,而你的每一面让我心驰神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