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舒被他给逗得咯咯直笑,直到天边炸起一朵朵五颜六色的烟火。
“真的有烟火!”魏舒开心的鼓起手掌,扶着沈之煜的肩膀站起来,“我以为你骗我的。”
沈之煜稳稳地当好魏舒的拐杖,小声的说一句,“之煜永远不会骗殿下。”
——
正月里每一天都是满满的新年味道。
沈之煜每日偷摸着进皇宫,今天一筐苹果,明日一筐梨子,不是当季的水果,只要魏舒提了一嘴,沈之煜总能变戏法一般变出来。
初八早上,一年一次的祭祀大典一结束,陈秉生凑到魏舒身旁,悄摸着问:“你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魏舒点点头,那冗杂的头冠坠的她脖子生疼,“还有十几日吧。”
“你想要什么?要不我再送你一匹马?”
魏舒拖着沉重的脑袋,“我有五百就够了,再说了,师傅洗马也很累的。”
这洗马的活,是魏舒拿奶茶换的,宗离也是乐此不疲,每次总将五百用药草泡水洗的香喷喷的。
“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魏舒认真的想了想,“大概是想要一件新的书坊,毕竟书坊的生意越来越好,想扩展一下,开个分铺子。”
陈秉生赶忙捂住魏舒的嘴,“你可快闭嘴吧,皇家子嗣涉足商道是要治罪的。”
魏舒将陈秉生的手一把扒拉开,“我这可不算是商道,我这是传道受业解惑。”
苏宁妤不经意回过头,便看见了打打闹闹的陈秉生和魏舒,便对搀扶着的太后笑道:“皇额娘,你看看后面那两个孩子,到像亲兄妹一般亲密。”
太后也好奇望了一眼,“皇后,我孙儿虽是女子之 身,可是日后必定是前途无量,万不能狭隘了。”
苏宁妤意会,“皇额娘教训的是,臣妾明白。”
——上京城第一楼——
“少主,此事需要您亲自监督,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否则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啊!”
说这话的人是崇煜山庄的总管,叫乌金。
要论以往,乌金从不轻易出山庄,只是这次沈之煜离开山庄许久不归,便来亲自请回少主。
沈之煜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上京城的方向。
“少主!”乌金有些着急。
“没多少日子了,我想在这陪她过生辰。”
沈之煜淡然说道,那神情却温柔的如陌上的柳絮。
“少主,别说崇煜山庄等不起,就连那边也等不起啊,儿女情长之事,现在不是时候。”
乌金眉头紧皱,按着刀柄的手骨节泛白。
沈之煜转头看着乌金,纠正道,“她还是个孩子,还未及笄。”
“那就更不着急了,以后时间还长,有的是机会,大不了我们抢了公主,养在庄子里。”
乌金说了与那日玄衣男子一样的话,可沈之煜意外的没有辩驳。
“好,今日启程。”沈之煜还是松了口气。
“来人。”
门吱呀一声,玄衣男子推门进来,“少主,属下在。”
“今日给殿下送那一盒子核桃仁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另外告诉殿下,我有急事,暂时离开。”沈之煜指了指桌子上那一个精致的圆盒子,系着粉色的丝绸带子。
“是,属下明白。”
乌金有个感觉,少主养这个公主和养女儿似的,明明两人年纪相差并不多,少主却熟稔地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御书房——
“朕隐约记得,魏舒的生辰要到了吧。”皇帝正批阅着奏折,忽而想起来这回事。
一旁的薛公公盘算了一下,“回皇上,公主是太元二十七年正月廿四生。”
“你倒是清楚,”皇帝笑了一声,眼中却划过一丝遗憾,“与她娘亲只差一天。”
“老奴前几日特地去询问了上官老夫人,那公主生辰,皇上准备如何办?老奴也好着手安排。”
皇帝思量一番,“那丫头不是举荐了那个林墨吗?这事情就交给他吧,你也要好好盯着,别出纰漏,魏舒的生辰,要大办!”
“是,老奴明白。”
“另外,朕有意在魏舒生辰这一天,大赦天下。”
这一句着实是惊到了薛公公,上一次大赦天下还是在皇帝继位之时,这一个公主的生辰竟能有如此待遇。
为防是一时冲动,薛公公还是问了一句,“皇上,此举莫不是将公主抬得太高,老奴怕的是几位肱骨大臣多有怨言……”
皇帝放下手里的折子,“魏舒对于南梁的功德,对得起这大赦,这上苍两次三番救了魏舒的性命,朕也该不负上苍恩德。”
薛公公赞同地点点头,“皇上心怀天下,更疼爱公主,此举定能得南梁万千子民赞颂。”
初八一过,慈安宫便也少了许多来请安的人,倒也冷清了些。
上次太后说要看看这匹救了魏舒性命的通灵宝马,魏舒便早早的便将那副祁镇送的新马具套在了五百身上,五百还有些不乐意地甩了好多下。
“五百,祖奶奶说要看看你,你可要好好表现,祖奶奶宫里的草可好吃了!”魏舒垫着脚尖,贴在五百的耳边说道。
“你要去哪?”
陈秉生进长乐宫很少通传,对于魏舒的去向更是熟门熟路。
“去慈安宫,祖奶奶说要看看五百。”
“巧了,我也正要去给皇祖母请安。”
陈秉生摸了摸五百身上的新马鞍,“皇宫里可不能骑马。”
“我可舍不得骑它!”
于是,皇宫里便出现了这样的一幕,陈秉生右手牵着马,左手牵着一个扎着揪揪的小女孩。
正巧金贵嫔闷了出来散散心,离老远便瞅见了两人一马。
“呦,这场景在宫里倒也难得。”金贵嫔的语气古里古怪,让人听着颇有不爽。
“见过金贵嫔。”陈秉生从不失了礼节,只是魏舒照旧冷脸不说话。
金贵嫔看着魏舒是越发讨厌,话似乎是从唇缝中漏出来的,“太子殿下是越发英姿勃发了,只是这位小公主,看着失了些朝气。”
魏舒拽了拽陈秉生的手,“我们走吧。”
说完,魏舒从金贵嫔身边撞了过去,将金贵嫔撞得一个趔趄,幸亏落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金贵嫔打开落英的手,顺势跌坐在地上,大喊一声,“哎呦!这谁家的狗那么不长眼啊!”
魏舒:“……”
她只顿了一瞬,然后便拖着陈秉生直直的往前走,只当做没听见也没看见。
她如今只是瞅着金贵嫔,就觉着恶心。
一身厚的盖不住骚味的脂粉,那不停扫视的妖媚眼神,还有那阴阳怪气的音调,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孤魂野鬼。
对了,还有那脖子上遮不住的草莓印!
恨不得让全宫里的人都看到,她又被翻了牌子!
“你怎么那么讨厌她?”
陈秉生被魏舒拖着往前走,二人身后的金贵嫔坐在地上嚎的大声,就是不起来。
“不喜欢人还需要理由?那我以前还因为你跳了护城河呢。”魏舒这一句,戳到了陈秉生的心上。
陈秉生牵着五百硬生生停了下来,“魏舒。”
“好了好了……”
魏舒知道陈秉生要说什么,“现在不会讨厌你,以后更不会讨厌你,快走吧,祖奶奶要等着急了。”
陈秉生:“……”
——慈安宫——
“这就是那匹救了我孙儿的马?”
冬菊扶着太后围着五百转了一圈,五百的皮毛在阳光下的照射上反射着迷人的光泽。
“不错,不错,是匹宝马,跟那西域进贡来的汗血宝马一样气度不凡。”
太后赞不绝口,五百好似听懂一般昂着头,连尾巴也不甩了,面前那鲜嫩多汁的草更是看也不看一眼。
“可有名字?”太后问魏舒。
“有啊,它叫五百。”
“五百?”太后对这个粗制滥造的名字疑惑了一下,随即释怀,“是花了五百两银子?”
魏舒瞪了陈秉生一眼,狠狠的说道,“那可不是,祖奶奶,舒儿是从一个奸商手里买了这匹马,少一枚铜钱都不卖呢!”
陈秉生假意翻着地上的草,五百有些生气,冲着他哼了一声。
“你瞧瞧,冬菊,它还有脾气呢!”太后被五百这举动逗得直笑。
……
从慈安宫回来,五百饿的将剩余的草料吃了个干净。
魏舒一边添着草,一边念叨,“让你刚刚不吃,后悔了吧?别人也就看在你主子我的份上夸你两句,看把你骄傲的!我站在旁边都听见你肚子叫的叽里咕噜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魏舒竖起了耳朵,那握着草料的手也僵在了半空中。
这不是沈之煜的脚步声。
“谁?”魏舒并未回头,皇宫戒备森严,只要自己一声喊,暗卫便是四面八方的涌来。
“公主,属下是崇煜山庄影卫帆。”
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回头后,魏舒才发现,这不是砸第一楼那日,沈之煜带的随从中的一个吗?
当时还看他瘦瘦弱弱的以为他禁不住打,谁知道是出乎意料的厉害。
“沈之煜呢?”
男人将那怀中木食子递给魏舒,“这个是少主吩咐属下给公主的,少主有事,先回了山庄。不过少主说了,公主生辰,他一定会回来。”
打开盒子,魏舒看到了满满的生核桃仁。
“这都是沈之煜亲自砸的?”
男人有些犹豫的指了指自己的短佩剑,只见那短剑的剑柄有一处明显的损伤。
“核桃是少主亲自砸的,可是用的是属下的佩剑。”
魏舒忍俊不禁,“一把短剑而已,回头让宫里的工匠做一把给你。”
男人顿时面露喜色,“真的?”
山庄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典型的爱剑如命, 这回被沈之煜用来砸核桃,心都在滴血。
“本公主什么时候骗过人?”
没错,魏舒不骗人,只骗马!
五百表示抗议,甩了一把草料出来,落在了魏舒的头上。
“属下谢过公主!”
一语毕,他立马消失不见。
影卫之所以是影卫,就是来无影去无踪。
魏舒有些羡慕,她不过是清理身上草料的功夫,这人竟然就不见了踪影。
想当初,她也是有如此这般厉害的属下……
——相府——
刘语蓉从那次诗会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鲜少出门连平日里用膳都如行尸走肉一般吃两口就饱了,身子消瘦的厉害。
刘相散了朝便匆匆赶到相府,到了刘语蓉的厢房。
“女儿啊,女儿,爹爹有好消息告诉你,女儿?”
刘语蓉病恹恹地开了门,“爹爹。”
“语蓉,爹爹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是时至今日,有些事爹爹也只能尽量帮你争取。”
刘语蓉的眼睛瞬间有了色彩。
“爹爹这是何意?”
“长公主生辰,皇上有意在宫中设宴,皇后娘娘提了要三品以上官员家里千金入宫参加生辰宴,并且指名了你献舞!”
刘相轻轻地拍了拍刘语蓉的手,“女儿啊,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可要珍惜?”
“他也会在?”
“那是必然!”
刘语蓉闻言,立马像是又活过来一般,神采奕奕,“爹爹,那语蓉要跳哪支舞?《飞仙》还是《霓裳》?”
刘相看着女儿言语之间又有了生气,不枉自己在皇后娘娘面前拉下老脸求了半天的恩典。
“女儿,还不快去找你娘亲商量商量?你娘亲此时应该在后院盯着清理荷塘呢!”
“是,爹爹!”刘语蓉脚步飞快,身姿轻盈,一改往日乌云压顶的样子。
刘相捏了一把汗,叹了口气。
“娘亲,娘亲!”
覃思莲以为自己听错了,忙回头,便看见了飞奔过来的女儿。
“怎么了?”覃思莲吓的以为刘语蓉犯了癔症,“要不要叫大夫?!”
“叫什么大夫啊!娘亲,爹爹说了,公主生辰宴,皇后娘娘指名要让女儿献舞。”刘语蓉手舞足蹈的说着。
“真的?”
这一个消息让覃思莲意外又惊喜。
“娘亲,我又可以见到他了,我又可以跳舞给他看了。”
看着刘语蓉这充满了希冀的模样,覃思莲心里苍凉之意升腾而起,若日后女儿嫁不了太子,岂不会病的更严重?
覃思莲强打起精神,“语蓉啊,你可想好要跳哪只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