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的意思,语蓉明白,这段时日,语蓉会潜心学习,定不负了娘亲的一片苦心。”语蓉低低的垂下眸子,覃思莲满意的点点头。
——
长乐宫的马厩整整修了一个月。
图纸是陈秉生亲手所画,魏舒自然又花了五十两买回来。
当她拿着那一箱银票往东宫送的时候,心肝脾肺肾是哪里都疼。
还记得那日,秋玲推着魏舒往东宫门口一站,丁二一见腿都软了。
“公主殿下,您这是……”
魏舒往东宫大殿紧闭的门努了努嘴,“怎么?不方便?还是大殿里有人?那我这一箱银票,可就拿回去了。”
“公主,这南墙还没修呢,太子殿下曾说南墙修了,公主才能再入东宫大殿,您也别让小的为难,小的也想活命啊!”
丁二恨不得提头在这里站着,公主“活阎王”的称号这东宫何人不知、何人不怕?
魏舒一抬眸子,那眼神,丁二就差扶着墙才能站稳了。
“谁在门口?”大殿内传来一声男音,慵懒闲散。
魏舒靠在轮椅上,“是我。”
殿中戛然寂静,片刻,那人才再次开了口:“进来。”
大殿内的陈秉生并未束发,穿着一身单衣躺在地上,旁边放着一壶酒,秋玲将魏舒推进大殿便退了出去。
魏舒用手臂支着脑袋,一脸慵懒地看着地板上的人,“陈秉生,我需要一副图纸。”
陈秉生也不怪她直呼名讳的无礼,似乎她这样才是理所应当的。
他躺在地上,开了口:“五十两。”
“你是钻钱眼里了吧?买匹马你问我要五百两,画幅画五十两,一张图纸又是五十两,你东宫缺钱还是缺粮,还是你陈秉生是个缺心眼?”
这一世的魏舒没了前世女扮男装的顾虑,又有年龄做掩护,她大可以泼辣,耍无赖,怎么舒服怎么来。
好不容易能不受限制,她想活的真实一点。
若不是腿脚不方便,她一定上去同陈秉生理论一番。
虽然两人已经一起经历了不少事,陈秉生也算大度,真的解除了婚约,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看到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似乎与生俱来,深入骨髓。
她也控制不住自己。
陈秉生倒是不生气,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南梁太子亲笔,五十两算是亲情价。”
话外之音就是还抬举了她。
魏舒:“……”
够狠。
她扶了扶额角,“五十两就五十两,钱我带来了,今天晚上,我要看到五百马厩的图纸。”
“成交。”
“秋玲!”魏舒唤了一声,秋玲推门将一个箱子放在地上。
“这是银票,但咱们可提前说好了,若是画得不满意,退钱不退货。”
陈秉生摆摆手,魏舒便转头向秋玲,“我们回去。”
魏舒前脚刚走,后脚丁二就进了大殿,“殿下,南墙还修吗?”
陈秉生的眸色凝滞,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不修了,放那吧,总有一天,墙会自己复原的。”
自己复原?
丁二挠挠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家的墙被撞坏了,能自己复原的?
难不成还能是神仙下凡?
——
“少主,您又受伤了!”一个身着玄色衣衫的男子惊呼。
而沈之煜面不改色,用蘸了酒的毛巾,往上臂膊的刀伤上面一按,额角顿时渗出细密的汗珠。
“无妨……”
“少主,您说你这是何必呢?那迷盘阵,当初连老庄主都没能闯过去,您又为何非要去闯?”
“这是我的事,我让你去打听的消息如何了?”
那玄衣男子服侍沈之煜穿好衣衫,这才回道:“属下去打听了,说是嘉宁长公主的腿在晏城受了重伤,听说坐在轮椅上一直站不起来,南梁皇帝也取消了公主的婚约。”
“受伤了?”沈之煜脸色有些苍白,此时紧皱眉头。
她那么小,该有多疼?
玄衣男子笑了一声,“少主,您不会是对这嘉宁长公主有些想法吧?那公主今年尚未及笄,距离谈婚论嫁还有年头呢!”
“多嘴!”沈之煜脸色现出一丝红晕,“我只不过……觉着她可爱罢了。”
玄衣男子没再打趣,“此次运镖,已经成功送至北梁,没出现任何纰漏。”
“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慢着,”沈之煜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上京城是不是快到上京诗会了?”
玄衣男子顿了顿,想了一下,“上京诗会是每年的十月上旬。少主今年要去?今年听说上京和沿河六郡的姑娘才俊都会去,只为了一睹公主芳华。”
“行了,下去吧!”
沈之煜摆摆手,抿了一口酒,回味了一下,感觉酒有些甜。
——
长乐宫豪华马厩。
魏舒给五百添着精饲料,五百看起来要比从晏城回来胖上了两圈。
“公主,公主!”
秋玲到处找魏舒,路过马厩的时候,总算是发现了她的身影。
“公主,总算是找到你了。”
“怎么了?”
“听说皇上的头疾犯了,疼的在床上直打滚。”
魏舒心下一惊,“走!”
秋玲推着魏舒刚走到御书房门口,就听见皇帝在里面疯狂的砸东西,一边惨嚎。
薛公公拉开帘子,面色慌张的走了出来,“公主,您可算是来了,皇上一直嚷嚷着要见您呢!”
“皇爷爷这是怎么了?”
薛公公叹了口气,“老毛病了,每年都要犯上这么两三次,每次恨不得能上皇上半条命,您快进去看看吧!”
“慢着,秋玲,你去打一盆热水,”魏舒冲着薛公公微微颔首,“薛公公,劳烦您去一趟御膳房,亲自挑选两根白萝卜,然后命人磨成汁水。”
薛公公有些不解,“您这是?”
“师父这两天外出行医,临走时特别吩咐我照顾好皇爷爷。”
“好,咱家这就去。”
薛公公正准备去,就见周太医从里面被轰了出来,嘴里念叨着,“臣该死!臣该死!”
“周太医,这是怎么了?”魏舒坐在轮椅,虚虚地扶了周太医一把。”
“微臣参见公主,皇上这是老毛病了,臣也是用了不少药,可每次只要一犯,总是难控制!”
魏舒思索片刻,道:“周太医,您回去太医院,寻白芷冰片,细辛,磨成粉送来。”
“公主这是偏方?”周太医的脑子转的还是极快的。
“别问了,您去照做就是了,有事本公主担着。”魏舒记得清楚,前世这种病可以如此配药,应当不会错。
“是!”周太医提着药箱一溜烟就往太医院跑。
魏舒进了内屋,就见苏宁妤给皇帝揉捏着太阳穴,这样尚且能舒服些。
“舒儿给皇爷爷请安,给姨母请安。”
苏宁妤点了头,皇帝也抬了手,“舒儿来了,快来让皇爷爷看看,可好些了吗?”
魏舒上前握了皇帝的手,担忧道,“皇爷爷这头疼如此厉害,怎么不见和舒儿提起呢?舒儿跟着师父学医,不就为了护皇爷爷龙体康健吗?”
苏宁妤闻言笑了一声、“皇上,舒儿如此懂事,倒真让人心疼。”
“公主,”秋玲端了热水站在门口,小心探头。
魏舒挪了轮椅,“快,拿来。”
苏宁妤示意秋玲进来,却有些不解,“这是做什么?”
“皇爷爷,请您把双手浸在热水中。”魏舒探了水温,正合适。
“舒儿和师父学医,习得一些有奇效的民间偏方,也曾亲身试验过,确实有效。”
“公主,您吩咐的白萝卜汁水也已经备好了。”薛公公又端来了一小碗略微泛白的白萝卜汁水。
“姨母,这白萝卜汁水要滴在皇爷爷的鼻孔里才有效。”
苏宁妤有些踌躇,皇帝见状,安慰道,“朕相信舒儿。”
“公主,药粉也已经磨好。”周太医也将药粉送了来,为了项上人头,这速度也着实是快。
魏舒将那装着药粉的药瓶递予苏宁妤,“姨母,今夜陪侍,若是皇爷爷疼的厉害,就如同鼻烟一般吸一吸这药粉。”
说来也奇怪,那双手浸入热水,不到半个时辰,皇帝的头痛已经减轻了大半,连视野都爽朗许多。
“舒儿啊,这段时日的精心求学倒是精进了不少,难为你了。”皇爷爷心情大好。
魏舒双手齐平,行了一礼,“只要皇爷爷安康,舒儿做什么都愿意。”
“太子呢?最近几日怎么没见太子?”皇帝忽然想起,近几日自己的亲生儿子倒是不见踪影。
苏宁妤刚想开口,魏舒扯了扯她的裙摆,插了一句,“回皇爷爷,太子哥哥精心复盘晏城水患,静思己过,想为天下万民谋福祉。”
皇帝点点头,“这也该是他这个太子做的事。”
“皇上——!”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长吟,刺激的皇帝神经猛地一缩。
薛公公来禀,“皇上,金贵嫔求见。”
“哦?让她进来!”算算时日,也有许久没去看过失了孩子的金贵嫔。
金贵嫔眼中含泪,进来便直扑皇帝,丝毫不顾及南
和云珠。
“皇上,您让臣妾好生担心,可好些?”金贵嫔跪在皇帝脚边,双手搭在皇帝的膝盖上,一副梨花带雨的柔弱样子。
这一番样子若在平常,皇帝还能有几丝怜悯之意可今日,只觉着聒噪。
“你可见皇后和朕的公主也在这?如此失礼,像什么样子!”皇帝冷漠地拨开金贵嫔的手,连问问身子康健之事也懒得开口了。
金贵嫔抬了抬眼皮,看了苏宁妤一眼,不情不愿地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长公主请安!臣妾心急如焚,失礼不周,还望皇后娘娘、长公主不要怪罪!”
苏宁妤虽有不爽,也只能装着大度,“金贵嫔身子刚复原,快起来吧!本宫岂能怪你。”
而魏舒面无表情,没说话。
实则,她对这样没礼貌的极品绿茶是厌恶至极的。
金贵嫔起了身,盯着坐在轮椅上的魏舒,柔声说:“长公主看似伤的极重,臣妾宫里倒是有些上好的上药,回着人给公主送去长乐宫。”
“不用了,谢贵嫔娘娘好意,师父医术精湛,自有办法。”
照金贵嫔的这个意思,巴不得魏舒一辈子坐在轮椅起不来。
皇帝挥了挥手,“走吧,朕累了,择日再去淑云殿瞧你。”
金贵嫔嘴角一撇,“臣妾是不是惹皇上不开心了,臣妾知罪!”
“走吧。”皇上一个字也懒得多说。
金贵嫔甩着手帕,转身便出去了。
“越发无礼!”皇帝扶着额头,金贵嫔仿佛带毒,一进来,皇帝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
“你是没看见那个嘉宁那个尖酸刻薄的样子,一个小孩,真让人恶心。”金贵嫔一想刚刚魏舒的表情,就有些莫名的怒气。
“贵嫔大度,不跟一个孩子置气。”落英跟在她的后面,说话也是极其小心。
“也是,若是本宫的孩子没掉,将来落了地说不定也能与她争上一争,只可惜……”一想起这未出世的孩子,金贵嫔就忍不住落泪。
“贵嫔还年轻,将来还有大把的机会呢,皇上对您宠爱有佳,还怕没有子吗?”落英的话,让金贵嫔心里舒坦了许多,眼下最重要的是抓住皇上的心。
“南平王,皇上今日突犯头风,不宜觐见。”
“南平王,您就听我一言吧,南平王!”
金贵嫔一抬头,便瞧见林墨快步拦着南平王萧盛誉,神色紧张。
“见过南平王。”金贵嫔微微颔首。
林墨也行了一礼,“林墨拜见金贵嫔,娘娘金安。”
“贵嫔娘娘这是刚从皇上那出来?皇上如何了?”萧盛誉许久不回上京,一回要么就是战事告急,要么就是又想纳侧王妃。
萧盛誉整个人丰神俊朗,依旧让金贵嫔觉着高不可攀,“皇上有皇后娘娘和公主陪着,已经好多了,南平王这次回上京城,又是纳侧王妃之事?”
“公主?”萧盛誉以为自己听错了,“敢问贵嫔娘娘,是哪个宫中的娘娘膝下的公主?”
金贵嫔捂嘴一笑,“南平王素来消息灵通,这皇宫之内又有何事逃脱的了您的眼睛,那是魏家嫡女,一朝飞上枝头变了凤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