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内昏暗无光,走进去顿觉后背发凉,四处都是潮湿黏着的气息,随着锁链被打开的声音响起,牢门被推开。
角落里缩着一个身着白衣却浑身血迹的人,蓬头垢面,战战兢兢,瞳孔溃散。
审问人抬头见到来人,顿时起身连忙磕头:“小人见过陛下。”
角落里的人听见“陛下”二字,浑身开始剧烈颤抖,身体也开始不自主的往后缩。
开乾帝随意“嗯”了声,看了眼缩在角落里的人,嘴角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他淡漠道:“退下吧。”
待人都出去了,开乾帝抬脚走近角落,从容不迫的脚步声使得那人不断的往后缩,嘴里不断地发出含糊的更咽声。
“抬头,”开乾帝微微敛起嘴角:“让朕好好看看你的模样。”
那人双手抱住头,含糊不清的嘶吼着,像是痛苦万分,他的十指上全是秽乱的污血,细看才发现指甲盖皆被人拔了去。
“我…我冤枉……”他艰难的说着话。
开乾帝居高临下的站着,闻此言不屑的嗤了声:“你若无罪,便不会来这个地方。但你若是有罪,这些都是你该受的。”
“陈钦,北郡人,此次漠阳一带军粮押送官。”
开乾帝慢声说着:“军粮经朝廷下拨,官员谨慎至极,核查多遍,皆无问题。”
“漠阳之战前不久,你押运军粮过锦城边界,原计划三天后送达,但沿经锦城一带时,却因不明原因逗留一夜。”
“之后军粮送达,这原本该是解军队燃眉之急的救命良药,谁知却成了致使军队覆灭的毒药。”
押送官的咽喉里不断发出呜咽声:“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饶了……饶了我吧……”
开乾帝敛下眉眼,半蹲下来,像是觉得荒唐,他重复了一遍:“你不知道?”
“好得很,”他突然笑了,“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朕就查不到吗?审问你只是在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你既不要,那便罢了。”
他站起身,拂了拂衣袍,淡声道:“听闻你上有老下有小,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呢,他们都在哪呢?”
押送官猛地抬头,满是红丝的眼眶越发的红,他的嘴唇不住颤抖,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朕告诉你罢。”开乾帝扯了扯嘴角,好心的说:“在集市,你一日不开口,就有其中一个被当斩于市,死着死着,说不定最后就到你了。”
押送官痛苦的蜷缩在地上,血迹都遮不住他惨白的脸。
开乾帝就站在他身前,神色淡漠的看着他,还不慌不忙的把玩着手中扳指。
不知过了多久,押送官轻微的喘息着,从咽喉底带着哭腔的吐出两个字:“丞……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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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木桩被人砸得晃动了一下,接连几拳后,又是侧踢,随着最后一拳落下,木桩直接断成两半。
陈秉生收回手,站在原地缓了一下,下一秒,他的脖子突然被人一把勾住。
他面色一凝,抬手扣住来人的手腕,紧接着一个胳膊肘撞击,身后传来一声闷哼。
而后他腿部发力,身体微微往下,直接将来人从后面摔出来。
“啊!天!”被掀翻的男人躺在地上,艰难的站起来后,道:“你真是够了,老子就勾了一下你的脖子!”
陈秉生抿唇向他低了低头:“抱歉。”
男人活动了一下筋骨:“一个胳膊肘就算了,还来个过肩摔,啧,迟早死你手上。”
身后突然传来一片哄笑,数十个人朝这边走过来。
禁军统领李纪拍了拍赵立东的肩膀,笑道:“你不行了,居然被一个小子干趴了。”
身后一群人也跟着起哄。
“你不行了!”
“哈哈,真是笑死我了,东子还是趁早回家去吧。”
更有甚者,食指直戳赵立东胸口,一字一句道:“你!不!行!了!”
这都特么从哪冒出来的假兄弟???
“……我只是没想到他被勾了一下脖子反应这么大,要是我知道,我会被他干趴下?当然不可能!”
陈秉生只站在一旁不说话,李纪看向他:“陈秉生是不喜欢别人触碰,是不是?”
陈秉生勾勾手指,摇摇头,“只是不习惯。”
赵立东挠了挠后脑勺,大掌拍了拍他的肩,哈哈大笑:“没事,多接触就习惯了。”
“嗯。”陈秉生应道,回话间,他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那道目光极具侵略性,存在感极强。
他顺着看过去,就见禁军副统领微扯着嘴角,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凉凉的瞅着他。
见他看过来,禁军副统领微抬起下巴,道:“打一架?就我俩。”
“怎么会有人不习惯别人触碰呢?汉子之间勾肩搭背多……”正常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赵立东就猛地停住了,震惊的看着禁军副统领:“二哥?你刚说啥?”
禁军副统领依旧看着陈秉生,“成不成?”
这话这语气不太像是在开玩笑,周围有那么一瞬间陷入了寂静,赵立东率先反应过来,憋笑道:
“二哥,兄弟知道你想为兄弟一雪前耻,但大可不必,情义兄弟领了,咱们还是快去训练吧。”
禁军副统领微皱起眉,也没搭理赵立东的话。
李纪道:“别闹了啊,打架多不和谐……”
他正要打马虎混过去,就见那整天冷面寡言的半大少年点了下头:“行。”
李纪:“……”
见两人朝着训练场走过去,赵立东看前又看后:“不是,真打啊?”
一群人跟着过去站在外围,李纪蹙着眉头,喊道:“过两招就行了!真打得鼻青脸肿有得受的,就再吃我一拳吧。”
场内的两人隔着一定距离静站着,禁军副统领生得人高马大,肩膀宽厚,身形魁梧,再加上肤色黑,让人看着就觉压迫感极强。
陈秉生与之对比,就显得格外瘦小,他的身量不及禁军副统领高,却也不矮。
其实他能猜到禁军副统领为何非要和他打一架,不是因为他把赵立东摔地上,而是因为他是个外来者。
是个硬生生插入禁军队伍的外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