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先听她们说“喂狗”,还没有太明白这中间的意思。
可听范姐说那被狗骨咬死的人,后面就联着喂了的狗,眼前立马闪过那摩托车上用扁担挑着的那两筐重到悬动、密密实实的肉,还有那大群追上去,饿得涎水直流的恶狗……
顿时只感觉全身冷汗直流,汗毛直竖,嘴里率先就涌出酸水,胃里跟着翻腾着,在小镇面馆吃的那个煎蛋不停的往上窜。
凌渊立马拍了拍我的肩膀,用掌心轻揉了揉。
他掌心发着热,揉着肩膀,分散了那种心思。
我这才沉吸了口气,将那股想吐的感觉压下去。
朝范姐道:“那就先去上坟吧。”
范姐嘴里口口声声的说“狗尸骨”,又说要上坟。
好像半点都不忌讳,这狗尸骨是她娘。
去准备香纸祭品要一会,范姐在等的时候,眼睛还不时的瞥着凌渊。
笑嘻嘻的道:“现在就流行这种范哈,不食人间烟火,好像什么来着?”
她还扭头朝旁边的人问,那个抓牌的青年立马道:“月中谪仙。”
范姐立马点了点头:“对!对!就是这种不理人,又帅气的样。”
她直接凑到凌渊面前,打量着凌渊:“小邹给你多少?我就每个月给你多少,好不好?”
“你也不用做什么,就到我那会所,找个你喜欢的地方,那么一坐。想喝茶就喝茶,想弹琴就弹琴,这模样,这气质……”范姐不停的咂舌。
她这越说越露骨,脸上的表情,已经从原先的欣赏,慢慢变了味,好像在脑中已经开始构思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我生怕凌渊失控,连忙转眼瞥着他。
幸好凌渊就好像没听到一样,只是淡定的看着范姐,似乎不为所动。
范姐咂舌还要说,但她属下把香纸拿来了,范姐就拎过装香纸的篮子:“来吧,给我娘上个坟。”
我没想到她也会去,心里头不由的一紧。
这范姐看上去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连说喂狗的语气,就好像真的只是喂狗一样。
但越是这么冷静,就越像村外那些悄无声息跟着的恶狗。
这村子就在山窝窝中间,后山时不时的有一座坟,有的就摆了几块石头,有的就是一块破木牌子当碑。
范姐拎着篮子,穿着双细跟、至少十厘米往上的尖嘴高跟鞋,走这坑坑洼洼的山路依旧如履平地。
她走在前面,好像后面有眼睛一样,边走边将尖细的鞋跟踩稳:“这是职业习惯,一天不穿,等以后回去上班,脚就塞不进去了。”
“我这当妈妈的,不踩着十几厘米的高跟鞋,配上个大红唇,走出几十米的气场,怎么压得住下面那些小妖精,怎么镇得住那些想找我茬的人。”范姐挽着篮子,在这条山路上走得好像秀场。
这职业操守,不得不佩服!
我瞥了一眼凌渊,他只是淡漠的看着四周,不时伸手摘一片树叶什么的。
等上了半山坡,就能看到下面村子的全貌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村子能出钱修条马路,却没有谁把房子建高,全部都是一层盖瓦,半遮半掩的,就算在半山坡也看不真切。
我扫眼打量了一下,却听到隐约的有铁链声响。
顺着声音看去,似乎就是村子靠左后的地方传来的。
那里并没有住房,就是连排建了一排矮小的猪圈之类的,里面好像有着铁链哗哗的响。
以前我们村也有这种离家远的猪圈,一般都是建在菜地里,一来没味道,二来猪粪方便掏出来就当肥料。
可那猪圈旁边的地都是荒的,杂草都长到猪圈栏上了,除了一条小路进去,旁边也没有出栏堆着的猪粪什么的。
“让人去看看。”范姐见我看着,拎着篮子朝跟着的一个壮汉道:“别让猪跑了。”
我听着愣了一下,这猪好好的关在猪圈里,怎么会跑?
但铁链好像响得越来越厉害了!
我瞥了一眼凌渊,他目光沉了沉,没有过多的表示,也就只好跟着范姐往前走。
范姐她娘的坟并没有埋在这边,据说她自己说,她娘是外面来的,不算是村里人,不能埋在村子附近,所以埋得比较远。
这出了村子的范围,路上杂草树木就多了,居然还时不时有狗从杂草上探头、呲牙的朝这边看。
看到有人出来,它们就站在草丛中不动,跟饿狼一样的盯着。
我一见它们就有点怕,所以靠得凌渊挺近的。
范姐挥手吆喝驱赶这些狗,一边跟我们说,她打小和狗亲近。
似乎就挺和气的,絮絮叨叨的说着有关她的事情。
等翻过这座矮山坡,就在一块低洼的菜地里,搭了一个棚子,旁边还有很多褪色了的花圈,还有洒乱的纸钱。
我瞥眼看了看四周,范姐就已经拎着篮子走了过去,边走边道:“这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风水说头的,其实就是当初那些抬棺的人,不想让我娘埋在村子里,又不想抬出去太远,直接就选了一块最近的菜地,挖了个浅坑。”
我不太懂风水,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
这么低洼的地方,下雨积水,出太阳就当晒,连个棵挡阴的树都没有,根本不适合埋骨。
不过听邹女士说,范姐比她还大,就算保养得看上去才四十多岁,但实上至少也得五十多快六十了。
在那个年代,大家条件都不好,有口薄棺,有个地方埋,就不错了。
我和凌渊跟着范姐走进去,那棚子遮着挖开了的坟坑,棺材并没有起出来。
其实也起不出来了,就是几块没上漆的薄木板,都烂完了,就一具几乎有一个人大的狗骨躺在烂掉的棺木上面。
那狗骨并没有呈灰黑色,反倒还带着晶莹的白,更甚至上面还有着细细的血丝。
可真的很大啊!
而且如果真的是埋在坟里被挖出来的,至少上面也会覆盖一些棺材盖的木渣,或是落些土吧。
这具狗骨,就好像才放下去的一样,就那么安祥的躺着。
看躺姿,就像一只狗侧躺下来的样子,并不是像人一样,趴着或仰躺。
范姐倒是很冷静的蹲了下来,拿着香纸烧着:“把视频给他们看吧。”
我这才想起来,邹女士也说过,村里拍了视频,用来威胁邹女士要封口费。
那后面的壮汉,立马掏出手机,把视频给我。
这视频还拍得挺不错的,看场面也热闹,还请了不少人哭丧。
不过视频都是剪切过的,直接就是切到挖开棺材的部份。
那棺材都烂了,但狗骨却跟我们原先想的一样,躺在朽木渣子和陷入的土中间。
但镜头拉近的时候,那狗骨也白得晶莹,就是没有血丝。
范姐一边烧纸,一边道:“这狗骨就是这两天在外面游荡,吃了人了。有监控拍到了,你们再看监控。”
那个壮汉,立马就把监控视频给我调了出来。
可我们一路走过来,并没有发现谁家屋门口装了监控啊。
等看到监控视频才发现,这明显是一些装在树上的,而且不是村子里,是村路上的。
那狗骨还真的跟活着的狗一样,在村子里游荡。
其中有一个,就是它扑倒一个村民,直接一张嘴就咬断了喉咙。
不过它只是狗骨,并没有舌头,所以那咬断喉咙后,它也有点迷茫,头不停的往那咬过的地方蹭,似乎没想到喝不着血水,就用空洞洞的眼眶,看着血哗哗的流。
因为监控是黑白的,只是看到有什么喷到狗骨上,一时也看不到颜色。
后面还有两个监控视频,都是这狗骨咬人的画面。
其中两个确实是穿着法袍的法师,看那摆坛作法的样子,似乎就是请来治狗骨的。
我将手机往凌渊面前凑了凑,朝他道:“看出什么来了?”
这也不知道是真的狗骨活了,还是被人操控着的什么。
凌渊瞥了一眼,也朝我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他这是没看出来,还是摇头表示什么。
“狗骨就在这里,你们可以看,可以摸,可以抱出来检查。”范姐却还是幽幽的烧着纸。
头也没抬的道:“小邹有没有跟你们说,我的要求?”
我听着愣了一下,任务不是让村民不再敲诈她吗?
不过看村民和范姐相处的样子,好像也挺和谐的。
而且邹女士也确实没有明确的说,范姐要我们办到的任务。
我反正还有凌渊带来的任务,所以也不多范姐这一个,当下看着范姐道:“您说。”
“我知道这骨狗骨是我娘。”范姐呵呵的笑,撕着纸烧着,朝我道:“别人骂我的时候,都骂我是狗娘养的,可我没想到是真的啊。”
她这是打算认了?
范姐却跟着朝我道:“可我想当个人,所以你们得把这具狗骨变成人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