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都城东郊的溪园,万花节会。
陈国辅早在朝中失了实权,还好声望仍在,邀到不少权贵公子、小姐捧场。今日节会连春草都千奇百怪的,好不热闹。
余文甚与祁修年携聂思、书庆,由聂音驾马车,一行五人到溪园园门口。
“夫人,来。”他于聂思后下车,转身、抬手、摊掌,邀祁修年搭扶。
“多谢大人。”祁修年借着余文甚的手力,踩着脚踏下了马车。
余文甚抓握着祁修年的手不松,牵着她往园里走。
“今日的事,便全仰仗夫人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轻捏了她那笋尖般纤嫩的手。
“大人放心,修年不觉是什么难事。”祁修年由着他。她明白这人前与人后,自是需要些差别。
聂思去安顿马车,书庆、聂音跟在两人身后。
一进园子,齐世臻便从不远处迎了来。他身旁陪行的,正是瑾月。
瑾月一身淡鹅黄纱制、金丝绣桂枝纹样的衣裙,配一条深紫暗云纹、棱结银丝边腰带,是耐看的。
“余大人!”齐世臻笑盈盈地行礼,“这位仙子…必是余夫人了。”他又向祁修年作了揖,打趣道:“自前年金秋起,小弟总听闻余大人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向祁国公求娶夫人的故事,”他故意顿了顿,将眼神落到余文甚那牢牵着祁修年的手上,扬声道:“不想时至今日,余大人仍是丝毫不愿‘松手’啊。”
祁修年听后,陪了浅笑,暗暗使劲,抽回了手。
余文甚手中突然丢了那簇‘玉笋’,他瞥看一眼祁修年,伸手轻搭她的蜂腰,向齐世臻与瑾月介绍道:“这正是内人祁氏。”,又向祁修年,“这位是齐氏粮行的小公子,这位是鹤羽楼的瑾月姑娘。”
“齐小公子。瑾月姑娘。”祁修年微低头,屈身一一行礼。
“哈,余夫人确是仙玉姿色,又尽透林下风气。难怪了余大人,这般情有独钟呢——”瑾月嫣然一笑,屈身回礼。
“今日的行会在何处?我听闻,此次还有奇石可观?”余文甚打断寒暄,问齐世臻道。
万花节会上,因为正值时节,会聚集不少花卉商贩。久而久之,节会举办人便都会固定举行一个行会,特地邀请一些本地乃至异国的商贩,也好让节会的节目更为丰富。
“哈哈哈,对!陈国辅他那般爱蜡石,自不会错过这显耀良机。”齐世臻微微侧身,指往园内,接着道:“行会设在园门向东的那条长街上。从园内这潋溪上的拱桥入里,向西是品茗楼、往北是后园。后园建有个与会厅,晚宴应是在那举行。”
“今日确实热闹。”余文甚四处眺了眺,又问道:“你可去见过陈国辅了?”
“一到便去见过了。喏,国辅他现在应还在长街最里那奇石会上呢。”齐世臻转身指了指园门东侧、那人群不停汇聚的街巷,“对了,小弟我约了苏大人、高员外和长昧先生,在品茗楼的寒竹阁,品今年春茶。哥哥也定要赏光啊!”
余文甚朗笑着点了头,道:“自然。我都许久不能寻到长昧先生行踪了,还是你有办法!如此,我先同夫人往会上拜见国辅,随后便去。”
“好。那小弟与月姐姐便先不扰了。”齐世臻与瑾月先后行礼,转身往园子深处有说有笑地走了去。
祁修年轻抵着余文甚那环着腰的手臂,被他推着,一行四人往东侧长街去。
“倒不曾想过,大人还是能享这痴情美名。”走出几步后,祁修年还是禁不住,非要调笑他两句。
“噗呲——”
书庆跟着,听后不忍笑出了声。
余文甚蓦地扭头瞟了书庆,又看向祁修年,似笑非笑地稍近她耳边,道:“那我与夫人,也且算同道中人了?”
祁修年白了余文甚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行会长街。
这次行会大分了四个部分,即鲜花会、春草会、浊酒会与奇石会。
被吸引来逛赏万花节会的平民百姓大多都盘踞在长街前段的鲜花会与中前段的春草会,少量会前往中后段的浊酒会。而受陈国辅之邀前来的富户官僚,都会去往长街最末段的奇石会,一同赏玩奇石珍翠。
“呀,夫人您看——!这儿有丁香色的冬青呢——!嘿?那确是翠色千蒂兰呀——”书庆一路见到了不常现眼的花色,跟在祁修年后边咋咋呼呼地,“咱也捎带点稀奇的回府吧?”
“还不知,夫人最爱何种花色?”余文甚与祁修年听后都放慢了脚步,他没等她回话,先发了问。
“我同大人前来,又不是为了这些奇花异卉的。”祁修年驻足看着余文甚,他的手滑上了她一侧的肩膀。
“这逞娇呈美的,不会妨事。”余文甚也停下脚步,清透地笑着对书庆道:“这样,书庆,你依夫人好恶,选几件独特的。到时候就摆在南院里,也能算个闹春。”
“嘻嘻,遵命!那大人、夫人,书庆这便去挑几件不同的。”书庆见余文甚大方答应,乐呵呵地往路旁那些贩商的鲜花丛簇里钻去。
余文甚又回头授意聂音跟上书庆,嘱咐道:“你且随去看看,帮着将置办的花卉送回马车上去。夫人这,有我就行了。”
“是。那等办好后,再来寻您与夫人。”聂音拱手后,便提着剑三步并作两步随书庆去了。
祁修年浅忆,书庆这些日子唯守着她,确实未迈出府门几次,便由书庆去了。她与余文甚相视一眼,便继续往长街里走去。
“我见这还有不少芬香浊酒,大人素爱酒壮豪情胆,不趁便挑些么?”祁修年一路发觉不少是农妇在买酒,联想到余文甚夜宿南院两次都是因吃了酒,慢下脚步来,又忍不住揶揄他道。
“本还以为夫人定是十分厌弃的,”余文甚佯装饶有兴致,配合道,“不想夫人,竟不以为文甚醉酒是坏事?”
“呵,大人精如秤、明如镜。唯有这醉酒之时,才能丢尽语束、不识旁人,好让有心人可趁啊。”祁修年话带嘲讥,有意说得半真半假。
余文甚挑眉,往祁修年耳边温声说道:“夫人尽管向我攻来,文甚定然不负夫人所望。”他抬另一手轻拍自己胸膛,而那环着她肩的手臂微微使劲,把她往近身搂了搂。
“哦?那想必大人是来者不拒,才有了北院那避人之事吧?”说罢,祁修年推了开他,往一位卖酒的农妇摊前走去。
“夫人已是知道来龙去脉的,还打趣我作什么?”余文甚也不生气,大步跟上。
祁修年瞥他神情是大冤枉,不由地笑出来,细声细语道:“大人可莫要乱说。我可是既不知晓来龙,更从未闻去脉的…”她端起那摊前摆样的一小杯盎齐,稍闻了闻,说:“这酒闻着倒轻甜,日后家宴中多喝些应也不能伤到人。这位娘子,你这酒制有多少,余大人府上都一并都要了。”
卖酒那农妇见这位夫人这样干脆,欢愉地合不拢嘴,道:“谢谢夫人。这酒啊,都是奴家自己制的,用的也是在娘家就常用的土法子。这位大公子尝尝?”边说着,她边新倒了一小杯递给余文甚。
余文甚接过,尝后说道:“这酒确实不错,夫人好伶俐。”他放下杯子取出些碎银,搁在摊上,道:“这些做订银还够吧?剩下的,一会儿余府差人来取时,你再与他要。”
“够了,够了!奴家这都是小本买卖。明白的,明白的,余府。”农妇伸手牢牢地摁住那些银子,喜悦地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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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人伴花三讽嘲,痴郎尝酒无怨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