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太何曾见过楚宛宁这般模样?
“好孩子,你别哭了,婆婆在这呢,你不要害怕,有什么委屈告诉婆婆,老婆子我一定替你主持公道!”
说完还恶狠狠地扫了一圈在场的几位年轻妇人。
论辈分,柳婆婆远在她们之上。
所以那几位年轻妇人被柳老太这一眼扫得心里直发慌。
什么鬼???
她们刚想解释,可楚宛宁压根就打算给她们这个机会,“柳婆婆,是我错了,我就不应该报官,更不应该在孙尚香推我落水的时候求救,应该直接顺着她的意沉到河底,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我只是很后悔,我爹娘临死前总让我好好活着,更别忘了村里的每个人,大家都是十分和善的人,尤其是柳婆婆您,我娘还特意嘱咐我没事的时候要替她好好孝敬您。”
楚宛宁的声音似泣似哀,好不可怜。
在场的几位年轻妇人的脸色直接变了,急急地辩解,“不是这样的,柳婶子,你听我们......”
你听我们狡辩。
柳老太压根就没心思听下去了,“够了,老婆子我有眼睛有耳朵,自己会看会听。”
年轻妇人气得脸色都青了,“柳婶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柳老太却不愿意听下去了,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就别在我面前演大戏了,孙丫头那件事我也耳闻过,这事分明就是她害人不成,又被人当场瞧见,证据确凿。”
“府衙是不会错抓一个好人的!”
语气顿了一下,一双浑浊的眼睛满是厉色,“要是换成是你们被孙丫头推入水中,难道你们真能以德报怨,既往不咎么?”
几位嫂子下意识就想摇头。
当然不可能。
不把对方狠狠收拾一顿就算是轻的了,甚至还会借此事往对方手里敲诈一些值钱的东西。
轻松放过对方?
简直是白日做梦!
当几位嫂子反应过来后,一张脸唰的一下白了。
楚宛宁适时添了一句,“几位嫂子如果觉得孙尚香是无辜的,府衙也抓错了人,那不如我替几位跑一趟,把关捕快请过来同嫂子们对峙,如何?”
几位嫂子的脸色这回不但白了还青紫交加。
变幻莫测。
好不滑稽。
柳老太也跟着补充一句,“如果你们还觉得不够,不如老婆子就舍下这张老脸,亲自到府衙把县官大老爷请过来跟你们辩论一番,怎么样啊?”
这话要是旁人说的,大家一个字都不信,可柳老太说的在场的人都信了。
柳明俊学识不错,听说县官大老爷曾当众赞赏过。
身为柳秀才的奶奶,柳老太的身份无疑是令人尊重的,相信县官大老爷也会卖一个面子。
想到这里,几位嫂子的脸色越发难看了,“柳婶子,我们几个就是嘴碎,胡说八道几句,您千万别当真呀。”
“是啊是啊,柳婶子,这事就用不着惊动县官大老爷了吧?”
“孙丫头害人不成被抓进府衙,这事大家都瞧见了,证据确凿,我们对此哪里还有什么意见?”
“没错,孙丫头这是自作自受,我们一点也不同情她!”
“......”
大家七嘴八舌地替自己辩解。
大家都是同一个村子里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柳老太并不打算把事情闹开,于是顺势点了点头,“行了,以后嘴别太碎了,这事本就不是宁丫头的过错,她才是苦主!”
嫂子们纷纷颔首,“知道知道,大家都知道宁丫头受委屈了。”
柳老太摆摆手,一行人便迅速散开了。
楚宛宁抬眸看了一眼柳老太,神色感激,“柳婆婆,这回真是多亏了您解围。”
柳老太浑不在意地道,“这事本就是她们做得不地道。”
明明是宁丫头受了委屈,凭什么让她既往不咎?
难道就应该不反抗,一辈子受孙丫头欺辱不成?
一群脑袋拎不清的。
柳老太看着楚宛宁的架势,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去哪里?”
楚宛宁也没有藏着掖着,抿嘴一笑,“柳婆婆,家里没有粮食了,我打算到山上挖些草药到镇上去卖钱。”
柳老太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你什么时候懂草药了?”
她是真的感到意外。
以往的楚宛宁,愚笨不自知。
整日只知道追着柳明俊跑,就连山上最外边的野菜都懒得去挖,又怎么知道山上有草药这种高深的东西呢。
楚宛宁垂眸,再次抬眸脸上多了两分腼腆,“柳婆婆,我是在书上学的,以前我爹娘在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他们在,自己什么都不会也没关系。”
“可是......”她眼睫轻颤,眼尾泛着一丝红色,“可是他们已经没了,我要是再不立起来,就怕他们在天上都没办法安心。”
末了擦了擦眼角,还不忘朝柳老太笑笑,“柳婆婆,我就是一时触动,您千万别放在心上。”
十分坚强。
楚宛宁吸了吸鼻子,“柳婆婆,上回我在方婶子面前说的话,都是真的,我以后不会再纠缠柳秀才了,你们放心。”
一副下定决心不变的态度。
柳老太真的惊讶了。
自打宋氏两口子没了之后,柳老太对楚宛宁除了有几分照料的心思外,对不上进又没有眼色的楚宛宁是极为瞧不上的。
一个胖丫头,要是努努力,养活自己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然而原主并没有,一心听从孙尚香的揣掇,只顾着对柳明俊死缠烂打,在村子里丢尽了女儿家的脸面不说,平白的辱没了楚大江两口子这些年积累起来的好名声。
柳老太仔细想过,她能照顾楚宛宁一时,照顾不了她一世。
如若楚宛宁还是按照以往的行事,那柳老太是真的要同宋氏说句抱歉了。
柳老太绝对不能容忍自己的孙子跟楚宛宁搅合在一块!
可万万没想到,今日楚宛宁好似变了一个模样,给楚老太的印象完全不一样了。
楚老太深吸了一口气,“你能想通就好。”
到底是没了爹娘的孩子,想必前阵子宁丫头是一时想不通罢了。
她也犯不着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