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本上面,似乎有被撕掉的一页。
宫中的登记薄哪里有人敢撕毁的?这要是被查起来那必定是大罪。
所以,锦苑笃定,这一页是被相关人士悄悄抹去的,御铁司的人可能并不知情。
这会儿月色黯淡,她也看不清楚内容,便打算先收着带回去仔细查看。
便在她准备将册子藏起的时候,柜子后头却忽然发出了一声轻响。
锦苑浑身一紧,在一抬头,却见着一道黑影径直朝她扑来,一把夺过她手上的册子,随即翻身就想往外去!
这人身手不算很好,但是对付锦苑也算是足够,三两下缠斗过去,锦苑不敌,正有些慌的时候却发现那人没冲着她来,而是再度往外跳去。
这一下,锦苑没有拦住,于是立刻也跟着跑了出去。
她身手一般,但是足下轻快,这点甚至还被郁连峥赞叹过,所以打不过对方,但是远远的跟着并没有难度。
一路尾随而下,翻过几条小道,前方的人步子便逐渐慢了下来,似乎并没有发现锦苑还在跟着他。
于是便放缓了身形,慢悠悠的往一边的巷道里走去。
锦苑紧跟其上,见着他的身影没入一户民居,便再也没有出来。
她不打算冒进,只观察了稍许,见到对方似乎确实就进了这里之后才又将夜行衣翻下,露出一套寻常的民女服侍,而后换了条路,往巷道的大门口走去。
到了方才的民居外头,她见着里头依然黑灯瞎火,心里面有点犯怵,但又确信自己没有跟错。
便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看的时候,一旁的门忽然打开,原来是对门的邻居出来倒水,这一打眼见了锦苑,还有些意外。
毕竟这个地方,也只有老客会来。
锦苑见了有人出来,脑筋一转,便问他道:“你是常住在这里的人吧?”
那人很是提防她:“是啊,你干嘛?”
锦苑想着可能这里外人少,对于陌生人这里的住户都不大友善,便又解释:“我找一户多年不联系的亲戚,就寻到了这里,这位大哥,你对门有住着人吗?”
这人听了,才又打消了疑虑:“有啊,一个酒鬼,以前还是个宫里当差的呢,可没听说他有亲戚。”
宫里当差?
锦苑听着便已经觉得十拿九稳。
“他现在没在宫里面了?”于是追问这位大哥,但对方显然不愿意多谈:“那我不清楚,好像有啥事吧,你要找,自己去问他。”
说完,直接关上了大门。
锦苑有了底气,现在也不着急了,于是先回了公主府,等到第二日,一大早起来便径直往郁连峥府上去。
她大约也算是稀客,且又门第高贵,所以一进门便有老多的婢子侍卫出来迎接,只是郁连峥晃晃悠悠的,没有那么殷勤罢了。
“你怎么来了?”他如今确实是连一声殿下都没唤过,好在锦苑也已经习惯了,不与他计较:“有个发现和你说。”
两个人入了大堂,婢子看茶,锦苑又示意他屏退所有人,屋内只剩下彼此的时候,她才又开口:“我昨天晚上去了御铁司的账房。”
郁连峥眉毛一挑,竟然也没有显得很意外。
她便又将昨夜的遭遇如数讲来,末了才道:“要不要过去看看?”
“看什么?”郁连峥似乎兴致缺缺。
锦苑有点奇怪:“我都跟到了这里,那人也是在宫中当差的,恰好刀也是宫里头出来的,人肯定是他杀的。”
她说的如此笃定,郁连峥却笑了起来:“这事可没那么简单。”说罢又站起身,兀自踱步到了门前:“去看看也行,这也算是一条线索。”
而后看着锦苑:“不过往后这种夜里跟人的事你还是别做了,三脚猫的功夫遇到个稍微厉害点的,你这条小命就难保。”
他神色肃然,锦苑倒是撇了撇嘴,但心知他说的不假,便道:“还不是怕你冤枉,这事了了,咱们之间就没什么误会了。”
“我从来也没误会过你。”郁连峥挥挥手:“亥时三刻,我去接你。”
锦苑便打道回府,路上,千草倒是忍不住开腔:“殿下,您晚上跟着郁将军一块儿过去,婢子倒是放心的。”
她抬了抬眼皮:“怎么个放心法?”
“郁将军对您多有照拂,且武艺高超,肯定能将您照顾的极好,可惜了,殿下您不中意他。”千草这么说着也无法想谈谈锦苑的心意,毕竟,早在郁连峥刚入府那会儿她可是喜欢他的不行。
这人,说变就变。
锦苑低着脑袋,也没答话。
入夜,亥时的更鼓声响起不过片刻,郁连峥的身影便如鬼魅般站在了她的堂前。
好在锦苑已经习惯了他来去无踪,倒也没有受到惊吓,只一面蒙上黑面纱,一面往外:“下一次,能不能从正门进?”
“那多没意思。”
她也不知道这意思指的是个什么,却也懒得追问,于是和郁连峥着了便装,一路往昨日的民居巷道内去。
“咱们待会儿见了那人,怎么套话?”锦苑不擅长威逼利诱等等逼供手段,但有他在,她也觉得这事轮不到自己上心。
郁连峥倒是没有答话,只和她一起到了大门前,见着屋内有灯火燃起,便勾了下唇角:“不错,来的挺巧。”
两个人推了推大门,发现后头是插着门栓的,于是又翻身自墙头进去,便这么堂而皇之的到了那人屋内。
这屋子看样子有些年头了,外头泥墙瓦木被雨水冲刷的有些斑驳,内里的墙壁也是灰黑一团,屋顶上还露着几丝细缝,外头的寒风便从这里灌入,叫锦苑忍不住咋舌。
这宫里头当差看样子油水也不多。
那床榻上的男人一身污臭,见到两人进来只茫然的起身,而后脚步踉跄的下地走了几步,看样子是喝多了的。
难怪昨日的邻居大哥说他是个酒鬼。
“宫里头当差的?”郁连峥神色自若的在一边的木凳子上坐下,又示意一旁拘谨的锦苑放轻松一些。
她这回算是知道方才他为什么不回答自己的话了,原来他也压根没打算搞什么套话的那一套,而是单刀直入,直奔主题去了。
锦苑默默坐下。
那醉汉瞧了两人一眼,微眯着眼道:“你们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