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林映月’四个字和那只温柔的笼子,把豆蔻年华的女学生们甜到窒息,少女心砰砰跳。
校长也是过很久才道:“四爷一介武人,怎会做得出如此精细之物?”
其她人也难以置信,姚龄说:“是啊,四爷怎么可能会做小工艺品,还做得这样妙!莫不是miss林在外面作坊里订制的吧。”
月儿道:“当真是四爷做的,他现在虽然是一介武人,但小时候酷爱制造业,一度梦想当一位造船专家,只是他的母亲执意要他从戎,后来才入了仕途。”
这都是四爷曾经在床上告诉她的,她听的时候完全不在意,没想到此刻派上用场,她把这几日的筹备过程和昨晚的制作过程讲了一遍,四爷如何教的,她是如何学的,后来又因何睏过去的,一一道来。
但说完又觉得意兴阑珊,她说:“我是非常渴望读书,所以一时起了糊涂意念,就带着四爷做的笼子来了,但同时也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我确实没有达到学校对‘体智劳’的要求,‘劳’自不必说,我已经作弊了,而从‘体’来讲,也很差,每天只上下学锻炼一阵子跑步就筋疲力尽,若非如此,昨晚也不至于睏到连四爷做完笼子都不察觉。所以,这次考核,我不合格。虽然我认为学校教育应该注重术业专攻,但考核失败就是失败了,我甘愿退学。”
校长想了想,说:“这次考核你并没有失败。”
月儿眼神一亮,看向校长。
校长道:“学校不止要求‘体智劳’,更重要的还有一个‘德’,你勇于承认作弊这是‘德’,而且你对自己进行了反思,认识到体育锻炼对女子来说是必要的,这一点,我希望在场的所有同学都重视起来。”
学生们凝神聆听。
校长道:“大家对体育是有抵触的,这在教学中一直是个难题,多数人认为体育无用,还有人认为女孩子跑来跑去有伤风化,但体育是可以强身健体增加耐力的,比如林映月同学,如果她坚持锻炼,那我相信她绝不会睏到连编一只笼子的功夫都撑不了。”
校长看了看众人继续道:“编笼子这是小事,但如果你们遇上坏人呢?跑几步就跑不动了,只能等着坏人来抓了。”
女学生嘈嘈切切:“是啊,正是因为体弱,坏人才挑着我们欺负!”
“所以说体育很重要,中华女子千百年来都是以静为美,心静固然美好,但身一定要动起来,要强身,要健体,不然,遇到歹人怎么办,只做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吗?只能任人宰割吗?”
大家纷纷点头,月儿也颇受鼓舞。
校长又道:“还有手工,其实多数人也是不认可这门功课的,觉得不如外语洋气,也不如算学国文层次高,其实学校倡导手工课,并非希望大家成为工艺品大师,而是希望你们能够动起手来,有能力照顾自己的生活。千万不要做知识界的天才,生活中的笨蛋!”
对,月儿心想,手工课跟术业有专攻还真不冲突,自己确实缺乏基础生活的动手能力,紐絆掉了都要等玉灯儿来补呢。想来不是不惭愧。
一切都相通了之后,月儿大叹学堂是个好地方,理念多元化,让自己不至于在单一的思想中走死胡同,平常无法理顺的事物,也总能在学堂得到开悟!现在她还有机会继续读书,读完中学还要读大学,这样一想,顿觉前景一片大好。
书院被西欧古典主义风格的教学小楼环绕着,阳光灿烂,照耀在小楼顶部的三角形山墙花装饰上。月儿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冲破藩篱,真正地翱翔在天空,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光芒。
校长破例通过了她这次手工考核,但半个月后的体育考核不能免除,依旧要正常进行,她不再抵触体育,连其他女学生也纷纷表态要加强锻炼。
距体育考核只有半个月的预备时间,本该全情投入的,但她心里搁着调查茹晓棠那件事,一心二用特别不踏实。
昨天发现福兴里弄口那家五金铺可疑之后,一直想不出下一步该如何走,监视五金铺?跟踪茹晓棠?这都不现实,因为这些需要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完全不可能是她单枪匹马能进行的事情。
她只能见缝插针地调查,这天放学她又去了趟五金铺附近,她认定这里就是当时敌人的据点或据点之一,但事情已经过去八个多月,对方还在使用这个据点吗?如果使用,那意味着蹲到敌人的可能性很大,如果不再使用,那就只能从茹晓棠入手重新调查了。
如何确定此据点是否还在使用?她毕竟不能全天二十四个时辰都蹲守此处啊……
暮色四合,她在五金铺的门脸前端详一时,又绕到后面看了看那爿黑漆板材的后门,当看到上面落着一把陈旧的横式广锁时,她忽然计上心来。
如果可以堵上锁眼,那对方开锁不得,势必就会砸锁然后换新,一旦换了新锁,那就证明这个据点仍在使用。
但是用什么方法可以堵上锁眼,且还不被对方警觉呢?
想不出,直到回家也没有想出来,脑子越想越混沌,她于是让自己放空一时,换换脑子。
先描了一会大字,后又到处找旧衣旧裤,校长说的动手能力很有道理,尤其像她这样的娇小姐,还是一个时刻想着逃跑的娇小姐,如果没有任何生活技能,将来逃出去如何生存?
她自己的衣衫裙裤乃至于丝袜都翻了一遍,没有一件是松了紐絆掉了扣子的,更莫说会有破洞。
于是她去跟奶娘和玉灯儿讨,问有没有衣物需要她帮忙补,玉灯儿啊啦一声说:“少奶奶侬可折煞吾啦,漫说没的破衣裳,便是有,怎么敢让侬帮吾补来。”
奶娘说:“这孩子,又发什么疯!侬几时拿过针?冷不丁的,就要补起衣裳来!”
偏巧四爷回来了,月儿连忙道:“四爷回来啦,四爷的军装纽子松了么?”
四爷警觉,“又干嘛?要飞机还是要火车?”
月儿不理会,把他拉进卧房,伺候脱下戎装。
可是,每一粒纽子都牢牢的,她检查来检查去,横是没找着一粒纽子可补。
四爷去匣子里找雪茄,回来后笑着看她半晌,问:“你这是又顽皮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