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圆滚滚的河豚叶简掌心滚来滚去, 气呼呼气呼呼。
叶简震惊。
黑球！
他戳戳这只黑球，黑球立马扭过脑袋，只留给他一个气鼓鼓的背影。
叶简眼中划过笑意, 道：“可爱。”
平时这只鱼也经常气呼呼、酸溜溜, 有时候还会鼓起腮帮。
和现一样可爱！
黑球听见叶简夸自己，停顿一下, 慢吞吞转过来。
叶简笑眯眯地道：“黑漆漆的也很看，虽然像颗煤球，你是我见过的最看的煤球！”
黑球：“……”
也许是被叶简这话安慰到一点点，黑球慢吞吞泄气，又变回一条纤细的黑鱼。
生气了。
开始挨着叶简指尖轻蹭。
这只鱼冰冰凉凉的, 蹭指尖柔柔软软, 叶简微微收拢五指，道：“说起来，这是你时候的样吗？”
鱼摇摇脑袋：才是呢, 我时候可白了！
“哦——”叶简道，“我刚刚还想，你时候要是这样, 说明你是白蛋，而是一颗黑漆漆的蛋。”
鱼十可疑地沉默秒, 叶简掌上兜圈圈，当做无事发生。
叶简发现这条鱼像有变回鱼的意, 猜测他应该是和刚才一样受到影响, 暂时变回去。
过，叶简还有些奇怪：“为什你会变成这一条？”
鱼又摇摇脑袋，同样表示自己知道。
要是他知道，现才会是这个样。
叶简：“吧。”
之前那个幻境里, 洛翎从大鱼变成鱼，相当于从成年退回少年。而这个幻境里，洛翎应该是从少年退回幼年……可这条鱼刚才也说，他幼年期并是这个模样。
难道，这是洛翎蛋里的样？
还是说，是更早以前，洛翎尚未出生、尚未被神明赐予于鱼一族的模样……
叶简将这些想法说出，鱼听完，呆呆地一动动。
叶简：咦，是是变了，所以太聪明？
他笑着『摸』『摸』这只鱼：“那，我们回去再讨论这些事吧。”
幸运的是，他倒是有被神明的力量影响，从青年变回少年。
……难道是因为他本来就有少年期？
叶简忖着，抬环顾四周。
刚才他并有第一时间检测周围况，一是因为洛翎的状态异常，二是附近暂时有危险，他可以先观察掌心里这条鱼。
管怎样，洛翎他这里都是最重要的。
黑暗而冰冷的海水无声流淌，往上见天日，往下的遥远深海则浮现些许微光。
叶简询问洛翎：“这是你的海域吗？”
鱼摇摇脑袋。
叶简：“哦——”
也就是说，这里并是真实的深海，而是另一片独立于现实的幻境。
刚才那片幻境的确被洛翎打破，只是转眼间，他们又被拉入这个新的幻境。
幻境一个接着一个，神明留下这份力量，到底出自什目的？
叶简一时有些无法理解那位神明的想法，目光从上方缓缓移至脚下，又落回洛翎身上：“你觉，我们应该先去哪里？”
鱼脑袋朝下，示意下面。
叶简停顿一秒，声道：“我觉是上面。”
鱼睁着红宝石般的眼睛与他对视，晃晃尾巴。
吧，哥哥说上面就是上面。
叶简弯起眼睛：“真。”
于是两开始向上方游去，试图游出这片深海。
——二十钟，叶简面无表，调转方向。
上面是死路。
深海并非有边际，他们还来及见到阳光就被一道透明结界无阻隔，断绝浮上海面的可能。
叶简：“那个神明过，幻境还要弄条叉路。”
鱼：我就说是下面嘛，哥哥还信。
——过，当叶简投来目光时，这条鱼立刻深以为然地点点脑袋，一副“哥哥说对”的乖巧模样。
叶简：机灵鱼。
深海下方并是全然的黑暗，隐约有微光浮出。
叶简追寻那微光，一点点深入海渊之下。两侧的海域越来越幽深，微光也越来越稀薄，到最，只有碎末的光星。
叶简：“应该快到了。”
鱼摆摆尾巴，他有预感，这是最的幻境，只要能打破这里，他就可以变回原来的模样。
过，正常状态下的他也能像现这样，这……角度新奇地黏着叶简。
这条鱼的脑袋埋叶简指间，过了秒，忽然悄悄往他袖口里钻。
叶简：“？”
他捏着这条鱼尾巴，把它拎出来：“你干嘛？”
鱼无辜地他指间扭来扭去，表示自己什也干。
叶简：才信，你是坏鱼。
此时，周围已经是接近海底的深暗之地，他捧着这条鱼，微微眯起眼睛，略有点艰难地寻找那些细碎如米粒的光点。
下一秒，叶简原本漂浮于海水中的双足忽然触碰地面，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深海之底。
引路的光点，似乎很快就要消失。
然而，就最一点微光即将被黑暗吞噬之际，一团模糊的光晕自大海至深处浮现，微微照亮周边的黑暗。
这团光芒出现太过突兀，乍然刺入已经习惯黑暗的视野之内，叶简和洛翎同时闭眼。
——再睁眼时，光芒无声涌动，变化形状，隐约勾勒出一个的轮廓。
那是一个被笼罩光芒里的“”。
“”自深海之底诞生，无声无息，有面容，只是微微偏，轻轻转向叶简和洛翎这边。
叶简抬起另一只护住掌中的鱼，对上那个“”并存的视线。
短暂的无声中，叶简似乎意识到什，开口：“你是神明吗？”
光芒里的“”并未回答他。
叶简沉一秒：“就算是神明，你应该也是这片幻境的主。”
“我们误入这里，并有冒犯的意，可以让我们离开吗？”
光芒里的“”依然一言发。
掌心里的鱼轻动，似乎很想冒出。叶简动声『色』，摁住这条鱼。
他向那个“”走出一步，再次开口：“你——”
话音未落，异变突生！
光芒之上，星星点点的黑『色』斑点涌现，如白纸间溅落的黑墨，并且以肉眼可见的迅速蔓延。
刚才还被光芒笼罩之“”此刻就像是身陷淤泥之中，被越来越多的黑暗飞快吞——黑暗缠身，这个“”真的变成一滩淤泥，无声坍塌于深海之渊。
一股从未有过的悲伤突然涌起，攥住叶简心神。
从深海里的光芒被黑暗吞、再到消散，过短短个眨眼之间。
他甚至有反应过来，那个静静凝望他的“”已从他面前消失见。
掌心里的鱼知外面的动静，只是察觉到叶简指攥紧，脑袋抵住他的指尖磨蹭两下。
叶简有说话，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此刻的他根本说出来话。
如果刚才是神明的诞生，那现……也许就是神明的陨落。
这片深海的幻境，记录着神明生与死的过程。
眼前忽然有些眩晕，叶简闭上眼睛，额角又开始尖锐地疼。
原来这个世界，已经存神明。
那，神明消亡之……会发生什？
这个悲伤的想法刚刚落下，空间骤然震动，原本的平静被瞬间打破。
光芒消散之地，淤泥般的黑暗大片大片涌出，海水剧烈沸腾，仿佛深海的火山喷发，掀起海底末日。
这片幻境，似乎很快就要自行崩塌。
掌里的鱼飞快打转，提醒着叶简快点离开。只是叶简身形刚动，就受控制地趔趄一下。
大脑仿佛被钝斧劈砍，痛欲裂。他想要抬，臂还抬起一半，又轻轻落下。
全身的力气飞快流走，意识仿佛要随着这道幻境一起消散。叶简眸光涣散，恍惚的视野里，那道断涌出黑暗的海底裂开巨口，从里面缓缓生长出流淌荧光的树根。
树根密密麻麻交错，向深海四方蔓延。
叶简觉这一幕很眼熟。
冰封的记忆突兀地被撬动一角，他的脑海里清晰地闪过三个字。
大污染。
神明陨落之，力量散落大地，大污染爆发。
这个想法落定的那一刻，深海上方骤然绽现光明。幻境终于支撑住地裂开一角，『露』出一道连接现实的出口。
叶简失去力气的指轻动，一只鱼从掌心里游出，焦急地围着他转圈圈。
出口远上方，幻境内部却飞速崩塌。他们身处这片幻境的最底层，周围很快就要覆灭。如果立刻赶到出口……也许他们将永远留这里，再也无法离开。
鱼努力地咬住叶简衣角，想将叶简拖到出口。可他的力气太，根本起到丝毫作用。
——尽管如此，这只鱼也有放弃的意，依然紧紧咬着叶简衣角，肯松开。
叶简从剧痛中回神，眼底失焦，视野昏暗。他勉强睁开眼睛，数秒，才辨认出身边的洛翎。
尽管意识已经涣散到难以凝聚，望着这只鱼，他的心底依然浮出一道清晰的念。
他走出去了。
是，他的鱼能留这里……能被他拖累，葬身于幻境之中。
叶简慢慢抬，指尖如被虫蚁啃噬，疼痛钻心。他的神变，指尖轻碰鱼脑袋。
鱼还以为他恢复清醒，高兴地松口，冲他摆摆尾巴。
叶简轻轻抓住这只鱼。
下一秒，他用尽最一点力气丢出鱼，将他丢向唯一的光明之地。
洛翎：“……”
这条黑漆漆的鱼尚未来及挣扎，身影便被光明吞，转眼见。
叶简轻舒一口气，仅剩的意识终于难以支撑，无法挽留地溃散。
他阖上眼睛，如一片轻雪，无声无息地沉入黑暗的淤泥之中。
……
叶简像做了一场长长的旧梦，梦中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有尽。
忽然间，一道微光绽放，他抬轻触光芒，指尖微暖，周围的黑暗猝然坍塌。
叶简睁开眼睛。
身下是柔软如云的被褥，视线触及的上方，是陌生的宫殿穹顶。
……这是哪里？
另一片幻境？
额角再疼痛，意识也恢复清晰。叶简支撑着想要坐起，却抬时发现腕沉重，难以抬起。
他仰首。
冰冷的黑『色』锁链，锁他苍白腕间。
叶简：“？”
什东西？
他还反应过来发生什，大床一侧微微一沉，有谁他身边坐下，缓缓靠近他。
叶简回。
洛翎沉默地望着他。
叶简明所以，冲他眨眨眼：“你……”
话音未落，洛翎冰凉的掌覆叶简唇间，堵住他剩下的话。
叶简：“唔唔？”
“哥哥。”
银发红瞳的大鱼俯身压下，语气似乎依然如往常亲昵，那双红宝石般的眸底却冰冷暗沉，倒映出一丝光泽。
“睡还吗？”
咔嚓。
腕间的锁链，被轻轻拨动一下。
叶简：“……”
糟糕。
这只芝麻汤圆……像漏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