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迟年一把抢过妇人的蛇皮袋,将其撕扯开来,几只刚被屠宰的鸡滚落,吓到了车上的小孩子。
看着鸡脖子处尚未干涸的血迹,柏迟年竟然表露出贪婪之色!
一瞬间,书籍上的内容再次浮现。
每七日需要奉上动物的心头血!一定是马介甫在作祟!
可他的身体根本不受控制,疯了般地抓起地上的鸡,张嘴就要咬上去。
“抢劫啊!抢劫啊!”妇人惊慌大喊。
司机听到动静,撇过头来查看情况,没能及时躲过路面的坑洼,车辆上下颠簸,将整个车子的人颠离了座椅。
伴随着众人的尖叫,柏迟年也在颠簸找回了身体的主导权,随后立马将手中的鸡丢下。
好在司机车技高超,不到十秒钟就稳住了车辆。
妇人扶着座椅靠背,怨毒地看着柏迟年,“年纪轻轻的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没脸没皮!你家大人怎么管教的!”
“是啊!这娃子看着这么小,居然敢光明正大的抢别人东西!”
“上梁不正下梁歪!”
“......”
一时间,议论声四起,都在谴责柏迟年刚才的作为。
柏迟年无法解释,他不可能告诉人们,刚才的作为并不是自己的意愿,他只能选择先下车,避免惹出更多的麻烦。
可是,司机是个正义凝然的人,听到柏迟年要下车,立马锁死车门,说要送他到城里的派出所去,人们纷纷叫好。
无奈之下,柏迟年只好去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想要打开窗通通风,免得血腥味又唤起马介甫。
结果几个大汉围着他,生怕他跳窗跑了,坚决不让他开窗。
就这样,在一车人的‘护送’下,柏迟年来到了湘城北市派出所。
站在派出所门口,几个熟悉的身影出现,正是在巷子里遇见的那三人,身边还跟着那对母子。
陆七看到了柏迟年,走上前去打了个招呼。
“看来我们挺有缘。”
柏迟年不想回应。
这时,母子两走了过来,小女孩跑到陆七面前,拉了拉他的衣服,将一朵小粉花递给他,“大哥哥,谢谢你救了妈妈,这个送给你。”
小女孩掉了颗门牙,笑起来天真烂漫。
“谢谢您,给了我一份工作,还给我提供住宿,派出所的人也答应给我办理户口,这样小柔就可以上学了。”母亲脸上有几道明显的伤痕,手不停颤抖着抚摸小女孩的发丝,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方便留一个联系方式吗?等我赚钱了慢慢还给您。”
陆七救了她们,并且安排好了后路,她万分感激。
上招蹦蹦跳跳地来到陆七身边,笑道:“唐丽姐,陆七哥做好事向来不留名,你好好生活就是对他的报恩了。”
唐丽笑了笑便不再多说,道了别后就离开了。
“她只是想危险的时候能联系你。”柏迟年冷不丁一句。
刚才唐丽的心理活动,全部收入他的脑袋中,之所以想留下陆七的联系方式,更多是出于下一次遇见麻烦的时候,能有人替她出面。
“你貌似陷入了困境。”
陆七看了看柏迟年身后的几位妇人,面相都很怨毒,就因为自己和柏迟年说了几句话,妇人的眼神连带发生改变。
“赶紧进去!我今天非要让警察治治你!你个小贼!”
妇人们拉扯着柏迟年进入派出所,不到十五分钟,妇人们便有说有笑的离开了派出所,路过陆七三人时还不忘给个眼神,嗤鼻两句。
陆七转头进了派出所,和警察说了情况,便来到关押柏迟年的地方。
“需要我帮你吗?”陆七好心发问。
“不用。”柏迟年回绝。
反正三天后就出来了。
“臭小子!别不知好歹!七爷愿意帮你那是抬举你!”傅爷又站了出来,声音吸引了众多警察。
陆七比了个禁声的手势,随后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放在柏迟年面前。
“我叫陆七,这是我的联系方式,遇到任何问题随时来找我。”
说罢,三人就离开了。
柏迟年坐在墙角,看着栏杆外的窗户发呆。
路过的警察时不时咕哝两句,声音不大,但都被他听在耳朵里。
无非就是嘲笑他年龄这么小就干偷鸡摸狗的事,也有人觉得他可怜,查了户口发现除了爷爷之外,一个亲戚都没有。
总之,这三天平稳度过。
出来的那天清晨下着暴雨,一位好心的女警递给他一把伞,又给了他一个地址,说那里可以免费领到粮食,但一天只有一顿,还说如果抢不到粮食,可以来派出所找她。
柏迟年看清了女警的长相后,道了谢谢便离开了派出所。
一个肥头大耳、挺着大肚子的男警官来到女警身旁,眼神略带不屑。
“咱张队长可真是菩萨心肠,这种人往后只会成为社会毒瘤,有这种必要吗?”
女警看了他一眼,眼神从温和转变为犀利,“正因如此,他更需要关心。”
——
根据女警给的地址,柏迟年来到一条老商业街口。
北代街。
街区是由两派老式矮楼组成的,一层是商业店铺,吃穿住行还算齐全,二楼往上是住户,因为暴雨,都闭着门户。
商铺前的排水口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臭味,电线复杂地缠绕着,让本就狭小肮脏的街道看起来更加不堪。
尽管是暴雨天,依旧有不少街讨子在街道行走,每走到一家食品店前都要驻足很长时间,乞求老板能看到他们双眼曝露出的对食物的渴望。
但是天不尽人意,尽管他们从街头走到街尾,也没人愿意施舍吃的。
唯有一家店门口挤满了人。
柏迟年来到人群后方,就听见喇叭传来声响。
“一人一个鸡蛋、一个馒头、有序排队、不许争抢。”
人们并不在意喇叭声,疯了般的争夺食物。
人的本性如此,贪婪。
柏迟年站在人群后方,想要等待争夺结束,看看能不能捞点残余。
这时,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孩也站了过来,男孩五官生的不错,就是面颊有些泥土,衣服有些脏,但不难看出是上好的布料。
他身板瘦小,看着人群,双眼满是对食物的渴望,却又不敢上前争夺。
两人就这么等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直到暴雨停止,太阳升起,时间到达下午三点,人群才陆陆续续散去。
柏迟年立马来到店门前,刚好锅中还剩下一个鸡蛋。
“来得正好,这最后一个蛋是我刚才在地上发现的,差一点就踩到了,赶紧拿去吧,我要关门了。”老板是个中年人,眼神精明,着急的想要关门。
柏迟年拿了鸡蛋,才发现居然是生鸡蛋。
于是,他看向老板,内心挣扎的开口:“老板,可以把它煮熟吗?”
“煮?要不是为了给我未出生的儿子积德,老子才不会来这破地方搞这种活,你知道这些鸡蛋花了老子多少钱吗?五百块!他妈的五百块钱!还要老子给你煮!你他妈爱吃不吃!滚蛋!”
老板火气上头,给柏迟年一顿臭骂。
这时,那个男孩走上前来,一把夺过柏迟年手中的鸡蛋,“我吃,生的我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