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倾一进入营帐内,便嗅见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这股血腥味飘散在空中,经久不散,浓郁又血腥,令人直作呕。
营帐内,除了顾太医,还有狄渊以及庆雪鸢,庆雪鸢趴在凤南靖的床榻前,哭成泪人,一直哭着让凤南靖不要丢下自己。
姜晚倾没有停顿,立即上前,而顾太医一直给凤南靖止血,一头热汗,当他瞧见姜晚倾时,如同见到救世主。
“姜小姐您可来了,赶紧给殿下看看吧,现在也是不敢随便动手。”
姜晚倾过去,一旁的庆雪鸢瞧见眸子紧缩了下,她趴在床边,似有些不甘心的往旁让了让,占有性的握着凤南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
姜晚倾上前,瞧见凤南靖胸口插着的两只短箭时心猛顿了下,手脚发凉,浑身崩得紧紧的,眼眶倏地肿胀了下。
顾太医已经解开了凤南靖的衣袍,而姜晚倾发现,这两只箭并不靠近心脏,甚至还距离心脏有点远,以顾太医的功力,完全能解决,可为什么他……
她猛地想起之前凤南靖为救花芽时中的箭,难道……
姜晚倾浑身冒汗,她立即给凤南靖服下了两颗救心丸,手按着他的心脏,心顿时凉了半截。
“二王子,请您离开
。”她忽然对狄渊说,“救治病人,需要绝对的安静。”
狄渊知道,也没强硬留下,立即离开。
最后,姜晚倾也请庆雪鸢一道离开。
“什么?我也要离开?”庆雪鸢不满,“我跟殿下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跟殿下认识时你甚至都没出生,凭什么要我离开。放心,是你救了殿下我绝对不会抢了你的功劳,
你只要好好医治殿下,该给你的赏赐不会少。”
说到最后,她声音也变得阴阳怪气的。
姜晚倾默然,并没有继续跟她争吵下去,而是让刚进来的百里直接把庆雪鸢给扔出去。
百里几乎对她言听计从。
庆雪鸢被架着拎出外面,她脸色大变,嚷嚷:“姜晚倾、姜晚倾你别太过分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把我赶出去,百里,百里——你到底听谁的,我才是长公主,我才是曾经跟你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
庆雪鸢嚷嚷,声音撕心裂肺,几乎是在咆哮,没有一点公主该有的体面以及识大体。
姜晚倾神色紧绷,一丝不苟,她现在完全没有时间以及那个脑容量去想他们三人之间的恩怨,她脑袋里想的,就只有怎么救凤南靖。
她下命令,让红玉去告诉百里,除了守卫
以外,屏退所有的大臣皇室,营帐十米内不许有人接近,更不许人吵闹打搅她。
凤南靖伤势严重,而她绝对不能受到一点点的干扰,必须要以一万分的精神力投入这场‘战争’,因为……这两只弓箭,逼近心脏。
姜晚倾摸不到凤南靖的心脏,因为他的心脏与常人不同,长在了右边,这也就是为什么上次外敌潜入皇宫而弓箭也明明射中心脏而他没有毙命的缘故,可是……
她眸色一黯,立即准备取箭的用具、以及需要的药材。
顾太医这边也十分紧张,他望着旁边准备的女人,不免心中担忧。
他是摄政王的心腹太医,对他们二人的事也算知情,虽并不太懂他们的感情究竟如何深刻,可她如今的精神状态……看着的确不太好。
那个低头准备器具的女人看似冷静,一丝不苟,可她其实浑身都绷得紧紧的,脑门跟脖子甚至都爆出青筋,双眼更是猩红得厉害,可居然却没有一滴眼泪,她紧绷着一根弦,仿佛是游走在崩溃边缘一般,似乎只要那么一点点,她就会神经崩溃,变成疯子。
顾太医担心问:“你还好吧?如果你撑不住,就不要勉强,这两只箭逼近心脏,不能有万一。
”
“我不行?那你可以吗。”姜晚倾眸光冷冷地扫过他,就连面部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少说废话,过来帮我。”
顾太医蓦然,在旁边帮着她。
姜晚倾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可望着榻上那个满身鲜血,面容却毫无血色的男人,她的呼吸就又重了一下。
冷静,她现在必须冷静,不能慌,更不能崩溃,她现在是个大夫,不是姜晚倾。
她重重地闭眸,深呼吸,睁开眼,将手中的刀子没入了男人的身体。
这里没有麻沸散,也没有藏香,血肉被隔开,男人闷哼了一声,剑眉紧蹙在一起,可他也只是眼皮动了动,手脚毫无反应。
姜晚倾拽着一丝理智,强逼着自己镇定,不去多想此刻眼前男人在她心里的位置,她紧绷着一根神经,刀子的没入,鲜血的崩裂,让她的双目越来越红,贝齿也咬得越来越近,苍白的嘴唇甚至还弥漫出一丝红色。
一旁的顾太医充当起助手的角色,给她递刀子、擦汗、以及听她的命令下药。
凤南靖的心脏生长位置特殊,鲜血的流动也与他人的不同,弓箭虽逼近心脏,对箭头的取出也十分困难,但流血量不似旁人那般地多,这场手术,勉勉强强,还算
顺利。
姜晚倾聚精会神,注意力集中,每一个动作都精准且利落,一开始男人的闷哼声还会让她分神,可后来她就好像麻木了一般,仿佛床上的男人与她毫无关系,或生或死也毫不相干,动手术的动作连贯利落,不因为男人的身份而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顾太医满头冷汗,对于姜晚倾强大的自信力以及专注力也十分地佩服,若换做是他,此刻生死未卜的是自己的挚爱,也绝对做不到跟姜晚倾这般镇定自若。
这场手术是漫长的,因为弓箭靠近心脏,不能有半寸的差错意外,将两颗箭头都完全取出后,已经是半个时辰的事情了,就连一旁站着的顾太医也有点累了,可看着仍旧专注认真的姜晚倾,他心里是真的佩服,而这次看着她救人,自己也算是上了一课。
他从来不知道,弓箭的取出居然可以这么慢,以前他们中刀中箭,都是直接拔出,而不是这样一寸一层的解刨小心取出,就连那个割肉的仪器他也是第一次见。
姜晚倾完全取出那两个箭头时,也稍稍松了口气,脸上终于也露出了疲倦。
只要箭头完好的取来,这场手术就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接下来的后续处理,并不算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