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眉眼间还残留着一分稚气。
可望进他深邃墨瞳中，只觉得彻骨寒凉。那点天真，瞬时变成了密不透风的蓬勃杀意。
他是草原高飞的雄鹰，又像冰原伏首的孤狼。
蛮古神色巨变，瞬间反应过来：“是大王子的人！”
几个黑衣人对视一眼，既然身份已经被看穿，几人索性也不再掩饰。
黑衣首领用蛮族话对莫都阿陵说：“王子莫怪，我们也是听令行事。”
莫都阿陵舌尖抵过虎牙，弯起眼：“来吧，我早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比起莫都阿陵的肆意，穆勒的性格更加谨慎一些。
所以他派来的几个杀手，都是草原上赫赫有名的勇士。
穆勒不止不想让莫都阿陵立功，他更想让这只猎鹰在北地折翅。
以后就再也不会对他造成威胁。
“蛮古，”少年摩挲着刀柄，笑了笑，“这次牵连你了。”
“王子说的哪里话，”蛮古豪爽地大笑起来，“蛮古心甘情愿跟随王子，不论生死！”
此地是他们特意选出来的联络地点，因此方圆十里都不会有人。
莫都阿陵握刀的手紧了几分。
自从他决定潜伏进临川之后，他手上的刀刃很久没有饮过鲜血了。
诚如他所言，孟婉是个很有意思的姑娘。她身上有种莫名的魔力，能够让人心情平静下来。
在她身边的时候，莫都阿陵都有几分恍惚，差点觉得他真是个不谙世事，被人关心疼爱的天真少年。
好在。
今日这几个蛮族杀手的出现，让莫都阿陵再次清醒过来。
窗外风雪愈大，他握着刀，慢慢对准了几个黑衣人。
刀口呈现特殊的弯曲，是他独有的记号——柳叶弯刀。
薄而利的刀身折射着雪地的光，交织过房中的烛火。
他在光与暗之间，在厮杀和兵戈扰攘中。
从人间，回到了地狱。
……
……
苏辞没有在院里待太久。
风雪变大后，她就回了房。
若是以前，她习了那么多年武，一定能够感受到云羲和的气息。
但现在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并没有察觉到，那个人距她只有一墙之隔。
所以她也不知道，云羲和在那片墙下站了很久，直到燕弋找来才离开。
苏辞早早睡下。
不知是不是白日和莫都阿陵的谈话，让她又想起云羲和，睡得并不安生。
她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有了睡意。没过多久就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
苏辞迷糊地揉了揉眼，她最初以为是莫都阿陵送来的那只兔子闹出的动静。仔细听了一阵后，又觉得不像。
苏辞顿时警惕起来。
她抽出放枕头下的匕首，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
“砰——”
似乎什么东西砸到地上的闷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十分突兀。
没有贼会笨到这种地步吧？
苏辞疑惑地皱了皱眉，她揣着匕首，挑开门闩，从门缝里往外看去。
时间与空间有种莫名的重叠感，苏辞怔了怔：“阿陵？”
少年衣衫染血，靠着梁柱而坐。
雪花落在她的眉眼间，他睁开眼，看到苏辞蹲在他面前时，眸中情绪复杂。
莫都阿陵流了很多血，意识有些不清醒。
有那么一刹，他觉得自己在梦里。
他朝苏辞扯了扯嘴角，说出了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的话：“姐姐，好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