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暗处，缓步走出一道清瘦的身影。
青年身着玄衣，眉目深远，寒潭一般的眸锁定在莫都阿陵身上。
他冷声道：“不该来打扰的人，是你。”
莫都阿陵嗤笑一声，转过了身，毫不畏惧地和他对视。
他勾着唇角，用最无辜而天真的语气说：“可是，姐姐愿意见我，却不愿意见你呀。”
云羲和呼吸一滞。
莫都阿陵斜睨他一眼，漫不经心地问：“你都退了姐姐的婚，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长袖下的五指攥成拳，云羲和沉声道：“退婚书没给，不算。”
莫都阿陵轻笑：“世子，你还真够自私的。”
云羲和沉默不语。
“你固执地想和姐姐绑在一起，是想证明你的爱吗？”莫都阿陵依旧在笑，可眼里尽是冷漠，“可姐姐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
“闭嘴，”云羲和脸色苍白，一拳砸向墙面，“我和阿姝之间的事情，不用你多嘴。”
他盯着莫都阿陵，“你看起来不像个普通猎户。”
“是么，”少年扬起嘴角，无所谓地笑笑，“世子也和我想得不太一样呢。”
云羲和问：“为什么要接近阿姝？”
莫都阿陵拍了拍肩头沾上的花瓣，“因为……很有趣。”
他低头，眼帘垂下，声音轻了几分：“姐姐是我见过最有意思的北地姑娘。”
“不论如何，你若是敢伤阿姝分毫，”云羲和神情冷冽，“我绝不会放过你。”
“姐姐于我有恩，我怎么会害她呢。”少年看向他的笑容烂漫，琉璃似的眼眸折射着日光。
毕竟从头到尾，我的目标，都是你啊。
轻微的冰凉落到脸上，莫都阿陵怔了一瞬，低声喃喃：“下雪了。”
“喂，”莫都阿陵抬了抬下巴，忽然问，“光帝和宁皇，世子会做哪一个？”
他的目光隔着纷扬的细雪看过来，看不分明。
云羲和皱了皱眉。
光帝和宁皇都是前朝的皇帝。
光帝在位期间，盛宠玫妃。为了博美人一笑，大肆修建宫楼玉宇，劳民伤财惹得怨声载道，最后落得以身殉王朝的结果。
宁皇则是截然不同的状况。
叛军抓住了他最疼爱的妃子，用以威胁宁皇。而宁皇的选择，是毫不犹豫地拔箭射穿了宠妃的心脏。
莫都阿陵问云羲和，光帝和宁皇他会做哪一个。就是在问他，选美人，还是选江山。
“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云羲和漠然地转开视线，“阿姝并非祸国殃民的妖妃，我也不会置她于险地。”
“哦~”莫都阿陵拖长了尾音，似笑非笑，“都想要啊。世子，你还挺贪心。”
他伸了个懒腰，往外走去，声音渐渐飘远：“若是我啊，只要姐姐就可以了。”
云羲和不再管他，偏过头看。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伸出院外的梅树枝桠。
细雪落在枝头，敷上薄薄的一层碎白。
他倚着墙边，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云羲和恍惚听见从墙那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他身子一僵，听着那个人越来越近，每一步仿佛都踩在他的心尖。
他和她分明隔得那么近，却无法触碰，甚至不敢出现在她眼前。
冰凉的雪花落在眉间，云羲和忽然笑了一下。
“这样，是不是也算一起白了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