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护卫面面相觑，他们自然清楚护送的这位小姐的身份。
私底下也有讨论过几句，后来纷纷得出结论：世子多半是瞎了。
多好一姑娘，对他们半点架子也不摆。虽然不如何妍妍活泼，可却贴心得很。每回他们大碗饮酒后，孟小姐都会吩咐人给他们送去醒酒汤。
上回有个年纪小的护卫在路上发了急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还是孟小姐施以援手，采来几株草药给他服用，这才又活蹦乱跳的。
那讨论的几人聊到兴头上，声音渐高，说的内容也更加不堪入耳。
世子在百姓们心中千好万好，又是男子，因而退婚一事，被怪罪鄙夷的，只有孟婉一人。
或说她貌若无盐，或说她狭隘善妒。
无人注意到，几个护卫当中，一道清瘦黑影双拳握得紧紧。
太过用力，以致指甲都泛着白，手上青筋道道鼓起。
他第一次听到关于二人之间的婚约之事。
这事怎么会传出去？
除了王妃和燕弋，他根本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猛地想起一个名字——沈拂。
云羲和低下头，眸光森然，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杀意。
看来送她去家庙的惩罚实在太浅了！
偏远如临川，都已经有所耳闻。可想而知，都城和琼城会是什么样子。
云羲和略略抬眸，视线落在淡然饮茶的少女身上，一触即收。
她神色坦然，除了刚开始有一刹的晃神，后面淡定得仿佛被妄加揣测的人不是她自己。
这些话，孟婉应当不是第一次听见。
云羲和抿了下唇。
酸涩感一点一点地盈满心脏，时不时抽搐的疼意让他不由低了低身。
……他都做了些什么。
耳边，是那几人越来越过分的言谈：“那孟家姑娘，出身将门，指不定有多凶悍呢，世子定是因此不喜她。”
“再凶悍，躺床上还不都一样，”一人猥琐地笑起来，“我看她是床上功夫不好，没伺候好世子哈哈哈……”
护卫们听不下去了，皱着眉正准备理论。
不怀好意的笑声却忽地戛然而止，像只正嘎嘎叫的鸭子被人忽然紧扼住了喉咙。
长剑划过寒光，冷冷横放在他的脖颈上。
冰凉的刃尖和肌肤相贴，那人顿时面如土色，吓得动都不敢动。
“再说一个字，”男人阴沉着脸，声音压得低沉，仿佛风雨欲来，“死。”
杀意顿生。
那几个嘴碎的茶客哪里见过这般阵势，当即两股战战：“壮士，我们错了！不说了，再不敢说了！”
护卫们也吓了一跳。
子衿平时不声不响的，这次反应却如此激烈。动作之快，他们甚至没能看清他是何时出的剑。
云羲和眯了迷眼，心中怒意仍然难以消解。
这是他遇到的。
那在他没有遇到的时候，她又是如何听着这些污言秽语脏了耳朵。
这些由孟婉的父兄族人，满门忠烈的鲜血守护下的百姓们，却用最尖锐的言语，兵不血刃地戳向她的脊梁。
冒着寒气的剑尖愈发贴近了一分。
“好了。”少女声音干净，及时清散了他心中的郁结戾气。
她朝他笑：“持剑当对仇敌，而非弱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