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17日傍晚5点45分，我坐在麦莎广场二胖酸菜鱼的餐桌前，耳际仿佛听到下班时走过小吉身边她发出冷冷的哼声。
昨晚金莎夜总会结束后，是史劲和伊琳娜送的我。在车里，组织上充分肯定了我前期的工作成绩，要求我戒骄戒躁，努力搞点大动静出来，迫使盯上我的洗钱集团有新的动作。忙中出错，蛇只有动了，你才能打到它的七寸，也不知道我今天的员工内部购房计划算不算？
李芬芬拿着个托盘，取了六个小瓷碗回来。一个是香油，一个是香菜，一个花生酱，一个芹菜末，还有两个空碗。她把碗分两排放在我们之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取自助调料的，平常人都是各种喜欢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用一个碗。
她用纤纤玉指，执调羹往两个空碗里各放入一匙芹菜末，取锅里的钢勺，将刚烧开呈奶白色清纯的鱼汤盛入碗中。芹菜末是用小香芹的细杆切得极碎，瞬间漂浮在鱼汤之上，青白相间，煞是好看。
我静静看着她的一举一动，明显感受到她对每项细节的强迫症。
“好了，曹总，先喝汤。”李芬芬自己先喝了一调匙，露出陶醉的神情。
我喝了口，平淡无奇，没有味道，说：“我去拿些小米椒和胡椒粉。”
“你先喝完，”李芬芬边喝边道：“我特意叫他们酸菜另外放盘，等会再下，这黑鱼汤上手就要原汁原味，不放一点调料。”
汤有些烫，我举碗在嘴边吹了吹，一气喝完。果然回味甘冽唇齿留香，点头道：“再来一碗。”
李芬芬看我满意，边舀鱼汤边说：“慢点喝，不着急。”这次她是盛好鱼汤，再往里面放芹菜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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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端着醒酒器，送上一壶红酒，我还是第一回见到吃酸菜鱼配红酒的。
“这世界有许多看似不合理，只要你慢慢习惯了，就会慢慢变得合理。”李芬芬烫着酸菜，往我面前的食碗里用公筷夹了片鱼肉，缓缓道：“譬如我昨天一早通知你不要穿绿色，因为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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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一早换了绿格子的西服。”
怎么回事？我脑袋嗡地一声，差点短路，难道邵董是李芬芬的父亲？
李芬芬看懂了我的疑惑，微微颔首说：“邵董是我的父亲，确切说是养父，这事公司里面没人知道。”
我想到了司马葳，他的夫人李蓉蓉不是李芬芬的姐姐？脱口道：“李蓉蓉和你长得很像，一看就是亲姐妹。”
“是的，父亲和母亲离婚后，姐姐跟了父亲，我当时还小，母亲抱着我嫁到邵家。”李芬芬平静地叙述往事，就像讲着别人的故事。怪不得，邵董把人事部副部长的位子交给她，做三叔之后的接班人；怪不得邵总安排小吉看着我，又特意关照我要多多关心李芬芬，难道？
正如李芬芬所说，许多貌似不合理，了解到原因之后，豁然开朗。
李芬芬放了些生菜在锅里，招呼我吃，继续说：“我的母亲叫秦月兰，多年前在宣城市第三五金厂上班，是三八红旗手，公认的厂花。她年纪轻轻，却带过两个徒弟，其实比她也就小个四五岁。”
我彻底明白了，喝口红酒，替她说道：“这两个徒弟，被美貌且有能力的厂花所折服，竟然同时爱上了自己的师父。这两个徒弟，一个是你的生父，也就是现在国华鼎盛的李总，他与秦月兰结婚后生了李蓉蓉和你。后来不知为了什么缘故，你的母亲离开李总，带着你嫁给了绿洲泛亚的邵董，所以邵董自然成了你的养父。”
李芬芬双眼放光，似乎是赞许我的推理。她往我杯中添了些酒，点头道：“父母一代的事，有些细节我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就是听母亲说她原本是中意我养父的，却不知什么原因嫁给了生父。养父和生父后来一起创业，我的生父竟然为了利益不惜出卖并肩作战的兄弟，投靠当时国华鼎盛的董事长，与母亲离婚后还娶了董事长女儿。他的背叛，几乎害得养父倾家荡产。母亲觉得有愧于养父，在与生父离婚后，就带着我离开生父，帮助养父东山再起。”
我就像是在听绕口令，大致明了她两个父亲间的恩怨情仇，简直比连续剧情节还要跌宕起伏。听李芬芬的口气，立场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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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站在养父这边。应该是国华鼎盛的李总一贯是个不择手段唯利是图的人，为了利益可以不顾兄弟之义妻女之情。所以这次提出与绿洲泛亚合作，邵董并非疑心公司高层，而是知道他的为人，断然拒绝。合理，一切皆是因果，水到渠成，水落石出。
司马葳也不一定完全知道夫人家的这些前尘往事，李蓉蓉是国华鼎盛李总的女儿，国华鼎盛与绿洲泛亚是竞争对手冤家对头在宣城尽人皆知，他就算是知道又怎么会自惹麻烦告诉我这些。
可是，这样重要的家族秘密，李芬芬为什么要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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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吃鱼吃菜喝酒，沉吟片刻忍不住问：“为什么告诉我？”
“我感觉你是好人，我希望你能够帮助父亲。”李芬芬殷切的眼神望着我，他此时口中的父亲指的自然是养父邵董。
我笑了，苦笑，说：“我是好人？我从没想过，我只是努力不做个坏人。如果连邵董都不能解决的事情，我的能力怎么帮得上？”
“11月12日早上9点不到，你在公司楼下老王记面馆门口，当时下着雨。你把好不容易打到的出租车，让给一对老夫妇同坐。那事我都看到了，见微知著，你本性善良，应该算个好人。”李芬芬缓缓说道。
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我去公司交请假条，在老王记面馆等到来吃早餐的李芬芬，把金医生开的病历证明给她。原来人在做天在看，多做好事总是对的。
李芬芬噗嗤笑了声，道：“我还记得你生的病，叫做，神经功能性夜不能寐。”
“那是看病的金医生语文不好，从来不用标点符号。”我搜索枯肠一本正经道：“原文应该是，经常发作的偏头痛应属神经功能性，夜不能寐肌肉酸疼等诸种症状与患者的心理因素有很大关系。他简写了，又忘了在之间加上逗号。”
“逗号？简写？”李芬芬看着我就像看着个外星人，说：“曹总，你还真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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