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走了半个时辰,终于走回了王府的院子,偏偏还意犹未尽,小里和晨露看着,也识趣地去准备着晚饭,并没有打扰在院子里一会发呆一会转圈的主子。院子里也有一颗梅树,含着苞,并未花开,可是阿青也喜欢。
“晨露!”阿青对着里院大喊一声。
晨露赶紧一路小跑从厨房过了来,“主子,怎么了?”
“我的好晨露,热了酒来,我要大醉一次!”阿青美丽的脸上都是笑容,晨露见此,心底里也开心极了,这几年,主子从来就没如此开心过,“主子,我马上给您热去,是离醉还是桃花酿?”这两个可都是西支的好酒。
“女儿红!”
“好咧,主子等着,马上!”
晨露连忙唤了小里,两人一顿忙碌,不一会院子里就摆上了一个精致的小炉,上面还有挡雪板,火上一铜炉,晨露和小里施着轻功在桃花树上集了不少雪,放进铜炉里化成了水,再将女儿红倒在了一个精致的酒瓶里,然后把酒瓶放进化的雪水里热着,阿青见他们弄得好看,更是喜欢。
“主子是要独饮?”晨露问道。
“你和小里,拿了离醉还是桃花酿,去其他雅致的地方喝吧,这院子是我的。”阿青的话里,有霸占地方的小孩气。
“好咧,谢主子!”晨露和小里赶紧离了去。
阿青让雪水煮了好一会的酒,这才执起杯,拿起壶,倒了一杯热酒,扬脖饮了一整杯,接着又是一杯,趁着开心,不觉已经喝了好几杯。
阿青看着一旁酒坛上的三个字,思绪不仅飘远了。
女儿红,阿爹为我埋的那坛女儿红,在闻竹院的梨树下,二十多年了,竟还未开启。
阿爹,对不起,阿青终究没活成你想要的模样。可是阿爹,阿青没了你,就像一只没了来路没了归途的小鸟,阿爹,长天门已灭,当年你受过怎样的苦,如今阿青都一样一样为你讨回来了!
阿青又饮了数杯,心口被酒暖了些,不过,醉意也上了来,阿青只觉得身子轻飘飘地,有些摇晃,但神思却无比地空明自由,她任其遨游,任其回头。
“阿青,好好活着!”
是谁在说话?
啊,对了,是骆姨,不对,是阿娘!
阿娘,阿娘,你别走,你别走。
······
阿爹怎么回来这么快,手里还有给我买的书。
“阿青,这是我给你买的书,喜欢吗?”
“喜欢,谢谢阿爹!阿爹,隔壁的李婆婆又准备给我说媒了!阿爹管不管?”
“管,当然管,青阳镇里的小子,哪有配得上我阿青的,我们才不着急嫁了,阿青要等一个英雄,待阿青好,品行、相貌、武功都不能差了去!最重要的是,我的阿青也喜欢才行!”
“阿爹,我也这样告诉李婆婆了,可是李婆婆说,我这样就嫁不出了!”
“嫁不出去又怎样,阿爹养你一辈子!”
“阿青也烦她们如此说话,阿爹,要不,我以后改穿男装,你就说你把我丢了,又捡了儿子,这样就没人催我嫁人了!”
“啊!阿爹,为什么打我?”
“我能把你丢了?!”
“阿爹,我就打个比方嘛!”
“那也不行!不过,这个主意不错啊!我就说把你嫁人了,人家赔了个儿子给我!”
阿青正目瞪口呆时,骆姨进来了,想必是早就听到了对话,不可思议地说道:“你嫁了个女儿,人家赔给你一个儿子,你当青阳镇的人都是傻子!”
阿爹也觉得自己说得荒唐,朗声大笑起来。
阿爹阿娘,阿青想你们了。
阿青摇摇晃晃站起来,看了一会梅花骨朵,又给自己倒了杯热酒,就着飘落的雪花,痛快喝了,就让自己醉一回吧!
阿青虽喝醉了,但警觉度却还是有的,隐隐约约感觉到院子外面有人行来,便摇摇晃晃走到院门处,跌跌撞撞地开了门,就见院门处立着一如谪仙般的人,熟悉的身量,熟悉的眉眼,阿青晃了晃脑袋,眼前的人逐渐清晰起来,像极了泉城画阁那年第一次见到的样子。
那天,阿青是要去报仇的,是要去往画阁里扔人的,可是却着了迷,画阁那么美,山谷那么清雅,天上那么多星星,他,那么好那么好的在那里,阿青笑了,泛着红晕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笑到了眼底。
“你又在我梦里出现了,”阿青伸出手想去抚摸那眉那眼,才发现手中还有酒杯,因此便扔了酒杯,也不知扔向了何处,反正只听一声脆响,一个极其精致的酒杯,就那么碎了。
那影子眉眼微抬,心疼眼前的人。
阿青索性懒惰,直接扎进了来人的怀里,“我都等你,好久了,你说,你这次是要骂我,还是要离我而去?”声音呢喃,又夹杂着不少醉意,慵懒得很。
阿青靠了一会,被人抱在怀里,不知想到什么,眉头一皱,“不对,你是受伤了,春水说你是受伤了,轻欢,你伤得肯定很重是不是?”
“轻欢,你为什么不理我?”
“轻欢,对不起······”
出来的晨露和小里看着眼前的情形,再一次默默退了下去。
刚刚赶到西支的墨轻欢心疼地看着怀中睡去的人,将人抱起,往屋内走去。
也许是酒,也许是又梦到了墨轻欢,不过这次墨轻欢再也没有推开自己,阿青只觉得很暖,便安心入睡,一睡睡了好几个时辰。
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房间里早已经掌了灯,阿青缓缓起身,奇怪的是,并没有预想中的头疼,每回贪杯,第二天醒来,必是要头疼的,今日却奇怪。
阿青整理了一下思绪,拿起一旁还温热的茶水喝了几口,便又把自己埋进暖和的床被里。
终究是梦,他还没有来。
吱呀。
是门开了。
阿青都懒得看外面,肯定是晨露端来了醒酒汤,可是她今天不头疼,自然不用喝的,“晨露,我想再睡一会,今天不头疼,不必喝了。”
阿青并没有听到预想中的回答和关门,脚步声却更近了,怕是要喝了,这人才肯罢休,因此阿青只得揭开被子。
这一揭开,便呆住了,脑海里千回百转,到最后竟无半片言语,阿青的眼泪却停不住地掉了下来。
她快速起身,还是有些摇晃得很。
但她要去的方向,也不远。
墨轻欢伸手过去,扶住险些摔倒的人,她就势,便钻进了他的怀抱,“轻欢!”
墨轻欢听得那声呼唤,没想到有一天阿青唤自己的声音里,居然也能这么情深,墨轻欢闭上眼睛,将人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贝。
阿青,对不起,又让你承受如此多的曲折。
我说过要护你周全,但世事变幻,我总在食言。
“轻欢,你终于来了。”
“我来迟了。”
阿青抬起头,看着他,摇了摇头,“是我牵累了你,她们说你受伤了,伤在哪儿了,我看看可好?”
“阿青,”墨轻欢止住阿青到处寻找伤处的手,“没事,都过去了。”
“我要知道,你都伤在了哪里!”阿青泪眼朦胧,固执己见。
墨轻欢刚沐完浴,此时穿了宽松的中衣,阿青到处乱找的手,很快便发现了胸口那处骇人的伤口。
阿青一看,仿佛一下找不到了呼吸,手抖得厉害,撑着他的胸口,仿佛想找些力气。
墨轻欢察觉她的异样,扶住了要下滑的阿青。
阿青找回了一点理智,但心却疼了起来,仿佛当初那剑,刺在了此时的自己。
她是不是,差一点见不到他?
她是不是差点就得不到此时温暖的怀抱?
阿青拿手抚摸着那伤口,仿佛想将所有的疼痛都转给自己。
她的轻欢,都经历了什么啊!
阿青承受不了这种锥心之痛和无法找回呼吸的感受,她想找一个出口,找寻自己的呼吸,压住心口的疼痛。她踮起脚尖,吻住了他的唇,只是依旧难掩这份痛楚,只得无措地哭了起来,却不愿离开,仿佛想将两人的呼吸融为一处,才能活下去。
墨轻欢见她这样,更加心疼,只得慢慢地温柔地亲吻着她,安慰着她,宽慰着她,想告诉她,一切都过去了,他还在。
这个吻却随着阿青的点火,由柔到热烈,慢慢加深,阿青却觉得这样,心口的疼能减少几分,几次墨轻欢想放开她,让她缓一下,却都被阿青要了回来。
等墨轻欢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情欲,才惊觉两人已经一路吻到了身后的床上,眼神迷离的阿青,痴迷地看着他,美好的双臂缠绕着他的脖颈,两人的身体紧贴着彼此,谁也不愿退让半分。
那双清眸,此时沾满情欲,美丽而魅惑。
“阿青,你可是还醉着?”墨轻欢的声音里,有些沙哑,还有压抑的情欲,他不想这样对待阿青,他想知道此时的她是愧疚,是醉意,还是爱意?
阿青将墨轻欢的手握住,然后放在了自己的心口,“轻欢,我的心,疼得厉害!”
墨轻欢的眸子微眯,里面的情欲几乎燃烧起来,“阿青!”
阿青笑了,眼底眉梢万种风情,支起身子再一次送上了自己的吻,手滑进墨轻欢的衣服里,将那早已松散的衣服褪了去,抚摸着他坚实有力的胸膛,摸到心口那道伤疤的时候,阿青的眼泪又流下来了。
阿青抓紧墨轻欢的衣物,一个拉扯,还在用手撑着的墨轻欢,便压了下来,两人之间再无任何空隙。
这样就好,仿佛就能把他承受过的所有痛楚,都给予自己。
“轻欢,”阿青轻轻地呢喃。
墨轻欢的吻,便开始如火般,在阿青的身体上游走。
他也想要她,从画阁初见,他就知道,他想要她在身边,那时的他多么无望,此时的自己,就有多么幸福和知足。
这一夜,阿青在墨轻欢的爱意里,终于找回了遗失很久的呼吸。
阿青再醒来时,天已经微微亮,支起身子,身体酸痛得很,一双清眸没有焦距地四处看了看,半晌,才回想起昨日发生了什么,脸上瞬间火烧一样晕红,看着满床的狼藉,阿青耳根都已经通红。
偏偏那始作俑者此时还进了来。
或者自己,才是那始作俑者。
“醒了。”他走到床边,俯身过来亲吻了她的额头和脸颊,末了又在唇上轻啄了两下,“起来吗?那边沐浴的已经给你备好了,说好了要去听雪庵的。”他的声音松软诱惑。
阿青虽然害羞,但还是恍惚得很,没醒彻底,接了话,“说好了去听雪庵?什么时候说好的?”
墨轻欢笑了,盯着她被子下雪白的肌肤,他知道再下面是怎样的风景,因此眼神开始游离,“就在我们在浴室里又要了一遍后,你告诉我,不能再要了,明天还要去听雪庵。”
阿青还未听完,就已经捂住了耳朵,昨日的种种都回到了脑海,阿青的脸再次如火烧一般,红得甚是好看。
在墨轻欢眼里,又别有味道。
墨轻欢屈膝上床,在她耳边轻言轻语,“阿青,要不要······?”
阿青彻底撑不住,毕竟一个人的脸红也有要能承受的热度,拿被子包裹了自己,施展了轻功,消失在了浴室门口,末了还关上了门。
阿青拍了拍自己的脸,想把墨轻欢那张迷人到天怒人怨的脸从脑海中暂时赶出去,不然,这日子,可怎么过?
墨轻欢看着落荒而逃的人,笑了,翻身倒在了床上,真好,他的阿青在,他也在,在就好,就能抵平所有的磨难,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
洗完澡后,阿青总算找回了点常态,虽然还是害羞得紧,但到底敢正面交锋了。
墨轻欢见她出来,一身白裳,竟如自己一样,墨发只是简单的散在脑后,墨轻欢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满满的,将人拉过来,直接吻住。
阿青在这个吻里,居然开始释然。
何必害羞?
何必要害怕交锋?
眼前的人是自己心里的人,他亦一心一意爱她。
如此,还怕什么?
他是她的。
她也是他的。
阿青温柔回应,墨轻欢吻着吻着,慢慢调整好自己的冲动,说道:“阿青,听雪庵一定要去?”声音里有藏不住的情欲。
阿青点了点头,“与二老有约在先,一定得赴约。”
“那回来······”墨轻欢邀请道。
“好,我们早点回来。”阿青看着他,满面笑意,轻轻又吻着他的唇。
“嗯···”墨轻欢吻够了,终于放开了人,拉着阿青的手,往正厅里走去,“我们吃完早餐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