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丛蝉就起了床,昨晚睡得太晚导致睡眠很轻,府邸里的佣人们都是很早起来上工的,他们一起来丛蝉也就被惊醒了。
早觉这种东西也是很奇怪的,要是自己自然醒了还得在床上赖一赖,要是被别人惊醒那立刻就能起身下床了。
孙府里是有普通马车的,这些马车外貌都是一般般不起眼的那种,平日里是给出府给主人办事的这些管事用的,一般佣人可没资格调用。原本丛蝉想着出了府在城里雇一个公用马车,好方便回县。
公用马车算在尚首国是比较常见的一种交通工具了,有一马两轮的,也有两马四轮的,价格跟着距离算,说贵不算很贵说便宜那也肯定没有两条腿走路便宜。从芽郡到芽十三县,一趟大概要二十五刀币。
不过呢,等丛蝉去跟管家交住屋钥匙时,却被告知孙曦微已经安排好了马车,果然这种细节事情姑娘家就是比男人心细一点的。
一路上丛蝉没怎么闲着跟车夫一直在谈话,明里暗里的询问近来发生的大事。车夫这种职业一般都是消息最灵通的那类,孙家的车夫也不差。他差不多是把最近的大事说了个遍,尤其是丛蝉真正想了解的平顶山事情说的很是详细。
芽郡到芽十三县不算远,他们是大中午出发差不多下午天黑前就到了。原本车夫想直接送他到家门口,不过在丛蝉要求下在县城门口就停了。至于原因嘛,丛蝉在城门口遇到了个熟人,看守县门的衙役有一个是在他老师那里的私塾上过学的。
“痦子”,隔着老远丛蝉就喊他,这人因为左脸上有颗大痣,以前一起上私塾的那些人就给他起了这么个外号。
“这不是蝉哥儿嘛,你怎么回来了?”等丛蝉走近了他看清了人,也是一脸的热切。还开起玩笑来:“我记得蝉哥儿你不是去城里考试去了嘛,这是金榜题名了吧。”
“去,别开我玩笑。你见过哪个金榜题名是一个人回家的。”略作佯怒状。“我走的这段时间里老师和孟姨还好吗?”
孟姨是住在丛蝉老师家隔壁的一个老太太,大概十多年前从外地搬到芽十三县来,是个寡妇又无儿无女。丛蝉老师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还上了岁数,就经常接济她。一来二去两家就熟络了,丛蝉小时候常去蹭饭。
痦子露出无奈表情,“孟姨还是老样子没变;不过老师他...月初我去拜访老师时他就不在,听孟姨说是有事出远门去了。最近我这差务忙一直没去看看,也不知道回没回来。”
出远门?什么事能让老师出远门,从小到大丛蝉也没见过老师出过几次远门,让他不禁觉得很奇怪。“知道了,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要走,但是刚走出去一步被痦子给拉住了。
痦子先是看了看周围,这才贴近了丛蝉身边说道:“蝉哥儿我跟你说,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咱县里不太平。”
嗯?丛蝉挑了下眉,“发生什么事了吗?”
痦子尴尬的挠挠头,“事倒是没发生啥事,就是你想想咱县里啥时候有过衙役站岗守大门的?而且啊我前段时间奉命去接送过一批上面来的大官,那几个人一个个打扮的奇奇怪怪的。”痞子停顿一下,用更神神秘秘的语气说:“尤其是里面有个娘们儿那脸上画的跟鬼画符似的,一看就不像好人样儿。”
痦子这话给丛蝉逗笑了,“哪有以貌取人的,你少操这份心吧,我回去了。”说完转身就走。痦子还在后面嘟囔我可提醒你了甭不信咱啊,丛蝉也摇摇手没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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丛蝉老师喜欢安静再加上又在家里办私塾,所以家并不在县里繁华地段,属于买个菜都要走一会儿那种。不过呢有失有得,生活不方便出行就方便了。他们家离城门很近,小县城嘛这一路上也没好说的,边想事情边走路也就到了。
抬手敲门却没人回应,丛蝉又敲了两次还是无人应答,看来家里是没人了。坏了,因为在郡城里呆的时间久,丛蝉走的时候也就没拿家里钥匙,现在家里没人这就进不去家门了啊。
“小蝉回来了啊”就在丛蝉还在考虑是翻墙还是爬窗的时候,隔壁走出来一个妇人,样貌大约五六十岁,穿着紫衫绿裙,但是没什么花纹比较朴素。大概是年纪大了腰背有些佝偻,所以拄着个白色拐棍。这根拐棍上倒是有些云海鱼鸟的花纹,看着比较精美。“孟姨”丛蝉连忙点头。
“你师父有事出了趟远门还没回来,他知道你没拿家钥匙,所以放了把家钥匙在我这等你回来给你。”丛蝉一笑:“还是老师他想的周到。”这倒不算是特意夸自家老师,丛蝉老师一直是办事很周到仔细的人,也是丛蝉成长里一直的榜样。
哪成想,孟姨倒是哼了一声,“你少夸他,我亲眼看着他走的,连身换洗衣服都没带,还想的周到呢,等回来了怕不是人都臭了。”
这话让丛蝉怪尴尬的,自家老师的坏话那不敢说,也不能去反驳孟姨这个长辈,只能尴尬的笑笑。
说来也奇怪,孟姨是个很善良和善的妇人,跟邻里关系都不错,唯独跟自家老师不对付,几乎是见面一言不合就开始拌嘴。
“你这一路上挺辛苦家里也没个人,来我这吃顿饭吧,刚做好的”这让丛蝉一喜:“孟姨的手艺,我是不能错过的。”说完跟着她进了屋。丛蝉老师教书很好,可是做饭就是真的不行,不,那不能用不行来形容,那简直是黑暗料理。从小到大,丛蝉差不多是吃着孟姨做的饭长大的,而孟姨的手艺又是一绝,说是能媲美名店大厨那绝对不夸张。
进屋就了座,丛蝉一看有红烧鲳鱼就人忍不住动筷子。红烧鲳鱼是丛蝉最爱的菜了,但是孟姨貌似不怎么爱吃鱼所以也是他来蹭饭才偶尔有做的。他开了个玩笑:“孟姨你这是知道我要回来啊,这红烧鱼都做了。”
孟姨眼神却突然黯淡下来:“今天是我丈夫的忌日,这菜也是他爱吃的。”这话直接让丛蝉拿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里。
“孟姨对不起,我不知道。”他连忙道歉,从小到大他一直谨记着老师的教诲,从不窥探这些邻里长辈的个人隐私,以至于连孟姨丈夫忌日也不知道。以前运气好也没撞到过,今天就不怎么走运了走了个背字儿的运。
不过无知者无罪,孟姨也不怪他,调整了情绪让丛蝉别多想继续吃饭。丛蝉刚再动筷子就不知道怎么又停下了,跟孟姨说了句好像还没洗手就火急火燎的起身去了厨房。倒不是自己说错话弄得气氛尴尬,这突然离席还是另有原因的。
进了厨房丛蝉关好门,连忙伸手进衣服内兜掏出一张对折的纸符,正是之前的孙曦微给他护身用的那张。就在刚才孟姨伤心时,这张符就突然开始发热。一开始还能忍受,可是这符却越来越烫,最终实在是受不了了才赶紧找了个借口离席查看。
这符现在拿在手上都有点烫手,原本上面的绿色花纹是如同毛笔篆字一样的,现在却变成了蓝色的长条状,如同一只海中游龙,并且在微微发出亮光。
这是什么情况?这让丛蝉有点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怎么样让它停下来。突然间符咒的温度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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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提升之后直接着起了火,丛蝉连忙给它扔到地上用脚踩灭。不过这一会的火就已经给符烧的不成样子了,等丛蝉拿起来查看,上面的绿色花纹已经完全不见了,变成了普普通通的红纸。
丛蝉想不出原由,只好又折好放回兜里回了饭桌。不知道怎么的,孟姨把原本进屋后放在墙角的白拐杖又重新拿回了手里。有了刚才的事丛蝉也就没张嘴问,回了席就只管吃。两个人边吃边笑,讲了讲这一年里自己在郡城的生活。可是每次说到孙曦微的时候,孟姨总是发出过来人的长辈式笑容,让丛蝉怪脸红的。之后又问了问县里发生的事,不过没什么重要的,除了前些日子的平顶山彩霞。
孟姨尽然也劝告丛蝉要小心,说最近县里怪人多不太平,那话里意思和痦子差不多。不过不同的是孟姨叮嘱他千万不要去平顶山看热闹,来来回回嘱咐了好几遍,话里很是严肃。也是丛蝉明确答应下来,她才放下心没再说。
吃过饭后天也黑了,跟孟姨取了钥匙也就回去了。看来老师走的时间确实不短了,屋子里一些角落已经开始出现蜘蛛网了。丛蝉勉强收拾了一下卧室,这差不多车马劳顿一天也没心思去做家庭大扫除,勉强收拾出个睡觉的地方。先撑过今晚,明天再仔细打扫好了。
收拾后丛蝉没忘去老师房间查看下,这随手的举动却有意外发现——房门没锁。老师他为人习惯出门不在时候是一定要锁门的,从来没有忘记过。丛蝉推门而进,房间内跟一年前丛蝉在的时候没什么变化,不,是从来就没变过。不过这次桌子上多了个信封,上面写着‘丛蝉亲启’。是老师的笔迹,丛蝉带着疑惑拆了信。
‘蝉儿,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但是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不在县里走了挺长时间了。我不是芽十三县本地人,我想你也看得出。不过你很懂事,一直没有问过,也从不探听我的其他事。现在我要告诉你,我其实是从都城来的,我是稷下学宫的一名大夫,因为一些原因来到芽十三县。现在学宫有事急召我返回,只能立刻回去。我估计有很久都难抽身再回来了,所以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来稷下学宫投奔我,如果不愿也可以再留在县里生活。房契和我的一点积蓄,我都放在了抽屉里你可以取用。田墨留书。’田墨便是老师的名讳。
读完这封信,丛蝉心里并没有太悲伤的感觉,反而有种很复杂的情感。有诧异,有迷惑,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混杂在一起。这两天里可真是发生了太多事,论复杂程度,可比之前十七年加起来都要复杂。
拿着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丛蝉就按信里写的在书桌抽屉里找到了房契和钱。钱有很多,把一个钱袋都装的鼓鼓的。丛蝉拿起来想细数一下,却发现钱袋下压着一枚金星币。这让他眼睛都瞪大了。
尚首国的基础货币是刀币,呈匕首型,一头细另一头粗。在往上还有“小刀币”、“大刀币”。当然大小只是代表的币值,而非体积。一小刀等于一百刀,一大刀等于一万刀。几枚大刀就足够支撑一个平凡普通的三口之家一年的吃食。
但是金星币不同,它高高在上,站在货币体系的最顶端。一枚金星币等于一百大刀。
自家老师的积蓄之丰厚,让丛蝉眼角都抽了抽。
除了钱和房契外抽屉里其实还有第三样东西——一块小小铜牌,大约巴掌大小,黄铜色牌身上是大面积的蓝色海浪花纹,四周一圈是云雷纹封边,正中间四个大字‘稷下学宫’。
丛蝉将这三样东西收好,尤其是令牌更是收到衣兜内就回了自己房间。想不出怎么办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先做好当下最紧迫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