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的时间,和她妈妈去世的时间,只相差短短的六个小时。
“我妈有心脏病的事,我爸是知道的,原本他们打算一辈子都不要孩子,可是后来我妈意外怀孕了。”
蒲安曼闷闷的说着,“本来就有严重的心脏病,又是高龄,医生都不建议他们生下我。
可是我妈却说她想给我爸留个后。
本来没怀上就算了,现在既然有了,断然是没有打掉的道理。
我爸说我妈整个孕期都很开心,自从我会动以后就每天都摸着肚子数胎动。
孕育一个孩子的过程是煎熬又幸福的,可是我妈感觉到的幸福却一直建立在我爸的痛苦上。
我妈每一次产检,我爸听着医生劝诫的话语都很难受,看着我妈为了迎接新生命做着准备,他想到的却是我会给我妈带来什么后果。
为了阻止这一切,他曾经甚至想过偷偷拿流产的药给我妈吃,当初听他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真的很难受。
可是我能理解他作为丈夫和父亲的心情,就是在这样纠结和煎熬中,我妈因为身体承担不起孕期的负荷早产了。
医生抢救到了我,却没能把我妈给救回来。
我从小身体就不好,事事都要我爸替我操心,不能跑不能跳,只能看着别的小孩在外面追逐打闹。
因为害怕伤到我,也没人愿意跟我玩,所有小朋友都躲着我。
我自己已经经历了这些,不想再让未来的孩子也像我一样孤单的成长,甚至都不敢有喜欢别人的勇气。
锦婳妹妹,你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锦婳静静地聆听着,闻言道:“你可以好好跟你父亲说说心里的想法,我虽然跟他接触不多,但我觉得他应该是个讲道理的人,会尊重你的想法的。”
蒲安曼却是摇摇头,“不会的,其他事情他都会依着我,可这件事他始终一意孤行。
哪怕我明确表示不想结婚,他这不依然找了这么多人来跟我相亲。
在他眼里,我不想结婚只是因为还没有喜欢的人,觉得让我多接触一些异性,或许就会有嫁人的想法了。”
锦婳轻叹一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或许很多人都这样,按照自己的意愿为别人做着选择,觉得是为了他人好。
却从没想过别人是不是需要,是不是会因为他这样的决定而苦恼。
思及此,锦婳不由一愣,忽然想到了简怀玉。
上次她也是这样,自作主张的做着自己觉得是为他好的事情,却忽略了他的感受。
想到他在路边烦躁又压抑的样子,锦婳突然有些心疼。
他明明很生气,却因为是她,所以强行忍住了。
他说他那天晚上出去和朋友喝酒了,是因为简阿姨一直打电话才调的静音,最后手机没电关机……
她还因为一直找不到人而生气,哪怕在医院给他道歉时,也带着些许赌气的成分。
觉得他大半天没接电话,害得她担心了那么久,不看她信息就算了,还死咬着那件事不放。
这么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站在简怀玉的立场,他当时心里应该很难受吧?
锦婳又开导宽慰了蒲安曼一阵,两人才一同下了楼。
今天毕竟是蒲安曼的生日宴会,不管她心里真正的想法怎么样,总不能一直闭门不出,把客人晾在外面不管。
这样会让她爸爸很下不来台。
今天晚上蒲永和很高兴,喝了很多酒,又是拉着锦婳说了很多感谢的话,打趣她和简怀玉,又送上了很多祝福,搞得她们在众人间尴尬不已。
又是一直不断的跟蒲安曼介绍那些青年才俊,一个个拉郎配。
甚至放出了豪言,谁要是娶了蒲安曼,一辈子对她好,等他百年之后,家产就分一半给他。
至于另一半,自然是归蒲安曼个人所有。
在场这些人都是他经过长期考察,觉得适合蒲安曼的人,无论哪一个成了他的女婿,他都很高兴。
谢安乾自从离开蒲氏玉器行后,日子就过得很艰难。
光是养伤就养了好久,期间一直靠着亲戚朋友的接济生活,时间长了,别人自然就对他很有意见,渐渐的断了来往。
伤好之后,他想过出去找工作,可是在蒲氏玉器行随意惯了,他受不了其他地方到处都是规矩束缚。
而且他始终觉得,他师出蒲永和,雕工精湛,完全是可以胜任玉雕师一职的,所以一直在应聘玉雕师的职位。
可惜那些人有眼无珠,一个个都看不到他的好,让他当学徒,他自己又不愿意。
觉得他在挑剔的蒲永和这里都能掌刀了,凭什么去那些小地方打杂?
那些人分明是狗眼看人低,故意欺辱他。
以至于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天天跟个游魂一样到处晃荡,把能借的朋友全借了个遍,现在到处都欠着外债。
今天晚上恰好经过蒲家附近,本来不想被熟人看到自己落魄的样子,他都打算悄悄离开了。
谁知道听到院子里传来了热闹的欢声笑语。
蒲永和爱好清静,平时他们在店里为了舒缓情绪,偶尔会放点音乐。
但只要稍微大点声,他就会烦躁的让他们关掉。
这大半夜的,什么事这么热闹?
谢安乾找了个适合藏身的位置,躲在外面偷听,好巧不巧的,刚好听到蒲永和说谁要是娶了他女儿,就把蒲家一半家产给对方。
谢安乾瞬间就心动了,在这之前他本来就有这想法,只不过一直没机会。
果然老天都在帮他,觉得他这段时间过得太艰难了,为他铺好了一条康庄大道。
“抱歉,爸爸,我不赞同你的做法。”
蒲安曼不悦的看着已经醉红了脸的蒲永和,“在我看来和利益绑定的婚姻关系,其实并不牢固,如果他们为了财产而娶我,你真的认为我能幸福吗?”
蒲永和眼神飘忽,明显已经醉的不轻了,“曼曼,你说什么呢?”
知道跟他说什么都不管用,蒲安曼站起身来,朝桌上的客人深深鞠了一躬,“抱歉各位,我爸今晚已经喝醉了,刚才他说的都是胡话,希望大家不要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