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也想来厂里上班，咱们车间是招不到人了吗？”
“她长得太恶心了，我可不想跟她搭班。”
“这是她该来的地方吗，邱主任真是好脾气，怎么什么人都能进厂里试工。”
邱主任今天带了一个相貌丑陋的姑娘过来试工，车间里纷纷议论起来。
那姑娘大饼脸，皮肤黑的跟锅底一样，还满脸的雀斑，眼睛永远睡不醒的半睁着，十七八岁的年纪了，长得却像十二三岁，又瘦又小。
没错，她就是丑丫，因为长得不好看，从小就叫丑丫。
大家都以为她没有名字，直到她报名要来厂里工作邱主任才知道她的名字，她是秋天生的，姓黄，叫黄桂花。
开始，邱主任也很为难，黄桂花家的情况村里人都知道，她有个哥哥在她两岁的时候生病死了，后来她妈又生了个弟弟，丑丫八岁的时候带着弟弟在河边洗衣服，四岁的弟弟掉进河里淹死了。
不止是她的家人，就是村里的人也觉得她是个扫把星，她爸整天往死里打她她都没死，肯定是她命硬，生下来就是讨债的，克的黄家绝了后。
可邱主任看到黄桂花绣的成品，那手艺，跟她这个人完全相反，那叫一个漂亮。
沈会计心软，觉得黄桂花是个可怜人，就这样直接拒了有点于心不忍，不如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和前来应聘的人一样走一下流程，如果试工不过，她学不会机器再拒绝她也不迟。
事实上这种绣花机并不难操作，只要有一定的绣花基础，只要不是手脚不协调，来试工的大多都能留下来。快的学个三五天，慢的十几天就可以做简单的成品了。
问题现在车间里其他工人不愿意和黄桂花做工友，大家很一致的希望她试工不过，所以没人愿意教她。
邱主任给她指定的师傅，只是迫于邱主任的压力才勉强教了她几句，其余时间基本都是她傻傻的在旁边看。
试工的这一天不管能不能学会都是管饭的，黄桂花被淹没在一众来食堂吃饭的人群里并不起眼，但还是被眼尖的邱大婶发现了。
当着众人的面，邱大婶没有难为黄桂花，倒是把邱主任叫到外面数落了一顿。
“你疯了吧你，没事儿给自己找事干，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你弄个那个来，怎么跟人家杨厂长交代！”
邱大婶是邱主任的亲姑，她们姑侄俩都是利索能干的人。邱主任管理车间的大小事物，邱大婶把员工食堂打理的井井有条，姑侄俩平常为了避嫌，在厂里很少交流。
上次是为了田翠翠进厂的事儿，邱大婶知道田翠翠的为人，赶紧给邱主任递话，千万要提防着不能留田翠翠那种人。
这次邱大婶又极力反对黄桂花进厂。
邱大婶恨铁不成钢地道：“人家杨厂长信任你，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也老大不小有孩子的人了，怎么还分不出个轻重缓急呢！”
“她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挺老实本分一姑娘，手艺又好，就是长得丑点。”邱主任一改平常的成熟稳重，语气柔和的像个小姑娘，“再说，咱们厂里招工是看手艺，又不是看长相。”
“你……”邱大婶直想拿手指戳邱主任的脑袋，碍着在厂里邱主任是个当官的，她才生生忍住了，“你这个脑子是锈住了，黄桂花她爹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啊。整天喝的半死不活的，老远遇着都能闻到臭气熏天的那股酒糟味儿，那是个阎王都不稀的收的醉鬼。他闺女来咱厂里干活，他要是来闹事儿，你跟他有理可讲吗！”
邱大婶的顾虑邱主任早就想到了，邱主任反驳道：“老吕大门看得严实着呢，连个苍蝇都飞不进来，那醉鬼来了，打出去就是了，多打几次他不是就不敢来了。”
邱大婶急得直拍大腿：“亏你想的出来，你看她可怜，就平白的给人厂里惹麻烦，将心比心，让你把那黄桂花领家里去养着你愿意吗？”
邱主任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又和沈会计商议了半天，觉得邱大婶说的没错，将心比心，黄桂花再可怜，她们肯定也不愿意把黄桂花带回自己的家里去养着。
而这厂子等于是人家杨文妮的家，她们自己都不愿意干的事儿，就不该给人家厂子惹麻烦。
可是，试工快要结束的时候，黄桂花又让邱主任刮目相看了一次。
别人三天才能学会的机器，黄桂花居然一天就学的有模有样了。
黄桂花心灵手巧，特别的聪明，学东西特别快，除了长得丑点儿，闷声不响的不爱说话，这姑娘真是没毛病。
其他的工人也挺震惊的，大家都看到了她是怎么学的，邱主任给她安排的师傅，象征性的教了她一点基础操作便不再管她了，谁承想她就学会了。
有的人手把手的教了半天还学的很吃力呢。
怎么办？邱主任又犯了难。
本来想着以她学不会操作机器为由打发她回去，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要是这样说，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无奈之下，邱主任只好先让黄桂花回去，模棱两可的说让她回家等通知。
杨文妮上个月在办公室前面种了几颗葡萄树，葡萄树就是在秋冬季节种植最好，缓苗时间长，成活率最高。
她一定要让高逸坐在办公室里就能看到葡萄架上的葡萄，从而激发高逸艺术家的灵感。
但北方的冬季会特别的冷，眼瞅着寒潮就要来袭，高逸和杨文妮一起做埋土防寒处理。
每次杨文妮看到高逸干农活就不自觉的担心他那双手，那可是艺术家的手，现在却拿着铁锨和她一起挖土。
高逸总是不经意间扑捉到她投来的惋惜的目光，以为她惋惜葡萄现在不能发芽，安慰她道：“放心，来年春天肯定会发芽。”
杨文妮点点头：“等明年秋天就有葡萄吃了。”
邱主任在车间门口目送黄桂花往外走，她是个惜才的人，掩饰不住眼底的落寞。
黄桂花老远就认出了杨文妮，那个在所有人都对她指指点点赶她走，而她却愿意拉她去学绣花的女子。
“姐姐，姐姐！”黄桂花立刻高兴的朝杨文妮招了招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