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三里还没有树立权威,难免受到众人的质问。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何三里久经人间冷暖,他岂能不知,要在铁船上扬名立万,该忍耐的时候,必须需忍耐。大丈夫能屈能伸,万不可学习西楚霸王,一味强硬,不懂变通,招致四方豪杰的对抗,最后走投无路,被逼自刎。
“大家放心就是。”何三里的脸上浮现出笑容,他讲道,“船上的食物,我早就仔细盘点过了,足够大家吃上半年的。另外,我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咱们的罗盘,眼看就能修好。现在只要大家听我的,我保证能带领大家,顺利到达咸湖的中心。”
什么?何三里要带领大家,他凭什么,好像他已经是船长了!且不说东条苍生能答应吗?就是在场的众人,大多都见不得别人好,如何能答应何三里来当这个船长呢?
有人心下不满,继续问道:“何三里,刚才东条船长可是讲过的,这艘铁船姓什么,姓的是东条,必须听从东条苍生的命令。而你姓何,却让我们听你的,你倒是说说看,我们到底该听谁的?”
何三里面对挑战,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他不急不躁,耐心解释道:“大家不要急,听我讲嘛。那东条仓生,狗一样的东西,根本不配做船长。我告诉大家把,东条苍生没安好心,他想把大家带上不归路,等大家成了冤死之鬼,他便将大家的魂魄卖将出去,发一笔大财。所以咱们千万不可再坐以待毙了。因此,我提议,咱们选出新的船长,以后大家都听从新船长的命令,同心协力,寻到航向,走出困境。”
何三里口才很好,他讲话的时候,目光变得越来越是锐利,话也讲得越发斩钉截铁。
刚才提问之人,被何三里如鹰一般的眼神唬住了,不敢再问。
何三里心中得意,便又将眼睛一瞪,对着身边之人,大声吩咐道:“把东条狗贼带过来。”
“是。”那人回应一声,对着人群外高声喊道,“把东条狗贼带上来!”
“闪开,闪开。”
两名大汉,手持枪支,一边让众人闪开,一边将五花大绑的东条仓生,从外围押了上来。
东条仓生一边走,一边骂着:“何三里,你卖友求荣,背后使阴招,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众人看得无不惊讶,刚才这两名大汉还在听从东条的指挥,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反而倒戈一击,把东条仓生绑缚了?
何三里知道众人不解,笑道:“诸位,不要惊讶,更不要有什么疑虑。东条仓生自私自利,我已经将他拿下,以后我保证大家能吃饱饭,并能顺利返航。”
连续几天吃不饱,谁不渴望吃饱肚子!很多人立即叫道:“好。只要能吃饱,何三里,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
何三里春风满面,他摆摆手,众人先后安静下来。
他回身对东条仓生骂道:“东条仓生,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胆敢欺压众人,草菅人命,我何三里今日便替天行道,取了你的狗命,替众人报仇!”
东条仓生刚才恐吓众人,众人当时不敢言语,但心中还在愤恨。现在东条仓生被擒,再没有反抗之力,众人不敢发泄的愤恨,现在一股脑地爆发出来。人们纷纷喊着:“取东条狗命,取东条狗命!”
东条仓生一贯瞧不起底层之人,认为他们都是一些势力之徒,干大事而贪生怕死;且爱惜钱财,见小利而忘恩负义;这些人活在世上,除了恋慕虚荣,就是恋慕虚荣,故而一遇到责任,就避之唯恐不及,一见到好处,就争个你死我活。这些人,想事情毫无逻辑,只要你有钱有势,告诉他们什么是对的,他们就认为什么是对的,毫无思想,毫无主见,和野猪野牛别无区别。
东条仓生用他一贯瞧不起的目光,审视一遍众人,把嘴角一撇,鄙夷地说道:“哼!你们这帮小人,敢把我怎么样?”
他的态度刺激了人们的自尊。
越是小人物,越是自尊心极强,因为他们的内心不够强大,稍有拂逆,自尊心便接受不了。
有人被东条苍生激怒了,因为东条苍生再也不是高高在上之人,而是一个双手被绑缚的阶下囚,竟然还敢瞧不起人。
“揍他,揍他!”人们开始嚷嚷起来。
东条仓生高昂着头颅,骄傲的说道:“揍我?就凭你们,一群乌合之众,也配讲这样的话?”
“你个够杂种,还敢嚣张!”一名大个子首先上前,抬起手来,给了东条仓生两个嘴巴。
啪啪两声,清脆而响亮。
“狗奴才,你真敢打?”东条仓生的面颊肿胀起来,嘴角带着血丝,目光阴森,威胁道,“今日你打了老爷,来日我要让你加倍偿还。”
那大个子似是被他的目光吓住了,一时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
何三里见势不妙,暗骂世人胆小如鼠,成不了什么气候。
他向着章大鱼是个眼色,章大鱼多么精明,当即会意,他走到东条仓生面前,啐了一口,“呸!东条狗贼,你还想有将来吗?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说着话,何三里抡起手掌,左右开弓,啪啪啪啪一顿嘴巴,只打得东条仓生眼冒金星,鼻孔流血。
“哈哈。。。”章大鱼猖狂的笑道,“东条老狗,你叫啊,怎么不叫了?”
东条苍生恨恨的看着章大鱼,因为嘴巴肿胀,含糊地说道:“狗奴才,早晚老子要你的命。”
“你还敢嘴硬。”章大鱼抬脚,一个飞踹,东条仓生小肚子结实地挨了一脚,向后倒地,挣扎不起。
章大鱼对众人说道:“大家听着,不用怕这狗贼,今天我们就要了他的命,给我打,给我狠狠的打。”
在章大鱼的带领之下,众人一哄而上,对着东条仓生,好一顿拳打脚踢。
东条仓介被众人殴打,让柳之思记起佑鹿曾经预示的场景,老年的二舅,就是被众人围殴致死的。因着对二舅的同情,柳之思心下不忍,让李克定劝阻众人。
李克定上前一步,高声说道:“住手,住手吧,别打了,别打了。”
众人瞧向李克定,都很好奇,这个时候,竟然有人给东条仓生求情。
“哦,大家不要误会。”李克定解释道:“这东条狗贼,死有余辜。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家要他死,就给他来个干脆的,何必慢刀子割肉,折辱于他。”
人们打了半天,恰也打得累了,李克定出面劝阻,也便停下了拳脚。
李克定讲的不无道理,有人想出了主意,开始嚷道:“给狗贼来个痛快的,扔水里喂鱼!”
“对,把他扔水里,扔水里。”
李克定看看柳之思,见柳之思点头,便也说道:“对,把这狗贼扔进水中。”
东条苍生挣扎不起,他吃了一顿暴揍,已经鼻青脸肿,嘴角带血,披头散发,甚是狼狈。如今听说要把他扔到水中,知道不妙,再没了往日的威风,脸色变得惨白。他清楚,他的性命攥在何三里的手中,于是喘着气,转头问何三里道:“你,你一定要取我的性命吗?”
何三里不会轻易暴露真实目的,遂冷笑道:“东条狗贼,你以为你是谁?你在我的眼里,连一条低贱的狗都不如,能值几个钱?还值得我来要你的命?你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吧,是大家想要你的命,此乃天意。怪只怪你太过嚣张跋扈,在这条船上,连日以来,自居皇帝,欺压众人。我今天就代表大家,为民除了你这祸害。”
“你胡说!”东条仓生愤怒之极,眼角都要瞪裂了,大骂何三里道,“狗奴才,你被理想国收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卖主求荣,早晚不得好死。”
“东条狗贼,到了这般地步,你还在污蔑好人,你以为大家会相信你的话吗?哼!你休想,就算你挑拨离间,也不会得逞。”何三里一句话,把自己和理想国做了撇清。
他慢慢来在东条苍生身侧,使出浑身力气,两招黑虎掏心,招呼在东条身上,打得东条仓生顿时弯下腰来,似一只虾米,一时发不出声音。
“看你还敢胡乱咬人?”何三里骂了一句,故意矜持一会儿,为讨大家一个欢心,说道:“今天,我要取东条狗命,易如反掌。但众位都晓得,在这条船上,我毕竟不是船长,不好擅自做主,因此想听听大家伙儿的意见,是否一定要取了他的狗命?”
“取他狗命,不能饶他;取他狗命,不能饶他。”有人义愤填膺的连连叫喊,还有人继续嚷着,“不杀东条狗贼,不足以平民愤,杀了他,杀了他。”
此情此景,正中何三里的下怀,他赶紧顺坡下驴,向众人抱拳说道:“既然大家都这么讲,我就尊重大家的意见。”
他一转首,怒气冲冲,对着东条仓生骂道:“狗东西,你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今日我顺应民意,替天行道,便取了你的狗命。”
骂完之后,何三里命令道:“将恶贼东条苍生,扔到湖里去。”
两名大汉立即将东条仓生抬起,走向甲板的边缘。
东条仓生在劫难逃,用尽生命的最后力气,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喊叫:“何三里,你个狗娘养的,是我救了你的命,你却卖主求荣,恩将仇报。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两名大汉先是推推搡搡,后又将东条苍生抬起,来在船头,使劲儿往外一扔,但听噗通一声,东条苍生的健壮身躯,落入水中,溅起了浪花朵朵。
东条苍生的水性本就不好,加之手臂被捆,哪里能够挣脱。他沉在水中,两腿乱蹬一气,顷刻间,一缕灵魂出离,身体淹没在了无边的咸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