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七的午后,铃木三郎来报,已经拿到梅家旧居的房契,从明天开始,就可以着手收回祖宅,梅子听后,高兴不已。
今天是岳家和白云观交易军火之日,梅子让众人依照原定计划,不等天色大黑,便分批到在岳家老宅附近。
东方街是一条商业街,药材铺户、客栈颇多,每日客流不断,就算来一些陌生的面孔,也不会引人注意。
晚饭吃罢,略作休息,外面已黑,李克定和梅子收拾完毕,慢慢溜达出来。
天上星光闪耀,夜晚寂静无声。
梅子换了女装,带着假发,李克定一副客商模样,二人扮作夫妻,搂搂抱抱,亲亲热热往东方街而来。
在街口处见一乞丐,窝在那里,李克定掏出几个钱来,扔给那乞丐说:“去找个客栈睡吧,外面凉。”
“哎呦,谢谢少爷。”那乞丐回道,“小人习惯睡在路上,就在这里将就着吧。”
梅子已经瞧出,那乞丐言谈,分明是个假扮的,不知岳家布了几个哨探。装作等不及的样子,娇声对李克定说:“少爷,你快带我回去吧。”
“娘子,咱们这就回。”李克定笑道,“我也着急哩。”
二人一边轻声说笑,一边沿着东方街往西走,半路又遇到一个乞丐,二人未做停留,只暗自留心。
路过71号院时,看大门紧闭,里面寂然无声。
再往西经过两个院门,就出了东方街,西面是一条南北的小路,二人便往北折行,又见到一个乞丐,蜷缩在墙角吸烟。
梅子心中有了底,岳家防备虽然严密,但不难突破。
二人继续北行,走过两条街,停住后,李克定看看时间,已经十点。
梅子把打探的情形告诉了铃木四郎,吩咐他去把几个乞丐捉了。
待得听南边马车之声响起,必是白云观的人已经来到,李克定便问梅子:“时间到了,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这就去,先去捣捣乱,搅扰他们。不过,咱们不走正面,从这排房子上过去。”梅子说着,已经抱紧李克定,甜甜笑道,“你带我上房吧。”
李克定一笑,开始凝心聚意,而后瞬时飞起。跃上了双井街一号院的房屋,折而往东,而后向前几步,跳在院墙之上,踩着院墙直行,进入了东方街。
如此跳跃行走,趁着浓浓夜色,上了东方街71号院的房顶。
下面就是岳家老宅,放眼望去,这片院子有四处三进的四合院大。中轴上是正房,东西有跨院。原来岳擒虎的父亲不是嫡长子,成年以后,分房居住时,得了这所院子。
二人左右瞧瞧,见一处跨院闪着昏黄之光,光线是从房子里映出来的。
李克定抱着梅子,轻轻踏着房顶而行,很快到在目的地。
借着微弱的光线向下看时,院子当中站着两个人,各自手握长刀,森严守卫着。
隐约听里面有人说道:“刘将军,既然银票都带来了,咱们又不是第一次合作。我也不藏着掖着,今天就给你们火枪两千只,子弹十万发,都是法国造,你看怎么样?”
土匪开始称起将军来了?就像神道会设置东西丞相一样,让李克定很是不忿。
什么白云观,神道会,一群野心勃勃的贼子,专门骗财骗色,却还梦想着当皇帝。
听刘将军说道:“很好,岳先生,我们今天来了五辆大车,你的货就是再多,我们也能带走。你放心,钱不是问题。”
从这二人的对话不难听出,交易进行得很顺利,梅子便要进入房内去看看情况。
李克定想着,院内有二人,门口应该也有守护,若是直接跳下去,很容易他们的人发现,便问梅子:“院子里那两个人,要不要解决掉?”
“不必解决,咱们就大大方方地直接进去。”梅子又抱紧他,“你带我跳下去吧。”
梅子胸有成竹,李克定便依着她,带她飘身落地,稳稳站好。
二人径直到在门口,果然有人守卫,举刀问道:“什么人?”
李克定说道:“自己人。”
“你们到底是谁?”那人逼问。
梅子开始扯谎,“我们是天津岳大人派来的。”
提到天津岳大人,屋内有人说话了,“是谁?让他们进来。”
二人进入,见岳擒虎坐在中间椅子上,身后侍立一人,奇丑无比,正是岳南。
再看客位之上,端坐一人,身着青色长衫,戴一顶黑色折沿帽,想必就是白云观的土匪刘将军。
因为李克定和梅子化了装,岳擒虎本来对他们就不熟悉,哪能认得,就连和他们交过手的岳南,好像也没认出。
岳擒虎看二人神情,似一对情侣,便问道:“你们到底是谁?”
梅子笑道:“我们是天津岳大人派来的,有重要事情,须当面禀告岳擒虎先生。”
“我就是岳擒虎。什么事情,你们快说吧。”岳擒虎已然生起了怀疑。
“这。。。”梅子四下瞧瞧,似乎不方便讲话。
刘将军看情形不对,怕遭了埋伏,问岳擒虎:“岳先生,这里的事情,可有绝对把握?”
“刘将军放心,咱们是老朋友了,我绝不会让朋友吃亏。”岳擒虎忙安慰刘将军。
“哦?原来你就是刘将军。”梅子的笑容忽然消失,瞬间变得严厉起来,高声说道,“你这奸细,忒也大胆,竟敢混到这儿来。岳大人让我们来报信,是你出卖了岳家和白云观。”
“你胡说。”刘将军愤然起身。
“看看,暴露了吧。”梅子的表情又是一变,刚才那副严厉的样子,瞬间便转为焦急,对岳擒虎说,“岳先生,你让大家赶快撤离,姓刘的早把大家给卖了。”
“岳先生,休听她胡言乱语。”刘将军有些恼怒,他身后的三人也各自横眉怒目。
“何必这样,恼羞成怒可不好。”梅子转头对着刘将军,轻巧地说道,“你为了立功赎罪,所以卖主求荣。可惜呀,早有人通知了岳大人。就算你奸诈无比,要踩着岳家洗脱你的罪名,也是痴心妄想。”
“还敢胡言乱语,看老子毙了你。”刘将军正要拔枪。
却有五道光圈飞起,将他的枪,腰间的刀,他身后三人的枪,瞬间都套了起来,在空中飞快转动着。
众人无不骇然,各自惊慌失色之时,刀和火枪已经随光圈落在了地上。
“你们到底是谁?”刘将军害怕了,声音中带着颤抖。
岳擒虎在长春湖边,见过这五道光圈,他看看李克定,不敢相信,面前的年轻人能有此种功力。
就在众人发愣之际,听院子里一阵轰动,有人嚷道:“不许动,举起手来。”
梅子心知大势已定,趁机说道:“岳先生,你看怎么样,警察来了吧,就是刘将军出卖的大家。”
岳擒虎兀自不信,却又不敢不信,眼前的事情,一旦被查证,可就彻底完了。
焦急之下,他拔出剑来,就要逼问刘将军。
还没等他问出口,外面涌进来一群警察,为首之人,正是戴局长。
岳擒虎认得他,只好把宝剑回鞘,笑脸相迎,“呦,戴局长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戴局长一副无奈的表情,两手一摊,说道:“岳先生,我们接到举报,说有人通匪。本局受上峰差遣,特来办案,希望岳先生能够配合,不要见怪才是。”
“戴局长辛苦了。”岳擒虎开始给自己撇清,说道,“我岳家老宅,已经多年不曾有人居住。我今日空闲,过来瞧瞧,不想遇到这样的事情,真让人遗憾呐。”
“我就知道,此事必然岳先生无关。”戴局长出言先稳住岳擒虎。
又使个眼色,说道:“把这些土匪拿下。”
众警察七手八脚,将刘将军及他带来的三个随从都给拷了。
刘将军还要辩解,却被警察威胁并堵了嘴,哪里还能出声。
此时,有人进来,对戴局长耳语几句,戴局长笑道:“岳先生,非是兄弟我不敬,还得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有两个警察便要去扶岳擒虎,岳南嗖的一声,起身挡在岳擒虎的面前,大喊道:“走开。”
岳南一副恶鬼般的尊荣,甚是狰狞恐怖,两个警察被他一喝,竟唬了一跳,愣在当地。
岳南将手中长刀一晃,立刻逼退众人,他劈开窗户,对岳擒虎说:“快走。”
岳擒虎急欲逃脱,飞身跳出,岳南随后跟着,一主一仆便想逃之夭夭。
李克定带上梅子,立即尾随,见岳擒虎和岳南已经上了房,二人也跃上房去。
一路跑出没有多久,岳擒虎和岳南跳进了一家小院儿当中。
李克定不敢贸然进入,因为怕中埋伏,便带着梅子先跃上了院墙,向院子里面察看。
岳南发现了他们,对岳擒虎说:“大爷,您看后面有两个人。”
“我看到了,真是不知死活。”岳擒虎冷笑一声,仓啷抽出宝剑,立在院子当中,兀自不失高手的威风。
他心知军火交易失败,大势已去,但他依然想活下来。这些年,岳擒虎之所以假装身体不好,基本不出岳家大门,就是怕坏事做尽,遭人报应。他对自己的命看得最为重要,哪能轻易就范?伏法之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