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胤是看着柳之思长大的,知道她仔细,便详详细细的解释说:“普云靠的是恩情、道义和利益。恩情和道义在先,所以他们能够抱团,抱团后就有利益,三者缺一不可。你看陆家则不同,只靠利益,所以陆家的势力虽大,却抗不起大旗,永远做不到普云那样。没有道义的势力,貌似坚实,其实一盘散沙,合适的时候,一掌拍下去,也就做鸟兽散了。”
柳之思象是悟到了什么:“道义在先,再加以恩情,然后取利,这是普云势力形成的原因。道在先而利在后,但不能没有利,更不能只讲利,唯利是图的人,形不成气候,应该是这样吧。”
“之思说的对。”柳胤及时认可柳之思的观点,“任何时候都要把道义的旗放到前面,比如你二舅在申州消除异己,就是听了你的主意,打了审查土地瞒报的旗,这个不仅是利益的枢纽,也是于国有利的,否则民众不会欢迎。符合道义的事情,即便不去做,也绝不能反对。”
“嗯,姥爷说的真好。”柳之思又问,“看来,对于道义,之思以前看的轻了,以后还要仔细。”
“好!你记住一个原则:‘有义有利尽力做,有义无利也要做,无义有利谨慎做,无义无利不要做’。”柳胤说道,“当然这个讲的是政事。生活上不同,生活上的原则是:‘善必行,恶勿做’。”
柳之思追问道:“为什么生活上行善‘可以不论利益’,而在政事上‘没有利益要谨慎去做呢’?”
“生活上行善,不论利益,是因为只涉及自身,损些钱财无所谓。而政事从来都是团体的事情,没有利益给众人,还拿什么凝聚人,一定要记得:道义和利益相得益彰才会有人支持。”柳胤再行解释。
柳之思已经明白,果然姥爷说的这些和姑射凤凰教她的同出一理,真是大道殊途同归,便问起其他方面:“河间的李家,现在势力如何?”
柳胤说:“李克定的父亲这一代共兄弟四人,李伯南、李仲南、李叔南、李季南。老大是李克定的父亲,原在教育部,去年突然辞职,回老家河间去了。”
“哦?是因为袁世凯称帝吗?”柳之思知道,去年有很多人为此辞职。
“应当有这个原因。”柳胤说。
柳之思暗道,难怪李克定去年一直写文章,和我一起反对卢努桌,又问“李家其他三兄弟,都在做什么?”
“老二李仲南,现下在京为官;老三李叔南和我一样都是皖系,只是他在边军;老四李季南在承德任职。”柳胤说道,“李家势力不小,又是普云的人,虽然本身势力不及陆家,但在普云旗下,着实不可小觑。尤其普云已经60多岁,听说身体不好,一旦离去,接手他势力关系的必是李家。”
讲道这里,柳胤略微停了停,才说:“何况普云一生只有一个弟子就是李克定,要是咱们能交好李家,将来就有机会接手普云的势力,你二舅才36岁,如果能这样,柳家的深根就有了,这叫移花接木。咱们的根基太浅,为了实现理想,必须招揽各种势力,否则成不了事。”
“姥爷,您真是高明,那陆家的势力怎么样呢?”柳之思继续问。
“陆家盘根错节,结交的既有旧贵也有新富。他们只求财富而已,无意于做事,更不轻易得罪人。”柳胤轻轻的敲着桌子,打着节拍,摇头晃脑的说,“所以咱们和陆家,就各走各的阳关道吧。”
柳之思听完,暗道陆家这是要沦落的前奏,问外祖父:“陆家是怎么脱离普云先生的?”
“这事说来话长了,陆家并没有完全脱离普云,只是再也不像当初那样,唯普云马首是瞻。自从陆宛的祖父离世,陆家便只求富贵;而普云求的是理想,近些年来,因为道不同,他们才日渐疏远。”说完,柳胤问柳之思,“李克定这个人,你看他的才学如何?”
“应该深得普云先生真传,才学见识是有的,只是比较理想化。我如果和李克定理论孔学,只能甘拜下风,所以今天先结识一下他们,至于我的想法和观点,以后看情况再表达吧。”柳之思回答。
柳胤呵呵的笑了说:“好!有勇有谋,能进能退。以你的所学和聪明才智,只要稍加显露,要让李克定刮目相看,甚至衷心佩服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你有一个优势是他比不了的,就是咱们更现实。”说完顿了一下,随即又问:“我有意让你结识李克定,促成你们,你的心意如何?”
毕竟柳之思仅是一个15岁的少女,听姥爷这么直接说话,又想着‘佑鹿’显示的她和李克定即将成亲的场景,不由心头大羞,只好低头不语。
柳胤回身牵过柳之思的手说:“虽然咱们家要结交有用的势力,但你是姥爷的心肝儿,姥爷自然不会拿你的姻缘去做交换。我想普云的弟子人品应该错不了,刚才听下人说李克定长的也很英俊,而且他是李家的长房长孙,将来李家的财富和普云的势力终将归他,可能他现在也没有意识到这些,你将来若和在他一起,不仅可以帮助咱们家,最主要的是姥爷放心,你知道姥爷年纪越来越大,得趁着我还不糊涂,给你找个好归宿。”
柳之思对李克定,因为看了‘佑鹿’的预示,心中早有所动,现在听姥爷这么说,忽然觉得脸上热辣辣的。
柳胤见她如此,已然明白,呵呵笑道:“不瞒你说,这一年来,和你年貌相当的各家公子,我暗自琢磨了三十多个,也只有李克定适合你。只要我的之思喜欢,姥爷一定帮你办到。”
柳之思一改往日的成熟,对柳胤抱怨说:“可是,他和陆家的二小姐好上了。”
柳胤拍着柳之思细长的小手,满眼怜爱,笑看着她说:“那又怎么样?依我看来,他和陆家那个小姐,不过是小孩子的把戏,当不得真。再说了,陆家小姐算什么,就是天上的嫦娥,又岂能和我的之思相比。”说完自豪的哈哈一阵大笑。
柳之思更羞了,撒娇说:“姥爷,您不许笑。再说,人家才只见过他几次,怎么就谈起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