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中秋佳节到来,李家人吃过晚饭,唐贞和陶氏妯娌在一处闲聊;李伯南和李仲南兄弟带了克定、克静兄妹在院子里赏月。
李伯南便问李克定:“你们在大学里可有关注社会?”
克定回禀说:“一直有关注的,这是学校的教学要求,对时事不仅要知道,还要有自己的分析,有自己的观点。”
形成自己的观点,不人云亦云,李伯南非常赞同,点头说:“那就好,千万别只顾着埋头读书,你学的是经济,希望将来可以照看家里的生意,但如果脱离了现实,生意也是没法做的。尤其这些年来,变化太多,说不定什么事情处理不善,就会惹祸上身。”
做生意还能惹祸?李克静还是第一次听说,但大伯说的郑重其事,心中迷惑不解,便问:“做生意还这么危险吗?那干脆咱们家别做了呗。”
李伯南笑看着克静说:“真是傻孩子,不做怎么行,人往往是被裹挟前进的。眼下各类事情都要花钱,开支太大,咱们家的土地收入远远不能支撑,必须得想办法开源,入不敷出是危险的。”
二爷李仲南也对女儿说:“克静,你别以为咱们家只有生活开销,有些其他的事情,你们还不知道,需要更多的钱才能去办。”
李伯南大半生已过,对没有钱寸步难行的苦处深有体会,做事情要想有所成就,则必须以金钱为基础,遂满怀感慨的对克静说:“你父亲说的对,我们需要更多的钱,所以我打算尽快辞去教育部的职务,和你大娘回河间去,专门料理田产生意。”
大伯在教育部任职,一直兢兢业业,突然说要辞职,让克静甚是惊讶,便问李伯南:“大伯,你们一定要回去吗?家里的事情,管家来办不就行了,您何必辞职呢?”
李伯南明白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也深知放弃的智慧,所谓世上事难以两全,想着孩子们还小,不便解释太多,便对克静说:“眼下你三叔去从军了,家中没有主事的,而管家守成可以,开拓则欠缺,这个你们还不懂,以后经历些事情,就会知道了。两全其美的好事,自古难有,关键时刻,人需要放弃一些表面的光彩,正所谓‘大丈夫居其实,不居其华’,就是说的这个。”
居其实,不居其华,克静能够理解,但大伯舍政事而从农商,估计是他们的理想难以实现,需要更多钱财的支持了,才决定做出如此选择,只是不方便跟我们小孩子说,哼!他们总是以为我们没有长大,心中虽不平,嘴上只好说:“反正我也不关心那些,您尽管去操心好了,只是觉得弄那么多产业干吗?将来交给克定,把他累个够呛,恐怕他还做不好呢?”随即又格格的笑了说:“除非,他能娶个好媳妇儿,帮咱们家支撑。”
伯南看看克定,所谓知子莫若父,克静所言其实不无道理,以克定的性情,并不适合左右逢源,更不适合运筹帷幄掌控一切,但把希望寄托在未来的儿媳妇身上,恐怕也不现实,便说:“他能有个好媳妇儿固然幸运,但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事,还是自己有本事为好。我就不信了,克定四兄弟中,没有一个能撑起家业的。”
仲南听大哥说话虽然志气可嘉,但不符现实,便说:“大哥,你也别乐观。我看克修将来不变成一个纨绔公子,咱们家就得烧高香了。至于克治和克平兄弟,自小粗野,必然有勇无谋,难成大事。唯有克定还能指望,多锻炼他吧。等放假了,让他去趟天津,先熟悉一下那里的情况。”
伯南望着天边,见一丝乌云正在飘过,半遮了月亮的脸,心中忽升起一丝阴影,对仲南说:“二弟言之有理,这个应该是咱们家最大的隐忧,不得不慎重。只有早做打算才是长久之计。克定,记住你二叔的话,等冬天放假了,先去天津走一趟。”
继承先人遗志,李克定认为这是最重要的,想到自己还很幼稚,要多经历风雨才好成长,便说:“父亲放心,我这次去天津,必不负教诲,用心学习体悟。”
李克定的虚心让李伯南很欣慰,也有意考较儿子的见识,问李克定说:“现下很多人在劝进袁世凯,要改变共-和,你是怎么看的?”
这个问题背地里传得沸沸扬扬,有识之士,早就在各自思量了,李克定对此也曾仔细想过,当即顺畅的回答:“我看此举不得人心,必不会成功。”仲南笑了说:“你能直指结果,果断说出,也不容易了。”